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暮。”八皇子顫抖著說道。他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夏暮的臉，可是他的手剛伸到中途，他就縮了回去。

  他有些害怕。

  但是他也非常難受，他從來沒有想過夏暮會死，並且是以這樣的姿勢死在他面前，他還認出了那把刀，那把他送給夏暮的刀，竟然會深深地捅進了夏暮的身體，他還看到好多血，染紅了夏暮的衣服。

  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少女，他從來沒有見過少女如此蒼白的臉色，那是死人的臉色。

  八皇子不是沒有見過死人，只是他仍在不停地發著抖，除了心底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之外，更多的是悲傷。他甚至默默地紅了眼眶，在不知不覺中，他淚流滿面。

  八皇子抹了一把臉，他吸了吸鼻子，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睛中閃過一抹刻骨的恨意。

  是鳳九幽和藍月兒。

  是他們害死了夏暮。

  給他等著吧，到時候，到時候，他會從鳳九幽和藍月兒身上把欠他的全都討回來。

  八皇子閉上眼睛，他靠在馬車的另一邊，他神色看起來非常的平靜，但是那在眼皮下不停顫動的眼球卻出賣了他內心的起伏。

  直到他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八皇子知道那批人已經要把他弄出了，他便在簾布掀開的那瞬間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站在他身前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臉上閃過一抹驚訝，他沒想到八皇子這麽快醒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把八皇子抬出去。

  八皇子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打算，畢竟現在都到這份上了，反抗也是沒有用的。

  當黑衣人拿著繩子把他雙手結結實實地捆好的時候，八皇子突然開口了：“你替鳳九幽賣命多久了？”

  那黑衣人沉默。

  八皇子還在繼續說著：“你不過是鳳九幽的棋子，我可以出更高的價錢，讓你來當我的棋子。”

  那黑衣人聞言這才抬起頭，靜靜地瞥了八皇子一眼。

  八皇子看到他神色的冷漠也不以為意，他還沒放棄勸說這個黑衣人的打算，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信心，居然能擔保可以說動這個像一尊雕像一樣冷漠的黑衣人。

  黑衣人並未回話，他只是把繩子綁得更緊了，八皇子被他拽下馬車，原本這黑衣人還顧及著眼前這一位人質是皇子，剛開始綁他的時候動作並沒有多粗暴，可是自從八皇子說了那番話之後，黑衣人的像是被他惹怒了一樣，他的動作瞬間粗暴起來。

  八皇子冷笑了幾聲，他被推搡著進了王府。

  當他被人狠狠地推進一個黑暗的房間的時候，他忽然聽到房間裡有人警覺地叫了一聲：“是誰？”

  八皇子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那個聲音。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是五皇子的聲音。

  於是他開口說了一聲：“皇兄。”

  五皇子心下一驚，他已經不知道被困在這個鬼地方多久了，鳳九幽來看他仿佛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他渾渾噩噩地待在這個房間，感覺自己隨時都要窒息。

  中途也有人送水過來，他原本還想著咬咬牙熬下去，絕不沾一滴水碰一點吃食，但是他太高估自己了，這副養尊處優的身體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對待，沒一會兒他便繳械投降。

  五皇子在黑暗中努力睜著眼睛，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他無聲地歎了口氣，說道：“八皇弟，你怎麽也來了這裡？”

  八皇子說道：“都是鳳九幽乾的好事。”

  五皇子心一沉，他問道：“夏暮呢？夏暮被他發現了嗎？”

  八皇子沉默，他越不說話五皇子就越覺得出了事情不對勁。他等了好一會，見八皇子還沒說話的打算，便忍不住再開口問道：“夏……”

  他只是說了一個字，八皇子的聲音響起來，一下子把他打斷了，甚至他還久久沒回過神來，只聽八皇子說：“死了。”這短短的兩個字傳到五皇子耳邊無異於一道驚雷，炸得他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怎麽回事？”

  五皇子急促地喘著氣，他甚至懷疑了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可八皇子說得明明白白，他咬了咬牙，聲音嘶啞地重複了一遍：“死了。”

  五皇子這回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的計劃徹底失敗，他們還為此準備了許久，早在藍月兒還沒大張旗鼓地辦走秀的時候，他就買通了戲樓裡的人探聽到了消息，為了實現他們的計劃，他甚至故意在太子面前提了一兩嘴。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下子就吸引了太子的注意。

  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將計就計，當太子和皇后準備對藍月兒動手的時候，他們再悄悄把棋子埋進太子和皇后的計劃裡，到時候棋子反水，就能直接把贏面送到他們這裡來。

  可是現在……

  什麽都沒了！

  五皇子閉上眼睛，他胸口起伏得厲害。

  他現在恨不得衝到鳳九幽面前，狠狠地咬下他的一塊肉，這一切都是因為鳳九幽，還有那個藍月兒，他絕不會放過她。這對小夫妻給他等著，遲早要在陰間繼續做恩愛夫妻。

  五皇子的笑容森冷無比，只是在黑暗中誰也沒看見。

  直到房間裡的這兩人忽然聽到吱呀一聲，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走進來的人提著燈籠，而手下則迅速把蠟燭點亮。

  整個房間瞬間亮如白晝，照著八皇子和五皇子那兩張十分憔悴的臉。

  五皇子看著眼前的鳳九幽說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鳳九幽冷冷地看著五皇子，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藍月兒剛才在他懷裡沉沉睡去，他把她抱下馬車，沒舍得吵醒她。

  可是藍月兒在睡夢中卻一直緊皺著眉頭，無聲地流著眼淚。

  他的心抽成一團，他試圖撫平藍月兒緊皺的眉頭，可是那沒有用，藍月兒的眼淚還是怎麽止也止不住。

  他隻覺得自己的心也快要在那淚水中被撕裂了。

  所以當他踏進這間房間，一看到五皇子和八皇子的時候，他那怒火立刻燃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