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籬看著侯夫人仿佛是鬥雞場上的常勝大將軍,雄糾糾氣昂昂地到處展示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無處不在炫耀,不由得暗自發笑,但明面上還是掛起了一副得體適宜的微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在場的所有女眷。
“你女兒?啊,是了,映山繡坊是不是就是你女兒開的?”
侯夫人的這一身衣衫,瞬間就吸引了無數的注意力,尤其是那些未出閣少女的關注,這美好的東西,她們往往都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
瑞王妃本來是被眾星拱月,圍繞在中間的,侯夫人這一出現,倒是讓她無意間被冷落在了一旁。
這讓瑞王妃的臉色不由得暗沉了一些,但礙於身份,又不好發作,同時也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的打量著侯夫人身上的衣衫。
侯夫人再一次矜持地笑了笑,十分“謙虛”道:“是的,小女映籬的繡坊才開業不久,手藝不精,讓各位見笑了啊。”
“聽說映山繡坊的東西,搶都搶不到。要買的話還要先預訂,我上次去問了,這單子啊,都訂到年底了。”只見一藍衣少女臉上掛著遺憾的神情,還略有些不滿的嘟囔道。
“真這麽誇張?我也有所耳聞,但只是以為是店家誇大其詞罷了。”
映山繡坊聲勢浩大確實不錯,然而還有很大的一部分權貴,一來是不願與人爭搶又或要排隊預訂,二來自持身份,更大多數傾向於選擇娉芳閣這種老牌子。
因此也是有很多人只聽過名字,未見過其作品。
然而,侯夫人穿上這身衣服,走上了這麽一遭,簡直就是行走的宣傳器,再一次更加形象具體的打響了映山繡坊的品牌。
剛才還聚在一起,想要看侯夫人笑話的女眷們,這會兒紛紛都放下了身段,湊到了她的身旁,笑意吟吟地客套著:“哎,早就聽說過你新收的義女繡功了得,一直沒有機會見識,不如也幫我繡身衣衫唄?”
侯夫人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幾分,“這個啊,若是平時的話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只是這繡坊最近才開業,事情太多了,也還沒有忙的過來,等穩定下來了,定是會抽空的。”
“還有我呢,我正愁著,我家的那個長女啊,半年後就要出閣了,這嫁衣可還沒有著落呢。”
見越來越多的女眷衝著江映籬的繡功而來,侯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是遮都遮不住,但她統統都給四兩拔千斤地給完美推拒了。
見侯夫人這條路走不通,那些女眷便都紛紛轉向了江映籬,一口一個侄女,喊得可親熱了。
“侄女啊,我是你江嬸,我們家跟侯府常有來往的,不過最近比較忙,才沒有上門。”江映籬微微挑眉,看了看這個滿臉笑容,自己卻完全沒有見過的貴婦人親熱地拉著自己的手,自認是自己的嬸子。
“江嬸。”在這種場合之上,江映籬自然也不會那麽不識趣的戳破這些客套話,自當是從善如流地順著她的話,乖巧地喊了一聲。
“哎,我這侄女就是招人疼,長得水靈水靈的。”那江嬸誇完,還從自己的手腕間褪下了一個玉鐲子,也不容江映籬拒絕,直接給她戴到了手腕上,“好孩子,這是江嬸給你的見面禮。”
江映籬見推拒不過,都已經戴上了,再脫下了還回去可就算是不懂禮數了,畢竟長者賜,不能辭。
“謝謝江嬸。”江映籬自然知道這個江嬸跟自己這麽客套是為了什麽,而且她也有打這個小算盤,當即就應聲表態:“日後江嬸若有興趣,可以來侄女的繡坊看看,若有喜歡的,或者需要的,都可以跟掌櫃打聲招呼,侄女必定優先安排。”
江嬸見江映籬這麽上道,頓時就喜上眉梢,又像是害怕江映籬會反悔一樣,立刻一錘定音:“侄女新開的鋪子,江嬸一定會去支持的!明個兒我就過去!”
“那侄女就在鋪子裡頭,恭候江嬸啦。”
此言一開,頓時嘩啦啦的各種嬸子,姨母都齊上陣,唯恐自己落了後。而相對應的,江映籬身上也掛了不少的簪子,翡翠鐲子,更甚至還有香囊,這令得江映籬不由得哭笑不得。
侯夫人一開始還擔心江映籬應付不了,有心想要在一旁幫著,但奈何女眷們追求美太過於狂野,一下子將她給擠了出去,而她回頭一看,見江映籬行為舉止落落大方,且進退得宜,已然是可以很好的融入這個氛圍,便也是舒了一口氣。
這一舒心啊,侯夫人就不由得美滋滋的小酌了一番,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子爽利了不少,且再佳肴美酒的作用下,更是輕飄飄的,找不著地方了。
江映籬好不容易打發了那些過於熱情的“親戚”,將這些所謂的見面禮統統塞給了菁兒,終於是落得了一身輕松。
她今個兒除了給侯夫人長臉來了之外,還有一點就是要真正的宣傳映山繡坊,打開權貴圈的大門。
如今,她可謂是一舉兩得啊。
“娘?娘?”正當江映籬在細算自己今天的收獲的時候,意外的在席間看到了侯夫人眼神迷離的模樣。
剛一靠近,濃烈的酒氣就鋪面而來,染了江映籬一身。
“小姐,夫人今個兒太高興了,奴婢怎麽攔,都攔不住。”侯夫人身旁的貼身丫鬟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的看著江映籬,但自己家主子難得開懷,她自然也是跟著高興的。
這主仆二人一高興,就給暈了頭。
江映籬瞬時更是哭笑不得,不得不說,有的時候吧,侯夫人的性子,還當真是挺孩子氣的。
“這時辰也不早了,跟王妃稟告一聲,我們便回侯府吧。”江映籬上前,將侯夫人攙扶起來,正巧這個時候,安平侯結束了前廳的宴席,正在門口等著她們。
“怎麽喝成了這個樣子?”安平侯看著醉醺醺的侯夫人,一時也有些無奈地皺起了眉頭,但見她醉暈過去了,嘴角還蕩漾著笑容,顯然是十分高興的樣子,不由得也被感染了幾分笑意。
“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她這麽開懷的樣子了。”安平侯將侯夫人扶上馬車,自己也坐了進去之後,頗為感歎地對江映籬道:“你沒來之前,她就跟失了魂一樣,我每日都在擔心,她什麽時候會想不開。幸而你來了,才讓她的日子好過了,真的,謝謝你來了。”
面對安平侯這麽鄭重的道謝,江映籬反倒是不好意思來了:“哪裡,是我運氣好,遇上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