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還是清晨,但是輔國公府內的丫頭小廝們早早就起來打掃院落了,江元柳纖指將轎簾輕挑,看著這些忙碌的丫頭小廝們的神情與往常並無區別。
心中便已知文楚雲受傷的事情,確確實實是被老太君等人給壓了下來,還好自己在來的時候吩咐了府中的丫頭切勿聲張。
“表小姐,老太君與夫人小姐此刻都在內房中等候了”在距離院子還有百米左右的時候,一路上都沉默不言的嬤嬤開口叮囑著江元柳。
江元柳聞聲之後放下轎簾,隨後淺淺回了句:“多謝嬤嬤。”
轎夫平穩的將軟轎落在了院落的門口,秋華掀開轎簾,小心的將江元柳扶出了軟轎,江元柳現在才真切的看到,院子門口居然站了數名粗使婆子和府中侍衛,江元柳不由得皺了下眉頭,看來這件事情比自己料想的還要嚴重。
“表小姐,請。”身旁的嬤嬤低著頭,帶著江元柳走進正院子。
江元柳一行人剛踏進院子,便聞到一股濃烈的中藥味,並且每經過一扇門,都會有兩到三個粗使婆子守在門口,應該是老太君為了防止消息走漏而專門吩咐的。
江元柳剛走到正屋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細小的哭泣聲,於是江元柳不由的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老太君彎著腰坐在床邊,蘇惠與文容仙則站在一旁,此時文容仙一雙靈秀的眼睛已經是滿含淚水,一雙玉手使勁的拽著手上的帕子。
原本細膩紅潤的俊臉也被蒼白和疲憊所代替,看來從出事到現在,文容仙應該都沒有好好地休息,看著她眼下的烏青和腫脹的眼睛,就知道她定是痛哭了一晚上。
見她現在如此的憔悴,江元柳心中滿是心疼,隨後上前握住文容仙的雙手,柔聲的說道:“表姐,我來了。”
文容仙在見到江元柳之後,噙在眼中的淚珠再也不受控制,像是滾落的珠子一般流了下來,聲音哽咽的說:“柳兒。”隨後便再也出不了聲了。
江元柳在聽到文容仙的聲音已是沙啞不堪,甚至是說不出話來,便知道她必然是急火攻心。
又見到屋內氣氛也是十分的壓抑,於是轉身對身後的秋華吩咐道:“快扶著表姐去外屋喝上一杯溫水。”
隨後便走到床前,朝著坐著的華老太君和蘇惠行禮:“柳兒見過外祖母、舅母。”
老太君見江元柳前來,又見到她剛才對文容仙的關心之舉,心中是百感交集,隨後彎著腰把江元柳扶了起來,欣慰的說道:“柳兒你來了。”
江元柳這才看清老太君和蘇惠臉上的神色,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擔憂的神色溢於言表,而且兩人臉上有著明顯的疲態,看來定是守在舅舅床邊一夜未睡。
只不過老太君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因此在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時,自然是比文容仙這個閨閣小姐沉著冷靜的多。
但老太君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如今守在床邊一夜未睡,身子自然是吃不消的。
但就算是這樣,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如今性命堪憂,老太君強撐著身子,依舊要守在文楚雲的床前,生怕自己離開了兒子會有什麽不測。
“外祖母,您要保重身子,如今舅舅臥床不起,您要是再熬壞了身體,這輔國公府可就亂套了。”
江元柳看著早已經是兩鬢斑白的華老太君,心中生出了心疼之意。
江元柳轉身接過了老嬤嬤端過來的人參湯,舀了一小杓放在嘴邊輕輕一吹,然後遞到了老太君的唇邊,乖巧的等著老太君喝下去。
蘇惠此時的心就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般,但是在見到江元柳想著法子的哄老太君開心,心中生出了欣慰之情。
如今璟珩也遠在邊關之外,自己丈夫又被人暗害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是老太君主持事務,否則按照文閆這些年窺視侯爺位置的心思,如若讓他知道這府中最為重要的兩人紛紛倒下,恐怕會立即采取行動來奪取侯爺之位。
只不過華老太君現在一門心思放在文楚雲身上了,看著眼前的參湯搖了搖頭,抬手就想要推開江元柳遞來的參湯。
蘇惠見狀立即開口說道:“母親,您已經在這裡守了一夜了,還是喝一些人參湯然後讓陳嬤嬤扶您回去休息片刻,兒媳會把這裡照顧好的,況且柳兒也來了,您就不必多費心了,身體重要。”
老太君見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知道自己是拗不過她們,況且也知她們都是一片好心。
所以即便自己現在沒有胃口,也張口喝下了參湯,隨後在陳嬤嬤的攙扶下緩緩地出了屋子。
“舅母和表姐也守了一夜了,不如也回去休息,這裡有我守著,絕對不會讓舅舅出事的。”見老太君終於肯去休息了,江元柳這才松了一口氣。
隨機瞧著蘇惠和文容仙疲憊的面容,於是關切的開口。
但是相對於老太君來說,蘇惠卻顯得更加的倔強,她神色堅定的搖了搖頭,屈膝坐在剛才老太君坐的地方。
蘇惠拉過文楚雲放在胸前的手,仿佛自言自語的說道:“如果我不在這裡看著他,我心終究是放不下。”
說完,蘇惠便癡癡的盯著文楚雲沉睡的臉龐。
剛才人多混雜,江元柳一直沒能仔細的看文楚雲,現下她才看清了文楚雲的模樣。
如今的他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只不過那微弱的呼吸和蒼白的面容時時刻刻的提醒著旁人,此時的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殞命,難怪蘇惠怎麽也不肯離開他身旁,恐怕此時她的心中要比她的表面緊張百倍千倍。
只不過身為侯爺夫人,她必須時時刻刻的端著身份,不能讓任何事情打亂自己的陣腳。
江元柳見到蘇惠堅決的態度,也就不再規勸了,只是安靜的站立在她的身邊,雖然自己一時幫不上忙,但陪著他們也是好的。
“夫人,侯爺的藥已經煎好了。”半盞茶的功夫,蘇惠的大丫鬟端著一碗藥湯走了進來。
“給我吧。”文容仙轉身提前接過來滾燙的藥碗,用杓子緩緩的攪動著並且輕輕的吹著,讓湯藥涼的快一些。
瞬間濃重的藥味道彌漫在內室之中……
“表姐,能讓我看看嗎?”這時,江元柳察覺到藥的味道有些不對勁,於是輕聲的在文容仙的耳邊說道。
文容仙微微抬起頭,隨後就見到了滿臉嚴肅的江元柳,察覺到了一絲怪異,她眉心緊簇。
一雙秀目緊緊的盯著自己手中的這碗藥,不用多言便知道這碗藥一定有問題,隨後就交到了江元柳的手上。
只見江元柳從發髻上取下一根銀簪隨後在藥湯中攪動了幾下,隨後便取出銀簪。
令人震驚的是原本通體雪白的銀簪的末端竟漸漸呈現出淡淡的青色,文容仙見到此景心中頓時大驚,拿過江元柳手上的銀簪迎著陽光仔細的看了一番,隨後低沉的問道:“依表妹看這毒藥的分量有多少?”
江元柳從來沒見過文容仙這幅模樣,文容仙此時眉眼之間盡是殺氣,她也沒有耽擱立即回道:“這毒分量並是很多,服用幾次並不會致命,如果不是精通毒術之人,是很難察覺出來的,雖說毒量不大,但是舅舅此時身負重傷,如果長期服用,不出半月就會斃命”
“一群混帳羔子!那一劍沒有要了夫君的性命也就罷了,他們居然如此窮追不舍,竟然想要下毒!”
坐在床邊的蘇惠早已經是氣的上氣不接下氣了,隻猛的站起身子想要走過來,但是緊接著身子晃了下,嚇得江元柳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她,關切的問道:“舅母你可莫要太過激動要當心身子,不管是什麽人,想要暗害舅舅想要搞垮輔國公府,柳兒絕對不會讓他們的奸計得逞的。”
蘇惠見到江元柳對自家人如此袒護,原本激憤的心情稍微有些緩解,頗為感動的握住了江元柳的雙手,難過的開口說道:“母親就是想著嫡庶之分,為了避免對方因為爵位的事情兄弟相殘,所以才說出了成家之後分家的話。
可誰成想三老爺四老爺這些年愈發的猖狂,一直虎視眈眈的盯著侯爺這個位子,一直想要找機會取而代之,如今夫君又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一個個更是耐不住性子了,一個個的出手落井下石。”
江元柳看見蘇惠言言語之間頗為激動,就知道舅舅如今遇刺對她有很大的刺激,江元柳上前扶著蘇惠走到桌邊坐下。
開口輕聲的安撫著:“舅母如今也不必太過擔憂,舅舅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出事的,我原先習得一些醫術,一會我看一下舅舅的藥方,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咱們就再請京中的其他大夫過來給舅舅看病。
如今舅舅遇刺的事情也是無法預料的,只不過這些藥物咱們還是要好好把控,斷不能再讓人鑽了空子,還請舅母放寬心,不過還請舅母能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告訴我,昨天晚上那麽混亂,說不定會遺漏什麽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