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涼,再加上地處深山當中,半夜的冷風吹得人骨頭生疼,江元柳為了偽裝成難民,特意穿著單薄的破衣服,被風一吹,臉色煞白。
不過蒼白的臉色被臉上的層層汙漬給遮掩的嚴嚴實實,但是顫抖的身軀搖搖欲墜,看起來十分的可憐。
安念薇連忙說道:“你們姐妹快去休息吧,家中沒有好東西,我去給你們燒點水來。”
江元柳誠惶誠恐的攔著安念薇,“使不得使不得,我們姐妹借宿在您家,已經很麻煩了,不敢再麻煩姑娘,給我們姐妹一個避風的地方就行。”
“那快隨我來吧。”安念薇滿臉都是溫柔的笑意,十分善良的對江元柳和滕逐月招了招手,然後回頭溫柔的叮囑,“錦書,你身體還沒有好,可別吹了風,快進去休息吧。”
“嗯。”
皎潔的月光下,俊美矜貴的男子微微頷首,目光幽深的讓人看不清丁點情緒。
江元柳她知道顧錦書在打量,目光一直凝聚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可是江元柳根本就不敢回頭,她我擔心在顧錦書的雙眸當中看到陌生和疏離。
雖然在來通峰城之前,與主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顧錦書失憶之後,肯定會滿心提防,不會輕易相信他。
可是在親眼看到顧錦書雙眸當中的疏離時,江元柳角的心臟抽痛,一刻都不想多待。
因為她若是在顧錦書面前再多待一刻,恐怕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家中簡陋,沒有空房,就委屈二位在此休息一晚了。”安念薇把江元柳和滕逐月帶到柴房,淡淡的說道。
江元柳低垂眼眸,面前這個滿臉溫柔的女子,實際上並不待見她們兩個人,可是明明白白的點出來,休息一晚!
也就是說,這善心的好姑娘,她的心地善良,是對顧錦書的,而不是她們兩個衣著襤褸的難民。
“不委屈,不委屈,若不是能碰到姑娘好心,我們姐妹兩個可能就要露宿在野外了,指不定會遇到什麽豺狼虎豹。”江元柳仿佛沒有聽出安念薇話中的按時,臉上滿是感激。
女頻點點頭,“你們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看著安念薇婀娜多姿的背影,江元柳眉頭緊蹙,這名女子行為舉止,完全不像鄉野之人,她可不認為一個隱蔽在山林中的小山村,能教養出這樣的女子。
“小姐,此人言談舉止,不似村女。”滕逐月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江元柳認同的點頭,“你所言極是,你我要小心行事,不單單是要提防這名女子,還要防范錦書察覺出異常。”
人都會下意識的自保,顧錦書失去了以前的記憶,防備心就會更加強,顧錦書武功高強,無法強迫,只能智取,可顧錦書心志堅定智謀過人,想欺騙顧錦書,幾率為零。
這就是為什麽趙瑾懷的人明明知道顧錦書的下落,卻不能把顧錦書帶走的原因。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江元柳就睜開眼睛,從采訪走了出來,滄州自從入秋以來,溫度就驟降,看著外面地上一層薄冰,看來昨晚還下了一場小雪。
江元柳動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實在是太冷了,單薄的衣衫抵擋不住寒風,她感覺自己的腳指頭都被凍僵了。
但是想到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做,江元柳只能在原地蹦跳了兩下,讓自己的身體暖起來,然後在院子瞧了一圈兒,找到調整,開始清掃院子。
等安念薇從房中走出來的時候,江元柳已經早早的把水燒好,看到她殷勤的招呼道:“姑娘,我想著天涼了,給你燒點兒熱水用,我沒動廚房裡的東西。”
安念薇眉頭微蹙,對江元柳擅自做主有些不滿,可是也沒有拒絕,一想到早起就有熱水用,她倒是開心了不少,於是笑道:“太麻煩了,不過是留宿一宿,不必這樣。”
這是不想留下她們。
江元柳低垂眼簾,手指無措的扣著衣角,“好姑娘,不瞞你說,我和妹妹已經走投無路,我有個不情之請。”
安念薇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一聲果然來了,她爹爹曾經和她說過一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昨天她就不應該將兩個難民放進來。
“我家中已經沒有米糧,怕是……”安念薇開口拒絕。
剛說到一半就被江元柳打斷,“不不不,姑娘,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你是收留我們姐妹的恩人,我哪能得寸進尺難為你。”
聽到這句話,安念薇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讓她收留這兩個人,怎麽都好說,“那有什麽事情你盡管說吧。”
“實不相瞞,我們姐妹的姑姑嫁到了雍寧府一個舉人家中,給我們留下了一塊玉佩,讓我們去尋親做個信物,可是這路途遙遠,我們姐妹兩個手無縛雞之力,肯定走不到。”江元柳從懷中拿出一個破舊的布包。
江元柳雙手顫抖的打開小布包,滿臉不舍得對安念薇說道:“我看到院子裡晾曬著草藥,姑娘應當是大夫吧?那在村子裡肯定受人敬仰,我就是求姑娘給我妹妹找一條活路,誰若是能夠讓我妹妹餓不死,這塊玉佩就當嫁妝了。”
羊脂白玉質地上乘,沒有複雜的雕刻,盡顯玉石本色。
安念薇看到羊脂白玉,頓時眼神一亮,這玉佩美輪美奐,若是能給自己打一件首飾,豈不是錦上添花!
自己的心上人可是小侯爺,她不過是獵戶之女,懂一些藥理,就算有救命之恩,她這樣的身份想要加入侯府也難,更何況救命之恩還有水分……
她現在唯有一條路,就是和心上人成就好事,到時候就算不能當正妻,當一個貴妾也是好的。
而這塊羊脂白玉,正好能夠鑲嵌一個玉釵,怕是臉縣老爺之女也沒有。
這樣的好東西,給一個傻姑娘做嫁妝實在是太糟蹋了。
安念薇故作為難的說道:“不瞞你說,我們村子雖然遭災較為不嚴重,可是家家戶戶也沒有余糧了,若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倒是好說,可你妹子腦袋……”
她欲言又止,連聲歎息。
江元柳眼神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上鉤了!這塊羊脂白玉可是她特意從孫知縣家裡面挑挑揀揀帶出來的,為了這塊玉佩,她廢了好大一番功夫。
“這……月月雖然腦子不好使了,但是很乖的,只要給一口飯吃就行。”江元柳紅著眼睛,滿是祈求,十分可憐。
安念薇長歎一口氣,“你們實在是太可憐了,這樣吧,你們姐妹兩個留在我家中,平常幫我上山采采藥,晾曬一下草藥,只要有我一口飯吃,不會讓你們姐妹挨餓的。”
江元柳感激涕零,渾身顫顫巍巍,做出想要跪拜謝恩的動作,實際上她並不想跪,故意拖延時間就是等著安念薇扶起她來。
安念薇果然上道,她連忙拉住江元柳,實在是有些嫌棄黏,膩的髒衣服,飛快的放開手,“你莫要這樣,實在是遭逢大災,人人家中也沒有多少余糧,我實在難以給你妹妹找到好人家,若是可以,我也不拘著你們兩個……”
她的眼神流連在羊脂白玉上,暗示江元柳可以將羊水白玉給她了。
江元柳就像沒有看見一樣,順勢下了起來,感激的說道:“我現在就去給小姐做飯,小姐愛吃什麽?我家中以前在縣城中開過食鋪,特意學過手藝。”
說完,江元柳就樂顛顛的跑進廚房,她才不把羊脂白玉給安念薇呢,這就是吊在驢前面的胡蘿卜。
看著江元柳跑走的身影,安念薇氣的直跺腳,她才不願意留下兩個渾身髒兮兮的難民,不過是看中那塊品相上乘的羊脂白玉,才會勉為其難的給這兩個難民一條活路。
可是女人竟然這麽不懂事!
江元柳自然能想到安念薇有多麽的懊惱,可是想起昨天晚上,安念薇和顧錦書的親密,她就滿是不開心,故意氣安念薇。
若是成功帶走顧錦書,她自然會給安念薇大比的報酬,畢竟救了顧錦書一名。
江元柳說自己會做飯不是胡說八道的,不過半個時辰,江元柳就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出來,擺在了桌子上面,滿臉帶笑的喊道:“小姐!出來吃飯了。”
安念薇感受到了留下二人的好處,剩了自己洗手作羹湯,只是多出兩個人吃飯,讓她感覺心疼。
但是在顧錦書面前,她必須要維持自己的形象,語氣柔和的說道:“你們也坐下一起吃不吧。 ”
江元柳連連搖頭,“那可不成,您能留下我和月月已經是我們的服氣了,哪能和主家坐一起吃飯,不用管我們,您們快吃,涼了雲吞就不好吃了。”
雖然嘴上說著不吃,可眼睛放精光。
畢竟是逃荒的難民,早就好久沒有吃過飽飯了,看到熱氣騰騰的雲吞,怎麽可能不垂涎三尺?
安念薇感覺到煩躁,她不想有人打擾她和顧錦書的獨處時間,於是順勢說道:“那我也不難為你們了,盛一碗去廚房吃吧。”
江元柳滿臉感激,急切的拿了一個碗,往自己的碗裡面盛湯,盛滿之後準備離開,突然看到顧錦書的腳微微一動,不著痕跡的擋在了她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