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馮子易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她的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她勉強一笑，還故意翻了一個白眼，“什麽皇后，你茶喝多了，茶水進腦子了？”

  她面上故作平淡，心裡已經急出了花，他他他是怎麽發現她的身份的！
  話說她都換魂了，臉不像，身體也不是，馮子易怎麽認出她的？！
  馮子易慵懶抿茶，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輕啟紅唇，卻吐出叫人不寒而栗的話語。

  “皇后娘娘興許不知，鳳鳴川身邊有一個暗衛，是我的人，娘娘遞給你那侍女的紙上的內容，那句換魂之言，不巧……被我這暗衛見到了。”

  蘇酥放在膝蓋上的手驟然一握，她依舊裝傻，“啥？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她心中發寒，沒想到他藏在宮中的細作那麽多，連鳳鳴川最信任的暗衛中都有他的人。

  馮子易輕笑一聲，直言道：“我的祖籍在涼城，於這換魂之術，我是信的，且……這透露換魂術的古籍，還是我家中祖傳。”

  怪不得，若換做常人，得知換魂一事，十有八九把她當傻子看了。

  蘇酥垂下眸子，她沉默良久，見他這般篤定了她的身份，她也沒法隱瞞了，她才在他身邊多久，竟然就被發現了身份。

  她抬起眸子，投去一個複雜的眼神，淡淡問道：“你不是京城馮氏人嗎？”

  “那是假的，真正的馮子易早在十年前已經死了。”他如實說道，也不瞞她。

  提起十年前，他那如畫眉眼浮現嘲諷之色，看向蘇酥的眼神多了分不善。

  蘇酥被他眼神看得心中咯噔了一下，總覺得他這眼神，就像是想殺了她。

  可她也沒有招惹他吧，作甚這般望著她？
  在她疑惑之際，馮子易收回了目光，用這平淡無奇的口吻說道：“你與鳳鳴川去了一趟涼城，想必也知一夜被滅門的余氏，以及遠走京城再無蹤跡的雲離。”

  頓了頓，他輕聲一笑，眼中並無笑意，甚至多這一抹恨意，他搖了搖頭，聲音話語不緊不慢，“不對，該喚他為先帝。”

  蘇酥頓感詫異，馮子易竟然知道雲離就是先帝，此事極為隱瞞，要不是他們先查了道觀，從那雲翳口中得知雲離乃是先帝假扮，恐怕都不知道這雲離的真實身份。

  所以……

  “你到底在鳴川身邊安插了多少人？”她用著詭異且略帶躲避的眼神看著他。

  這馮子易當真是一個可怕的人物，這麽多年來在朝中安插了這麽多人，他們竟然在毒蠱引發之後才發覺到。

  若是沒有毒蠱一事，她和鳳鳴川只怕都不知道還有前朝後人活著。

  馮子易揚了揚自己柔順的眉毛，搖了搖頭，用著溫潤輕緩地語氣笑起，只是那笑卻不達眼底。

  “此事你冤枉了我，我比鳳鳴川更早知道，雲離是先帝，將我余氏一族滿門盡滅的仇人！”

  他後一句說得並不大聲，甚至有些幽深，且帶著恨意。

  蘇酥被他的話說震驚到了，他居然是余氏的後人。

  轉念蘇酥就想起來，那花魁曾經說過，她有一個哥哥剛出生不久就被帶走了。

  馮子易年紀和花魁相當，看來，那位花魁的兄長應該就是馮子易了。

  那馮子易不是前朝後人，卻幫著前朝作事的目的……

  “所以你光複前朝的實際目的，是為了報仇？”她驚訝問道。

  馮子易笑著點下了頭，若非看見他那冰冷的眼神，蘇酥都會以為他只是玩笑話。

  她臉色微微有些糾結，話說余氏被滅族時他都還沒有出生，為何會對橫國有這麽大的敵意呢？

  而且，他怎麽什麽都跟她說？她問什麽他就答什麽，讓她覺得怪嚇人呢。

  且這些說的事情都是不能傳出去的，他不會是想和自己說完之後……

  她身子驟然抖了抖，猛地起身往後退了好幾步，用著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你跟我說那麽多，不會是想讓我死也死得明白些吧？”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略帶驚愕地說道。

  電視裡面都是這麽演的，一般知道某個反派身世的人活著都不長久。

  她這警惕的模樣倒映在馮子易的眼中，卻叫他抿唇輕笑出聲，那低沉略帶磁性的笑聲，聽在蘇酥耳中，她不覺好聽，甚至心中犯惡。

  在蘇酥那緊張的注視下，馮子易不緊不慢地笑道：“放心，我不殺你。”

  他用手把玩著桌上的茶杯，話語玩味，他似乎是想到了某個人，眼中盡起了勝負欲。

  “畢竟，若有你在手，這鳳鳴川……”他幽幽說道。

  沒等他把話說完，蘇酥就明白了他不殺她的意思，原來是想利用她威脅鳳鳴川。

  她眼神一冷，忽然間對死也沒有那麽恐懼了。

  先不說她和鳳鳴川是夫妻關系，橫國是萬萬不能被前朝所覆滅的，不然遭殃的不只是她們夫妻，還有孩子。

  她不想讓青黛和為安成為馮子易這般為復仇而癲狂之人。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拿我來威脅他的，我死後，他絕不會為了我尋死覓活，即便是傷心，最遲也絕不過一月！”她冷靜下來，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話並沒有讓馮子易的臉色-情緒起了多少波瀾，他笑得越發的溫潤，就像是一個笑面虎一般。

  “哦？你當初昏迷數日，他便陪著你不顧朝政，二月來，甚至都不曾離你半步。”他不緊不慢地說，這話語中略帶嘲弄意味。

  整整將近兩個月未曾上朝此事，可是在橫國驚起了好一陣波瀾，那些在朝中本就蠢蠢欲動的權臣，竟也想趁著推翻橫國。

  也就是在那時，他才明白，報仇時機到了，父債子還，既然不能親手殺了先帝，那他就親手殺了先帝的子嗣，讓其徹底斷子絕孫。

  蘇酥一怔，想起那時的事，心中莫名一疼。

  她暗自深吸了口氣，保持著臉上的冷靜，淡淡說道：“你也說了是我昏迷，我若是死了，他想陪也陪不了，況且為了孩子，他也絕不會輕易去死！”

  馮子易聞言，握著杯子的手驟然一緊，然後就站了起來，居然向著蘇酥走了過去。

  “你幹什麽？”女足警惕萬分。

  她瞬間就被嚇到了，以為他想要對自己做什麽？蘇酥卻看到他從她身後突然出現的逐允手中接過了茶水。

  蘇酥給他當了幾天的丫鬟，一見他拿過茶壺，便下意識想要去捧住他的茶壺。

  當手碰上他的茶壺，她頓時就愣住了，抬起頭看向馮子易，馮子易也低著頭看她，二人相視，四目相對之時，蘇酥趕忙松開手。

  她好歹也是個皇后，怎麽能給想要殺鳳鳴川的人沏茶呢！

  馮子易輕輕笑了一下，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著茶，用著悠悠自在的語氣說道：“想不到，你這蘇皇后竟淪落至此。”

  蘇酥也很鬱悶，她怎麽就這麽倒霉呢，這日子過的沒個安生的。

  她坐了下來，嘀咕著，“我也想不到，你竟能發現我，還……揭穿得這麽快，你不該是先懷疑懷疑，再暗中觀察觀察嗎？”

  “只怕那時你早跑了。”

  電視裡都是這麽演的，他卻憑著一張紙條，利息就篤定她就是被換魂了，而且還揭穿了她，這讓蘇酥分外鬱悶。

  “恩，這也確實。”馮子易一邊喝著茶，一邊附和著點頭。

  蘇酥也正覺口渴了，拿起了茶杯，正欲飲入口，然而入口之時，忽覺自己的心口一疼。

  “唔！咳咳！”

  這一疼，讓蘇酥被嗆到了，她側頭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將喝入口的茶都吐了出來。

  坐在她面前的馮子易，卻很平常的看著她猛咳不已。

  蘇酥原本覺得這疼不過是一時的，可不成想越來越疼，而且從心口直接蔓延到了四肢，連腦袋都開始疼了起來，好似有千萬隻蟲在她的體內啃噬著。

  她發覺到了不對勁，咬牙看向馮子易，那眼神就像是在問他到底幹了什麽。

  馮子易笑了笑，也不瞞她，慢慢悠悠用著平常聊天的語氣說道：“我在茶裡下了毒。”

  “你！”

  蘇酥看向剛剛自己喝過的那杯茶，不對，剛剛自己喝過的，他也喝了。

  那下有毒的茶，是在一開始坐下喝的那一杯，怪不得那味道奇奇怪怪的，竟還有甜味。

  她疼的忍不住卷縮了起來，狠狠看去，咬牙切齒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不是說不殺我嗎？”

  馮子易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似乎想攙扶著她，可剛剛伸出的手卻被蘇酥打開了。

  他輕笑著，用著無奈的語氣說：“不殺，只是下毒，此毒不致命，乃是千裡尋花之毒，服下此毒者，便會日日承受一個時辰的蝕骨斷腸之痛，且，此毒無解。”

  他十分輕松的說著，這段對於蘇酥來說，十分殘忍的話語。

  蘇酥踉蹌起身離他遠遠，背靠著大樹，疼的那張本就醜陋的臉更加的恐怖起來。

  她那雙乾淨清媚美眸含著一層水霧，她咬牙問道：“為什麽？不殺我為何要折磨我？”

  她哪裡得罪了他？要這般折磨她？

  蘇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疼，甚至都有些無法維持住自己的意識，要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