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桓又怎會告訴她,這塊原本屬於自己的玉佩之中,到底隱含著多少翻天覆地的秘密與陰謀。
當晚,祁承桓便夢到了那個胡子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家。作為朝中手握兵政大權、先皇欽定的護國大將軍,祁望山是皇上最忌憚的人。
祁望山原為撫遠大將軍,妹妹是先皇的皇貴妃——淑妃。淑妃祁允淑,原是先皇最為寵愛的妃子,與先皇后一同協理六宮,權勢極大,但性情溫和,不及先皇后暴戾的萬分之一。
“淑妃妹妹太過軟弱,定是教不出什麽像樣的皇子的,”皇后斜臥著,倚在鳳榻上,吃著一旁宮女剝好皮、剃完籽的葡萄,數落著祁允淑。
淑妃是出了名的好脾性,知道皇后心狠手辣,生怕惹惱了她,大家都不安寧,因此聽她這樣說自己的三皇子,卻也不現惱,只是笑著行了個禮,娓娓說道。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三皇子不愛兵書,愛聲樂字畫,定是成不了什麽大氣候的,不比皇后娘娘的四皇子,文韜武略,俊秀過人。”
皇后聽著淑妃這樣奉承自己,卻也知道她說的不假。三皇子酷愛遊山玩水,自小便很少回到宮中,說是走訪山川,邂逅才子佳人去了。
即便如此,朝中最得寵的兩個皇子,便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先皇性子冷,也未曾立過太子,儲君一位一直空缺著,倒是讓皇后更加趾高氣揚了。
皇后的母族慕容氏,為避嫌,被先皇封鎖在了南境的樊城,慕容族長世襲城主。雖說也經常進貢瓜果布匹,可是仍舊被督查得尤為嚴格。
反觀淑妃,孕育了一子一女,又是先皇最為寵愛的可人兒,連帶著三皇子也備受寵愛。更何況祁家世代為國出征,先皇憐惜,更是直接將祁望山, 封了護國大將軍。
先皇未立儲君,顯然是為了穩固朝堂,也是為了壓皇后之氣。如此一來,皇后便日日打壓,即便淑妃不爭,也要讓她知道,偌大一個國家,都會是元氏的。
“其實姐姐何必動氣?”淑妃反倒在一旁輕聲說道,“妹妹的為人,姐姐莫非不知?”
淑妃溫和至極,與她一同進的王府、進的宮,也一直是先皇心尖兒上的人。可是她克己複禮,勸著先皇不能專寵,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至於皇后下過的黑手,也全是淑妃幫襯著隱瞞。更何況平日裡,帳簿、封賞一類的物什,六宮諸事,皇后幾乎沒操過心,淑妃也未曾邀功請賞,獨獨讓皇后佔盡了恩賞。
皇后何嘗不矛盾?一面打壓著淑妃,一點點地試探她,磨掉她的鋒芒,一面又依賴於她。皇后是將門出身,自然處理不好這六宮諸事,還是事事要淑妃出謀。
因此,這些年來,她二人不親不疏,互相扶持著,也算是親如姐妹,在這宮中站穩了腳跟。皇后有什麽亦盡數告知淑妃,淑妃也會給她劃策。
倒不如說,二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妹妹的心意,本宮自然明白,”皇后倒是徑直遞過去一塊糕點,“妹妹隻盼著祁家安安穩穩,榮華富貴,不是麽?”
淑妃也未曾疑心過皇后會害自己,便接過糕點,就嘗了一小口,“姐姐是最明白妹妹心思的,知道妹妹若是有甚野心,斷不會等至今日。”
二人倒也是相談甚歡,午後一同用了茶點,淑妃便也離了皇后的鳳鸞殿。
只是,她這一出去,就再也沒能回來一次。宮人們把她抬到棺中的時候,她面色還是潤和卻微微蒼白的。
沒人能想到,這位位高權重的淑妃娘娘,一覺睡了過去,就再也沒能醒過來。不管是真是假,全國上上下下都在說著,定是皇后娘娘害死了她。
“淑妃娘娘祁氏氏,朕之貴妃也,也。佐理內政有三十年,淑德彰聞宮闈,倐爾薨逝,朕心深為痛悼,宜追封為昭賢皇貴妃,以示褒崇。”
“朕仰承皇太后慈諭,特用追封,加之諡號,諡曰昭賢皇貴妃。因歎朕伉儷之緣,殊為不偶。於啟緣宮造冰室一座,與其相伴。待朕百年後,合葬皇陵。”
先皇寫下了詔書,親手交予了護國大將軍祁望山,昭告天下,全國以皇后喪禮默哀七日,足以看出先皇對淑妃的情深義重。
祁承桓睜開雙眼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他近日都在不停地做夢,夢見那些前朝舊事。許是逆轉了時間的緣故,他近日越來越不嗜睡,反倒是日日夢見外祖。
這位年事已高的護國大將軍,在前世裡對祁承桓施以了無數援手,雖說明裡並未說出任何,可幫他解圍、派人應援,卻也是常事。
他依稀記得,前世的自己灰飛煙滅之時,祁老將軍微微皺著眉頭,吐出了幾個字:“終是不成器。”
那時候,是祁承桓最堅定了自己變強信念的時候。
還陷在回憶之中出不來的祁承桓,手中捏著藏在枕下的匕首。他半夢半醒之間,聽見了腳步聲越來越近,不似女子的細微,也不似男子的故意放輕腳步。
在那腳步聲已經緊貼著自己床頭的時候,祁承桓似條件反射地拔刀而起,一刀劈向了腳步的來源。
待他在晨霧之中看見了那把、架住自己匕首的刀,隻覺得賭氣,便索性與那人過了幾招。
二人實力原本不相上下,可是那粗布短衣女子,雖說招招靈活避開攻擊,卻也並無傷害自己的意思。
到了後來,那女子體力不支,眼看著靈活性和防守力度大不如前,但自己仍舊刀刀有力,便索性繞後,使出了一套不知名的拳法,竟直接下了他的刀。
祁承桓剛想猛然反擊,卻聽到了一個聲音,潛意識裡覺得熟悉,可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那是誰。
“祁承桓你他媽是不是睡一覺睡傻了啊!連自己老婆都不認識了?!”於久久破口大罵。原本今天的脾氣就已經很暴躁了,祁承桓還跟瘋了一樣,給自己整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