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兒點點頭，“你現在能夠明白了吧，這樣的做法看似公平，其實對那些掌櫃是最不公平的。林家為了方便起見這樣管理，本以為一樣的工錢，那些掌櫃沒有什麽意見，但實際上卻是扼殺他們的積極性。”

  林家鋪子現在還能有這麽好的收益，只是因為他在江南城中佔比比較大而已。林家一家獨大，城裡面的百姓自然而然的會去林家的商鋪裡面買東西了。

  所以就算隨便經營一下，也不會有多麽糟糕。

  正是因為如此，這個小小的關鍵點，這麽長時間了，林家卻沒有人注意到。

  藍月兒之所以能夠意識到這一點，是因為在京城發展的藍家商行完全不能夠適應林家發展的這一套。在競爭激烈的環境中，不進則退。如果藍家商行的人都按照林家這樣的模式來管理，那商行早就不複存在了。

  十九自從脫離了暗衛的身份以來，一直跟在藍月兒身邊當侍女。她沒有學過什麽經商之道，也不曾插手過生意，所以還不知道藍家的商行是怎麽管理的。

  經過藍月兒這麽一說，她突然對這方面的來了莫大的興趣。

  等這件事情過去了之後再問問王妃吧，十九在心中暗暗想到。

  “對了小姐，你說林家降價的行為不用擔心，這是為什麽？”十九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藍家商行在這裡畢竟根基不穩，林家要是一直這麽降價下去，故意和他們對著乾，他們也吃力不討好啊。

  藍月兒轉頭看了一眼十九，肯定地說道：“你放心，林家這種降價的行為不會持續太久。最多不出半個月，肯定會受不了。只要我們維持住這個價格，他們絕對會撐不住的。”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林家家大業大，況且這次降價又不是異常離譜，頂多就是讓林家掙的錢少一些罷了，為何會支撐不下來？

  藍月兒但笑不語，“這個嘛，我暫時先不告訴你，半個月之後就能見分曉了。”

  其實不用等半個月，不過十天而已，林家的商鋪就果真如藍月兒所說一樣，支撐不住了。

  一開始是米行將價格調回了原樣，半天時間之後，布行等等一系列的商鋪都將價格調回了以往。

  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十九異常驚訝，回來向藍月兒報告消息的時候，吃驚的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小姐，你料事真的神了。這還沒有半個月呢，林家這還真的就支撐不住了。”上一次雖然聽藍月兒那麽說，但十九心中還是有點擔憂，沒想到藍月兒說的竟然是真的。

  十九少見的高興，“林家的那些商鋪已經承受不住這種價格了，全部把價格調回來原樣。小姐，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會這樣了嗎？”

  藍月兒笑著點了點頭。

  “其中的原因其實並不難。林家這樣的管理，已經習慣了原先制定的價格。也就是說如果將價格調低一些，原先管理的套路就會亂套。你看雖然價格降了沒有多少，但林家那麽多商鋪，一起把價格降下來，這數量可就大了。”

  “而且和我們不一樣，林家的生意越好，其實承擔的壓力也就越大，能堅持十天已經算是不錯了。經過這麽一次，我想林問愖肯定不敢再隨意降價了吧。”

  十九點點頭。

  “對了，”藍月兒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我們所有的鋪子外面掛出牌子，三年之內，鋪子裡面所有東西價格絕對不會上漲。”

  這句話倒是真正讓十九吃驚了。

  “為什麽要三年？把林家擊垮不就已經足夠了嗎？”跟在藍月兒身邊的時間越長，十九的性格也變得越發開朗了，問的問題也越來越多。

  藍月兒現在的心情好，一點都不介意和她多解釋一下，“讓我告訴你也行，今天陪我下幾盤吧。”

  十九一聽說下棋就一臉糾結，但是猶豫再三過後還是點了點頭。

  “三年的時間是讓百姓安心，我們不會像林家這樣一會兒升一會兒降，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穩定住客源。”藍月兒看著十九，“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了吧。”

  十九飛快的點了點頭，“小姐，我全部都明白了。”

  藍月兒笑的十分開心，“明白了就好，別忘了你給我的承諾，今天晚上一定要陪我下幾盤啊，這次可不許再跑了。”

  一想到藍月兒苦練多年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的棋藝，十九一臉苦澀。但是已經答應了的事情不能反悔，她只能苦大仇深的答應了一聲，“是的，小姐，我絕對不會反悔。”

  藍月兒笑的更加開心了，“好了好了，去吧。”

  林問愖作出降價這個決定的時候一時腦熱，等他徹底冷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進了對面的圈套。

  不過事已至此，他只能硬著頭皮把這個錯誤的決定接了下來。

  林昊得知他幹了這麽一件事後，衝過來將他臭罵了一頓。林問愖自知理虧，只能乖乖站著，任由父親責罵。

  等到林昊把氣撒夠了，林問愖才終於試探著說道：“父親，其實情況沒有您想象的那麽糟。這樣降價，那邊的人肯定也會撐不住的。”

  林昊帶著怒氣看了他一眼，最終冷哼了一聲，一甩袖子走了。

  林問愖終於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還好有孫靜怡一直在旁邊安慰著他，“不用擔心，他們肯定比我們先堅持不住。”

  沒想到最先堅持不住的，竟然是林家。

  這樣降價，商鋪的老板全都叫苦不迭，時常跑來林家老宅訴苦，裡面還有不少是跟了林昊許多年的老人。

  林昊現在心煩，直接把這些爛攤子全部丟給了兒子，讓他自己做的錯事自己承擔。

  林問愖雖然是大少爺，但面對這些老人的時候還是要尊敬的。他們每次來，林問愖不好讓人把他們趕走，還得畢恭畢敬的接待著。多來幾個人，他也受不了了。

  更何況自打長公主去世之後，林問愖的幾個弟弟就開始不安分了。林家這麽大的家產誰看了不眼紅？以往長公主在世，他們就算有賊心也沒有賊膽，只能乾看著。

  但現在可不同了，如果努力一番，說不定能擊垮林問愖，自己上位。

  來自藍家商行，林家老人和庶弟三方面的壓力一同壓在了林問愖的肩膀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苦苦支撐了十天，林問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將價格調回原樣。

  預想之中對面先堅持不住的情況沒有發生，甚至在半天之後，還掛出了三年不會漲價的牌子。

  看著林問愖逐漸消沉，孫靜怡心急如焚，但卻無可奈何。

  她不懂生意這方面的事，現在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孫靜怡仔細思索了一番，覺得現在還是幫忙查出幕後指使之人是誰最為靠譜。

  她現在能幫忙的，也只有這些了。

  林家鋪子漲價之後，門口立刻清淨了不少。尤其是藍家商行將牌子掛出來之後，不少人轉而投向新商鋪的懷抱。

  計劃已經實施的差不多了，藍月兒大概估算了一下，還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林家的這些店鋪就會徹底消沉下去。

  如果他們漲價，很快就將入不敷出，如此大的產業一起虧損起來將是一個可怕的數字。如果不漲價，他們就徹底失去了競爭能力。

  無論往前往後，都只有縮小規模，淡出江南這一條退路。

  只剩下最後一步了，現在會不會被林家查到幕後之人是誰已經不重要了。藍月兒在客棧裡面待了多日之後，終於可以隨意的出去走動了。

  “話說我來到江南都已經這麽些天了，街上到底是什麽景象還沒見過呢？”當初藍月兒是坐著馬車過來的，一來就直奔客棧，根本沒有在街上停留。

  十九心情也很是放松，跟著藍月兒，隨著城中的百姓一起去藍家商行開的鋪子裡面轉悠。

  看著旁邊掛著林家牌子的店鋪門可羅雀，和自家的店面形成鮮明的對比，藍月兒心裡面是說不出的暢快。

  她現在還記得林問愖是怎樣坑走了藍家一大筆錢的。這筆錢放到現在，利息也有不少了，這一次，就連本帶利地給他討回來。

  “走，我們去街上逛逛。”江南景色煙雨朦朧，藍月兒還沒有來得及欣賞這裡的美景，現在終於可以逛個夠了。

  十九緊緊跟在藍月兒身後。藍月兒一會兒往捏面人的攤子上竄，一會兒又消失在套圈的人群之中，經常一不留神就找不到了。還好十九是暗衛出身，觀察力和速度都非常人所及，如果換成了普通侍女，現在肯定要跟丟了。

  看著藍月兒這麽開心，十九也跟著高興，一點都不打算阻止她。

  直到十九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了下去。

  藍月兒還在前面不遠處賣小首飾的攤子前面流連忘返，壓根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麽事。

  十九小跑到藍月兒旁邊，用身體擋住了她。看到十九有些緊張的面龐，藍月兒不知所以，“十九，發生什麽事了？”

  十九湊到藍月兒身邊小聲說道：“我剛才看到了一個熟人，他是林問愖的貼身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