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親眼見到秋牧雲傷勢大好,終日纏繞在心頭的不安總算是消失了,梨花帶雨一場過後,江映籬便是墜入了夢鄉。
一夜無夢。
待次日從夢中醒來之時,便是不見了秋牧雲的身影,仿似他的回來才似夢一般,只是空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與那僅余一二的冷香混雜,無聲地應證著他的存在。
“看來他真的沒事了,接下來只要在皇宮中乖乖養傷就行了吧?”視線輕移,落在了旁側略有些凹陷的枕席上,江映籬不禁自語了幾句。
而後便又很快打起精神,捏開被角,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頓覺精神充沛。
“哎,你這丫頭,今日看著精神好多了。果然去一趟青山寺還是十分必要的。”
一早江映籬便就回了侯府,正巧便是遇到老夫人從佛堂出來,殷切地上前挽住了老夫人,還不待說些什麽,就聽老夫人打趣道。
秋牧雲的事到如今都還是要隱瞞住的,江映籬便是順著老夫人的話朗聲笑道:“那不就是嗎,去了一趟青山寺得了佛祖保佑,昨夜便就是一夜好夢了呢。”
“那便好,也不枉費我和你娘為你求的安神香,除了你房中的,也還多了一盒子,遲些你便帶一些回去丁府。”
江映籬輕聲應和了一句,不料在走廊的拐角,便是遇見了胡姨娘同徐姨娘二人結伴快速離開,步步生風以致衣帶隨風飄飛。
老夫人見江映籬頓住了腳步,眼眸微眯,細細地打量著那漸漸遠走的二人,眸光也是暗了下來,閃過了一絲厲色。
“自從你說了這兩人圖謀不軌之後,我便一直吩咐謝媽媽暗中盯著她們。只要一有風吹草動,我都能立即知曉。”
聞言,江映籬心下忍不住閃過了一絲內疚,因了秋牧雲的事情,她險些都將這件事情給忘了,還連累得老夫人這個老人家在這裡警醒。
自己這般,要如何對得住一心一意將自己當做親生女兒般看待的侯夫人?江映籬又在心下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番,方才打定了主意,接下來務必要將這兩位麻煩精給看穩了,不叫侯夫人出一絲一毫的意外。
就在江映籬心心念念絮絮叨叨之時,秋牧雲已在重重掩護之下,十分艱難的返回到了宮殿當中,不意間又是扯動到了傷口,隱有濕潤滲透,帶來幾分寒意。
隻秋牧雲卻面不改色,甚至連眉頭都不曾輕皺過一下。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胡鬧!”
秋牧雲剛一坐下,還未來得及褪下衣衫為自己處理傷口,就已聽聞到後頭傳來卯已那極其不悅的低沉聲音。
“你都傷城這樣了還要出宮,先不說別的,讓那丫頭瞧見,又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麻煩來。”
卯已已然是有些怒其不爭了,猶且腦海中還浮現出江映籬那十足固執倔強的面容,偏那丫頭又是個膽大妄為的,若是再這麽下去,只怕是再也瞞不住了,又要突生變數。
而在這一條路上,最忌諱的便就是變數。
面對卯已的指責,尤其是在事關江映籬上,秋牧雲已然是習以為常了,但見他冷靜異常,輕褪衣衫,將因一番大動作之下而與血肉粘連在一起的紗布扯開,瞬時淤血自外翻的傷口之上流下。
整個過程秋牧雲冷靜得似乎折騰的不是自己的身子那般,仿似毫無知覺。這一番動作,反倒是看得卯已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忍不住便是十分熟練地從櫃子最底的抽屜當中拿出紗布與藥,上前替他重新清理和包扎傷口:“你還當真不要命了不成?”
秋牧雲見卯已過來,就松了手,任由他動作,聽他如此一說,一邊從衣袖當中搗鼓著什麽一邊低語:“師傅放心,大業未成,大仇未報,我自是惜命得很。”
卯已低低歎氣,倒是有些糾結:“雖說大局為重,但你不覺得你有些急躁了嗎。雖說功績要緊,但怎麽也不能拿命相拚啊……”
“我要的,就是讓他們措手不及。”秋牧雲說完這一句,手中便是多了一瓶白瓷瓶,這白瓷瓶正正就是沈城給江映籬的那一瓶。
卯已利落地替秋牧雲挽了個結,而後將那些舊紗布收拾乾淨,且還十分謹慎地開窗,散去了那彌漫在空中的鐵腥味。
“這個是?”
回過頭來,就看到秋牧雲手中突然多了一瓶東西,且他一雙狹長眸子竟滿是冷冽的寒意,泄露著他的不悅。
秋牧雲微抿抿唇,先是打開了那個瓷瓶,隨著藥香散開,眉宇便是不可遏那般緊皺成了個“川”字。
“昨日映籬去了青山寺,這個據說是一個叫沈城的人送的藥,而恰好,她從青山寺回來的時候,路上有人在跟蹤,若非阿木及時發現了且攔下了,估計她也藏不住了。”
隨著秋牧雲的話,卯已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這藥看起來價值不菲,這件事情看起來不簡單啊,該不會是那丫頭已經被人盯上了吧?”
“所以這一件事情,你親自去查,務必要將所有的事情都查個清清楚楚。若是旁的人也就罷了,只怕是那一位親自出手了。”
秋牧雲將瓷瓶重新蓋上,那股藥香也就隨即淡去,隻他眸中的寒意隻多不少,還多添了幾分忌憚。
“應該不會吧……”卯已一時也不確定了起來,隨著秋牧雲回宮的時間越長,牽扯的人和事便就越多越複雜。
若是現在就同那一位直接對上,吃虧的鐵定就是秋牧雲。猶且是在他根基尚淺的處境之下。
“讓啊風他們回去,繼續守在映籬身邊。上一次的事情,我不要再看到第二次!”秋牧雲一想到竟然在自己不在京城的這個時間段裡,江映籬遇刺且還中了奇毒以至於到鬼門關處走了一遭,怒火便自腹中騰騰升起,握著瓷瓶的手愈發用力,手背上滿是交錯縱橫的青筋,一根根鼓著凸起,仿似下一瞬這瓷瓶就會破碎在他手中。
“我這就去。”事關重大,且這藥來得十分蹊蹺,卯已輕歎一聲,便是上前將瓷瓶從秋牧雲手中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