只見秋牧雲風度翩翩那般走來,禮數周全地朝老夫人同夫人行禮:“見過老夫人,侯夫人。”
雖說他仍是如先前那般氣質清臒,風姿雋爽,可還未靠近,江映籬便是先嗅到了一陣淡淡的煙油柴火之息,隨後又見秋牧雲袍角之上滿是星星點點的油漬。
江映籬不禁有些驚訝,他一頭扎進了廚房,莫不是要親自下廚?
“丁公子,今日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啊?”老夫人似是故意那般,自動忽略了他一來便往廚房扎進去的舉動,明知故問。
秋牧雲輕笑,姿態放得極低,“自是因了心頭所愛,不過這些都可稍後再議,此時正是用膳時分,不若老夫人同夫人紆尊降貴走一趟飯廳,晚輩已將膳食備好,還望老夫人同夫人點評一番。”
因著秋牧雲的姿態放低,十分恭敬,這般態度讓老夫人同夫人都很是受用,故此刁難的話也就不太好說出口了,便是如了他的意,攜著江映籬一道來了飯廳。
見到餐桌上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老夫人同夫人本還想著要挑剔的話語,頓時又很不知爭氣地再次吞咽下去,剩下點點不滿都碎在了喉嚨間。
恰好此時,安平侯自了了公務,返身回府,被這裡的動靜給吸引了過來。
“這是?”安平侯見老夫人同侯夫人臉色神情有異,不由得問了一句,隨後又見丁時也在此,便以為他們是在拘束。
“既然擺了膳,就快些吃吧,待會涼了。”安平侯坐下來,習慣性地給老夫人同夫人各夾了一夾子菜,方才動筷。
“咦,今日的菜似是同以往的不一般,倒也別致可口。”安平侯不疑有他,直直感歎。
秋牧雲聞言,頓時就樂不可支了,朝著安平侯雙手拱拳,行了一禮,唇角略有些得意地翹起:“謝侯爺誇讚。”
安平侯見他如此,才後知後覺,又似有些不可置信,眸子睜大那般看著秋牧雲:“這些,都是你做的?”
“正是。”秋牧雲說罷,便是將嘴角得意的笑容微斂了許多,頓時肅重了起來:“晚輩做這一桌子菜,並非討好之意。而是帶了十足的誠意,也是向侯爺,老夫人,侯夫人表明,映籬嫁了我,我定然會讓她吃穿無憂,幸福安樂,不會受一絲一毫的委屈,還望老夫人,侯爺,侯夫人成全。”
老夫人淺嘗了一口,方才放下筷子,同安平侯以及侯夫人對視一眼,明了各自的意思,方才開口道:“沒有想到你一介富家公子,廚藝竟也如此了得。自古君子遠庖廚,你既然能為映籬做到這個地步,那也可見其中誠意了,還望你日後說到做到。若是你有一絲辜負映籬之意,我們安平侯可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是,晚輩自當謹記於心。”
秋牧雲見安平侯終於是松了口,一時喜不自禁,連卯已教他的喜怒不形於色的這一點都全然拋之腦後了。
更是於次日一大早,便是率了“丁時”的“父母”帶著聘禮,浩浩蕩蕩地前往安平侯府,朝江映籬提親。
“這便就是丁老爺同丁夫人了嗎?”
丁老爺一身華服,聞言便是笑呵呵地上前應道:“草民見過侯爺,侯夫人。”
“日後我們便就結為親家了,不必如此多禮。”
大好日子,安平侯府內皆是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不斷,因著這古時婚姻,皆是媒妁之言,父母之言,因此江映籬並不適合出現,便留在了房中,並未拋頭露面。
“雖說如此,但禮數還是要周全的。”丁老爺顯得十分謙虛有禮,身側還有仆人在唱念那聘禮清單。
雖說安平侯府並不看重聘禮,但見他們丁家拿出了七十二抬聘禮出來,擺滿了侯府不止,甚至還綴在外頭,如同一條長長的火龍,顯然是十分看重江映籬。
對於這一點,安平侯等人,心中還是十分熨帖的。
“不知,婚期是定在幾時?也好讓我們有個準備。”侯夫人也沒有想到,不過是剛應承,第二日丁時就這般大搖大擺的過來提親了,一時倒是有些猝手不及。
隻想著,留些時日準備些嫁妝也好。
秋牧雲聞言,輕輕一笑,答道:“這次前來,是要交換庚帖,且先下定,將這門婚事定下來,我同家父商量過了,此時局勢未穩,家中尚有些事情需要處理,若是此時就迎映籬過門,怕有些委屈她。故此,便是將婚期定在兩年之後,局勢一穩,立即迎娶映籬,不知可好?”
侯夫人本是以為依著丁時的急性子,最慢也要半年後就迎娶,不曾想,竟會定了這麽長的婚期。
且聽他的話語裡頭,似還有些什麽瑣事須得處理,若不然容易讓江映籬受委屈,這一點,她可是萬萬不願意見到的。
雖不知道是何事,但此時不適,也勉強不來,更何況,江映籬還能多陪陪自己,倒也是好事。
“只要你真心待映籬,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侯夫人看了看那庚帖,大紅之色似是熨燙到了她的心下,鼻子不禁一酸。
這段時日,她已然是習慣了江映籬陪伴身旁,共度喜樂憂愁,就這麽將她交給了別人,當真是十分難舍。
秋牧雲再三保證,臉上神情無比堅韌且認真,“這是自然,得映籬為妻,夫複何求!”表完心意之後,只見他稍稍沉吟了一番,方才接著道:“雖說婚期在兩年之後,只是晚輩心之所切,希望映籬可以先於丁府住下,掌管丁府中饋。嶽丈嶽母且放心,丁府人口簡單,必不叫映籬勞累為難。”
此言一出,侯夫人同老夫人還有安平侯都忍不住變了臉色,侯夫人更是有些氣惱:“這於理不合,你將映籬的名聲置於何地?哪有尚未過門,便就同住的?”
眾人的反應也早在秋牧雲的預料之中,便又見他低聲說道:“晚輩此言,自也是思慮周全之後方才敢提,若是映籬入住丁府,除卻掌管中饋之外,更是可以先行適應,未免婚期之後百般不適,且還有江城,想來江城定是舍不得姐姐,晚輩亦是想好,日後丁府也是江城的依靠,所以打算將他一同接去,新的環境總該是需要時間適應,且私塾離丁府不遠,更方便了江城日後上下學。”
聽丁時他這麽一說,侯夫人同安平侯面面相覷,他們還真的沒有顧慮到江城這一層面。
秋牧雲見他們神色開始動搖,便又乘勝追擊:“若是還覺著不妥,晚輩亦可在侯府旁側買下相鄰的宅子,打通其中,屆時映籬可於兩府來去自如。”
“畢竟事關映籬名聲,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今日先且下定吧。”思索過後,安平侯才道了這麽一句。
實在是丁時所說太過於於禮不合,但又全非毫無道理,所以才需要這般思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