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四座皆正襟危坐,當今聖上斜斜靠在椅上,凌厲的目光睥睨著站在台下正拱手作揖的幾位異域使者。
“卿如今來我天朝有何用意?”皇帝手中把玩著珠串,玉珠被撥動的聲音在死寂一片的朝堂之中格外扎耳。
那台下打扮的花裡胡哨的使者卻是絲毫沒有感受到朝堂嚴肅氣氛一般仍然笑意盈盈:“臣從燕京國而來,聽聞最近天朝七皇子沈非白趕往西北賑災,功績了得,燕京國國主驚歎於七皇子的才情,特派遣臣千裡迢迢來到天朝,隻為我們公主的婚事啊。”說著雙手呈上一副畫卷。
皇帝劍眉微微一挑,示意一邊站著的太監將畫卷取來。畫卷上的女子雙目脈脈含情,眼神中流斂了些潑辣與掩飾不住的直爽,一襲紅衣裹身,勾勒出曼妙的身材,雖是手執馬鞭,略施眉彩儼然一副馴馬女的模樣,但嘴角那抹張揚的微笑是天朝女子擁有不了的。
“好!”皇帝大手一揮將畫卷倏的合上,笑了兩聲,“如若我們聯姻成功,天朝願意出兩座城池,金銀各五百兩作為彩禮贈與燕京國。”
幾位使者一聽,皆露喜色。但緊接著就被皇帝打斷:“但這畢竟是我兒星則的婚事,雖然古有雲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總歸還是得聽聽七皇子本身的意見不是?”說著將目光投向從剛才起就臉色不好看的七皇子。
沈非白聽聞此話,一個箭步衝出大臣席位,孑然立於朝堂中央,薄唇微抿似乎有些為難,劍眉緊鎖,那雙微挑的丹鳳目中精光閃現,在沒有曾經癡傻的模樣,楚淨俊秀的臉上布滿烏雲。
“父皇,燕京國公主天資聰穎過人,一身功夫了得,是兒臣配不上她。況且兒臣現如今已有妻顧詩果,如若公主嫁與兒臣也只能為妾,實屬不符合公主身份,請恕兒臣無法答應這場婚事。”
沈非白腦袋微低著,他似乎已經感受到其他大臣訝異的目光,那些目光刺的他如芒在背,卻不能使他緊繃的後背彎下半分,整個人依舊是直挺挺的站在那裡,堅定中略帶凌厲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坐在龍椅上的那個男人,自己的父親,也是當今掌權的皇帝。
皇帝微微頜首,揮手示意沈非白退下,對方行了禮之後退出朝堂。
“你也看到了,我這個小兒子並非受規矩拘束的男子,硬要聯姻的話想必對公主和我兒都不妥,況且這安家並非等閑之輩你們也都是知道的,朕也是無能為力。雖然這聯姻不成,朕願意與燕京國達成友好往來關系,以後如若有機會,朕定親訪燕京國與國主把酒言歡,如何?
”皇帝嘴角微微一勾,表情卻是帶著不可否認的威嚴。
聽到七皇子與皇帝都如此堅決的表態,使者也不好說什麽,隻得打了哈哈,此事便沒了下文。
沈非白快步走出乾清宮準備回寢宮休息片刻,與皇后手下的刺客打鬥屬實耗費了他不少的體力,況且打鬥中難免被衝自己招呼過來的刀槍傷到,他強忍傷痛回到寢宮,剛推開屋門,他口中呼喚的名字便哽在喉頭。
引入眼簾的不是顧詩果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一個陌生女子正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喝著茶水,看見瞬間緊繃起來的沈非白只是微微一笑,而後頷首微微作揖。
“你就是七皇子沈非白吧,我未來的夫君?”那女子“啪”的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一雙桃花美目灼灼的看向對面精瘦的男人,“聽聞你曾癡傻,現如今看來傳聞不一定是真的啊。”
她微微皺著眉,繞著沈非白轉了一圈,上下仔細打量著對方的衣著,鼻尖縈繞了淡淡的鮮血味,雲瑾嘉挑了挑眉。
沈非白聽聞此話,緊繃的神情才放松了幾分,微微歎了口氣:“原來是公主殿下,恕我有眼不識泰山,夫君這個詞我可擔不起。”
“誒,這話說的。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估計過不了兩天啊咱們倆的婚禮就要舉行了,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有機會回燕京國,這京城一點也不比燕京國好玩,到時候……”
雲瑾嘉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冷冰冰的聲音打斷了。
“公主殿下,請恕我直言,我方才在朝堂之上當著使者和皇上已然回絕了這樁婚事,這件事已經到此為止了。”
沈非白微微睥睨著這個與顧詩果有著同樣囂張跋扈的公主,感覺自己胳膊上的傷口開始微微滲血,撕裂的疼痛傳播開來。
雲瑾嘉看著沈非白的胳膊被逐漸沁濕,對方的額角也冒出汗水,順手給他倒了杯茶水示意他坐下與自己細聊。
“為什麽,你是覺得我配不上你?我堂堂燕京國公主嫁給你這曾經癡傻的王爺還不成嗎?”
“並非這樣,公主殿下。”沈非白解釋道,“實不相瞞,在下已經娶妻。而且她的身世也十分顯赫與公主殿下不分上下,俗話說一山不安二虎,我不可能同時給予兩個女子同樣的名分,公主殿下嫁給我也只不過是妾,與公主身份實屬不對等。況且公主身份尊貴,是星則配不上公主。”
雲瑾嘉定定的看著對面的沈非白,發覺對方的眼神中充斥著真誠和堅定,顯然決心已定。
但她偏偏喜歡劍走偏鋒,正如打獵時她最喜歡追逐奔跑的最快的獵物,雲瑾嘉微微眯了眼睛,饒有興趣的來回打量著沈非白。
“別叫我公主殿下了,聽著太生分了些。我叫雲瑾嘉。”她微微頜首,垂下眼睛去看茶杯裡漂浮著的茶葉碎,“你說你配不上我?不過是些借口罷了,我問你,你對你的妻子又有幾分真情呢?”
看著沈非白剛想開口反駁,雲瑾嘉擺擺手阻止,“誰說婚事你一個人就能決定的?我倒是覺得你跟我挺配的。我也會努力讓你同意這樁婚事,哪怕不成功,我也不想錯過你這麽一個朋友。”
沈非白低笑一聲,感受到胳膊上溫熱的液體不斷地湧出,他下意識的捂住痛苦的來源,眼底隱忍著掠過一絲痛楚。
雲瑾嘉看著沈非白努力按下痛苦的神情,無奈的笑了一下,而後不由分說拉過沈非白的胳膊,緞質的面料已然被浸透,連雲瑾嘉都感覺自己的手被浸濕了。
“被刀砍的傷吧?”雲瑾嘉抬眼看見沈非白訝異的目光,微微一笑,“我從小生活在西域,戰亂見多了,能看出來並不稀奇,王爺不用這麽驚訝。我看你這傷不是很嚴重,只是沒有處理好,一會我走後你讓丫鬟好好包扎一下,別再做劇烈運動了。”
說著站起身,衝沈非白微微點頭。
“這兩天我不會回家,相信過不了幾天我們還會見面的。”雲瑾嘉說著,拿起桌子上的馬鞭揚長而去。
沈非白看著那抹紅色消失在拐角,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