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同根生,還是一州的百姓,吃飽喝足的情況下,大多數人不願意看到同胞死在外面。
包括江元柳在內,一千多名難民順利的進入了城中。
江元柳低著頭混在人群中,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四周,原本繁華的街道此時一片狼藉,門市都已經被砸破,裡面放著兩床破敗的褥子,好幾個衣著襤褸的難民擠在中間。
看來通峰城被搶砸一空,世家富戶都已經被大劫了,錢糧被搶走不算什麽,很可能已經丟了性命。
“都快走,別亂看。”
幾個穿著整齊的男子站到街道兩旁,看到江元柳打量的視線,手中的大刀揮了過來,語氣很衝的威脅,江元柳立刻低下頭,當初唯唯諾諾的樣子。
即便是被人看守著,不能夠明目張膽的觀察,但是江元柳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他們這些難民一共有,一千多個人,分別被送到城中四個地方,看來這個孫將軍對他們這些人不放心。
江元柳四人跟著人群來到了施粥的地方,看著大鍋裡清湯,清水不見米粒的粥,江元柳眉頭微蹙,看來她猜的沒錯,通峰城內已經彈盡糧絕,或者說整個起義軍已經吃不飽飯了。
她迅速在腦海中算計著,以滄州城這兩年的收成,那些富戶世家儲存的糧食應該足夠支撐兩萬起義軍吃兩年之久。
不過起義軍來自於難民,不可能將吃不上飯的難民置之不顧,江元柳算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對,加上前兩次京城貴婦籌集的糧食,還有朝廷送來的賑災糧,供給整個滄州城,至少也能支持半年才對。
僅僅半個月時間,就已經耗盡了?
這不對!
江元柳低垂眼眸,她深知這裡面肯定有貓膩,可是以她現在的能力,想要查清楚很難,只能將希望放在趙瑾懷的身上了。
入夜,江元柳合上眼睛淺眠,突然感覺到有東西從他的頭上落下來,江元柳立刻睜開眼睛,看到手邊有一個布條,她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看他的時候,才打開布條。
“太好了。”江元柳眼神發亮,上面詳細記載了顧錦書的下落。
趁著夜色,江元柳將其他三人叫醒,然後小心翼翼的脫離人群,孫振千手下都是一些烏合之眾,到了晚上,雖然有巡邏的。
巡邏的人以前都是一些農夫,就算披上盔甲拿著大刀,也毫無經驗可言,一隊人在城中漫無目的的走著,根本就起不到巡邏的作用。
黃九擅長潛行,他在前面開路,三個人緊隨其後,借著夜色找到了顧錦書所在的村落。
“靠山吃山,這個村子雖然遭了大難,但是還有一條活路。”黃九查看地形,沉聲說道:“怪不得小侯爺會藏在這裡,四周都是山,想要在地形複雜的山林中抓到小侯爺基本不可能。”
再加上因為水災,山中更是危險重重,就算是經驗老到的獵戶,也不敢隨意進山,進去就是九死一生。
“就是前面那戶人家。”
地三指了指坐落在最西側的院落,這個房子距離村子別人家都有一段距離,仿佛是故意遠離村莊一樣。
“這不正常,四周都是山林,就可能有猛獸襲擊村子,一個村的人住在一起,能夠守望互助,這戶人家遊離在村子之外,脫離石牆庇護,有問題。”
江元柳眸色漸深,整個村子都被保護在石牆中,一人高的石牆能夠有效的防止猛獸的襲擊,庇護村子裡的人安全生活。
可是這戶人家院子並不嚴密,卻坐落在石牆之外,就不怕野獸襲擊嗎?
“先別急,我去探一探究竟。”
江元柳和滕逐月裝做一對逃難卻迷路的姐妹過去敲門,敲了良久,才有一個女聲傳來,“誰啊?”
“咳咳,好心的姑娘,我們迷路了,能不能收留我們一晚?”江元柳故意裝的聲音乾枯沙啞,將一個逃難的可憐人演得惟妙惟肖。
木門被打開,穿著白色裡衣肩膀上披著一件外衫的女子皺眉站在門口,眼神狐疑的看著她們。
江元柳知道,只要開門了,就證明她們有機會,於是再接再厲,“姑娘,我們是紅河村的,想要去通峰城,沒想到走錯路了,迷迷糊糊就繞到了這裡,大晚上的我們姐妹太害怕了,能不能行行好收留我們?”
安念薇眉頭緊蹙,然後的將人請進門,“快進來吧,大家都是苦難的人,我家沒有多余的房間,二位在拆房將就一宿可以嗎?”
“行行行,只要有個地方睡就行,外面的狼嚎聲太嚇人了。”江元柳滿眼都是感激。
小院整潔利落,院子裡面還擺這曬藥的架子,一些草藥沒有收起來,還曬在上面,曬藥架子後面是晾衣繩,江元柳驀然看到熟悉的衣服。
雖然沒有什麽特殊,藏青色的勁裝十分普通,但是衣角上面繡著一顆竹子,歪歪扭扭,針腳十分的粗糙,看上去不像是竹子,有些像是蜈蚣。
這樣的女紅一般人可做不到,那可是她的大作!
確定顧錦書就在這裡,江元柳內心有一絲急迫,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顧錦書,下意識流露出一絲焦急,被安念薇看在眼中。
安念薇越發懷疑面前兩名女子的身份,她擔心是來找顧錦書的,可是觀察半天,和難民一點差別都沒有。
“紅河村去年和壩下村因為丟了羊起了爭執, 也不知道現在壩下村什麽樣了?”安念薇眼神灼灼的看著江元柳。
江元柳來之前就做過功課,她揉了揉眼睛,擦掉淚水,“這事我還真不知道,姑娘怕是記錯了吧?哎,兩個村子向來和和氣氣的,這次都沒能逃過水災,壩下村低窪,都被淹了,也不知道能淘出來幾個。”
“大姐, 你別傷心 了。”安念薇打消了疑慮,紅河村和壩下村起爭執的事情是她瞎編的,試探一番什麽都沒能試探出來。
而且這人的口音確實是滄州口音。
“大姐,你妹妹怎麽不說話?”安念薇遞給兩人水瓢,江元柳道了一聲謝,滕逐月則是閉口不言。
江元柳歎氣道:“我這妹子膽子小,發大水的時候嚇到了,又跌跌撞撞的可能是碰壞了腦子,不能說話了,腦袋也不好用了。”
滕逐月,“……”
雖然是早就和極好的,因為她學不會滄州的方言,為免暴露她就裝作不能說話的樣子,現在又變成了傻子。
沒有辦法,滕逐月只能兩眼呆滯,和正常人截然不同。
隱藏在牆外的黃九忍不住無聲的裂開了嘴巴,經過相處,他愈發覺得護國公這位從鄉下接回來的嫡女十分有趣。
“砰!”
一個石子破空而來,黃九反應極快的趴在地上,石子順著他的頭皮擦過,明明是毫無殺傷力的石子,卻帶走了他的頭髮。
黃九倒吸一口涼氣,他飛速撿起頭髮,拔腿就跑,直到徹底看不見小院子,他長出一口氣。
“真是嚇死我了!”
“兄弟,你是幸運的,小侯爺要是恢復記憶,你小命不保了。”
一道男聲傳來,黃九猛然抬頭,就看到樹枝上蹲著一個人,因為大旱,樹葉已經枯黃,根本遮掩不住對方的身形。
“你是誰……”雖然知道是友非敵,但是黃九還是警惕起來。
另一邊,江元柳看到一側屋子裡亮起了燭燈,緊接著房門被推開,她頓時屏住呼吸,眼神灼灼的看向房門。
顧錦書向來睡眠淺,聽到有動靜之後就立刻醒了過來,不過他沒有出聲,而是觀察四方,果然讓他發現鬼鬼祟祟的人影。
趕走了探查的人,顧錦書準備出來會會這兩個偽裝完美的女人。
他雖然記憶全無,但是下意識的覺得外面兩個人絕不是什麽迷路的難民,十有八九是衝著他來的。
可是在看到面前女子的刹那,顧錦書感覺到自己心臟猛然緊縮,反覆是看到了什麽至關重要的人,這讓顧錦書忍不住眉頭緊蹙。
面前的女子果然危險!讓他下意識的心生警惕!
“錦書,你怎麽醒了?是不是我們吵到你了?”安念薇滿臉心疼的走過去,想要跨住顧錦書的胳膊,卻被他捕捉痕跡的推開。
安念薇臉上僵硬了一瞬間,但是轉瞬就恢復正常,她嘴角掛著溫柔的淺笑,說道:“這二位是紅河村逃難來的,迷路了在我們家裡借宿一宿。”
我們家裡?
江元柳心中一痛,只能在心底告訴自己,顧錦書失憶了!什麽都不知道!顧錦書只是被這個女人給騙了,絕不是變心。
“這是我的夫婿,發大水的時候傷到了,他把我都給忘了。”安念薇滿臉都是苦澀,然後故作堅強的說道:“不過我會等著他想起我的。”
說的像真的一樣。
滕逐月下意識的看向江元柳,發現江元柳絲毫沒有傷心,反而是笑容不表。
實際上,在江元柳的心中早就已經算計好等顧錦書恢復記憶後,怎麽折磨顧錦書了!
“和我妹子情況差不多,希望他們都能早點好。”江元柳滿臉真誠的祝福!
她希望顧錦書趕緊想起自己的身份,不然想要把防備心極強的顧錦書騙走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