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跟在慕容丞相身旁，小聲的說，“丞相大人，你說皇上這是什麽意思啊？”

  京兆尹一直都是慕容丞相這一邊的，可以說是皇上身邊的人。

  不過這些年來，皇帝漸漸的與他們這一派離心，越來越不受重用了，許多時候都要仔細揣摩皇上的意思。

  慕容丞相去避而不談，畢竟這裡可不是談事情的好地方，隔牆有耳嘛。

  其他三兩個官員結伴而行的時候，也在路上邊走邊議論這件事情。

  雖說當年的皇帝的確不務正事，但這些年來越做越好。

  像今天這樣在朝堂之上，公然拉起家常來，還是第一次見的，而且還是問了對方的年齡，雖然毫不相乾，但這些敏銳的大臣們在官場之沉浮已久，自然不肯放過一絲蛛絲馬跡。

  不少人已經打算回去之後就調查一下綜卷，看看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畢竟年代久遠，許多事情他們也記不得了。

  祁承桓在禦書房裡等了許久，因為皇帝下朝之後要去將朝服給換一下，換上平時穿的衣服，但沒想到一坐就是這麽久。

  祁承桓倒也不慌不忙，也不知道對方是否有意刁難自己，但這都不重要。

  他倒是十分悠閑的，開始在這屋子裡看了起來，目光所及之處，不少精美的雕刻品，還有一些珍貴的名家書畫都映入眼簾。

  這裡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看得出他的主人也十分愛護他們，上面一絲灰塵都不曾落下。

  又過了許久之後，這皇帝才姍姍來遲。

  “讓愛卿久等了…”皇帝盡量的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些，但聲音裡的頹態已經暴露了他的身體狀況，顯然一日不如一日了，也不知道他這副樣子還能夠撐多久。

  祁承桓連忙起身，隨意說了一下，便將這個話題給岔開了，“倒也沒有多久，看得出來皇上很喜歡書畫…”

  說到這個的時候，老皇帝的眉眼間都多了些溫柔。

  看著這滿屋子的書畫，這些都是自己年輕時收藏的寶貝，自從他的野心開始膨脹之後，許久都未曾看過這些東西了，但每日都會讓他們將這些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眼睛裡多多少少的流露出一些懷念，“這些的確是朕的寶貝…”

  皇帝的目光在這些東西上面流連了一會兒，眼睛裡的情緒十分複雜，讓他都看不懂。

  “好了，今天朕將愛卿留下來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著愛卿屢建奇功，這都沒好好的犒勞一番。”

  祁承桓連忙拒絕，“皇上謬讚了，這都是臣的本分罷了。”

  “臣當初出山就是為了為百姓謀福祉，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皇帝擺擺手之後說，“今日我們也不談這些，就好好的拉拉家常吧…”

  “朕倒是知道，愛卿之前一直都住在山裡，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親人可以叫他們接出來…”

  皇帝自認為自己十分和藹，提出的意見確實也十分正常。

  祁承桓眸光一暗，裝作不經意間眼神一暗，隨即揚起一個笑容說道。

  “臣是個孤兒，無父無母…”

  “應當是被拋棄在那山林之中，被一對農婦撿到，不過當農婦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又將臣給拋棄了…”

  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半絲的傷感，但這話的內容，本身就讓人值得同情。

  無父無母…

  皇帝將這句話咀嚼了一會兒，隨機說道，“瞧朕這是問的什麽話？勾起了愛卿的傷心事…”

  祁承桓故作堅強的一笑，讓人無端端的看了心疼，因為他本就長得十分溫潤如玉。

  要是知趣的人怕是會就此打住，不再過問其他事情了。但是這皇帝今天鐵了心的要將事情給問個清楚，於是便繼續開始問。

  “正有些好奇，像愛卿這樣驚豔絕倫之人，這一身本事究竟像誰學的？”

  不只是皇帝好奇這個問題，其他人也十分好奇，因為他們查到的資料也是這樣顯示的，這人就是一個孤兒，被農婦撫養至一定歲數之後還是被拋棄了，沒人知道他是怎樣學到的這一身本事。

  這人的一生本事仿佛就是憑空出現的一樣，讓人好奇。

  祁承桓顯得有些猶豫，似乎在想著究竟要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口。

  最終只能抱歉的對皇上說，“臣惶恐，因為臣曾經答應過教我這些東西的先生，絕對不能像第二個人提起…”

  這個倒也不難理解，因為某些世外高人本就有著一身怪癖，而且不輕易向世人展露他的才華，可能他隱於市井，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與你朝夕相處，你卻發現不了。

  皇帝見對方的態度十分堅決，無奈之下也只能點點頭，將這個話題給掀過。

  兩人又不痛不癢的持續了這樣的對話，感覺就像真的在普通的聊天，拉著家常一樣。

  不過一般都是采用一問一答的形式，祁承桓本就善談，絲毫不顯得拘謹，讓對話顯得不那麽尷尬。

  差不多談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樣子，祁承桓終於走出了皇宮。

  這天陰沉沉的，看樣子是要下雨，就如同皇城一樣，看似輝煌，卻馬上要迎來一場暴風雨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是這攪局人，還是這局中人。

  而其他大臣也得到了許多消息，要說二十年前雖然年代久遠，他們一直沒想起，但是只要一查或者有人跟他們一起，那些老臣還是能夠想起，當年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這也算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轉折點了，雖然這一切被扼殺的乾乾淨淨，百姓之間幾乎很少聽到這些消息，但是他們想要查還是有跡可循的。

  雖然說許多線索已經被抹去，許多人也被抹去了。

  但是留下了些東西是無法抹去的，他們只需要順著這一點點東西，便能夠將當年的事情拚湊出個大概。

  而且當年皇帝性情大變，整整一個月都沒有上朝的事情，他們也還想得起來，當年的確發生了一件大事。

  在那之後，原本懶惰不勤於政事的皇帝突然就勤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