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林峰陡然斂面,深深望了望方言道:“你說的那些,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若真沒有布防圖,北羽又是如何知曉龍口與新余的秘密呢?”
林峰皺著眉搖了搖頭道:“此事尚不知究竟,要速速查清,片刻不得耽誤!”
“是!”方言應聲道。
方言正欲起身,卻又被林峰叫住,見他欲言又止了片刻,方沉聲道:“沈清秋的消息,你也需時時在意些!”
方言怔了怔,方應聲而去。
宋沂源方從皇宮出來後,徑直去了瀟香閣,他實在不明白皇帝究竟在打什麽啞謎,亦不再多事,以免自亂陣腳。一時無事,便想小憩片刻,卻不知眨眼間便是昏黃,宋沂源起身攏了攏衣袍,方聞宋伊人道:“見你近日疲累,便不忍叫醒你!”
話音剛落,殿內諸人皆自己退出。宋沂源知道她有話要和自己說,遂走上前去,蹲跪了下來,盤腿而坐。習慣性地為其點茶,便是侯著她開口發話。
宋伊人見他如此舉動,倒似有幾分動容,不論初見她霍家大小姐,還是如今罪臣之後,他待自己向來恭敬,一想到如此,便覺虧欠了他許多,欲言又止了片刻,方道:“先是小耳朵查出林府與北羽來往甚密,後又荊州捷報頻傳,其中必有關聯。”
宋沂源遲疑了片刻,方道:“即便如此,這手上握的沒有一分把握,光是一張嘴是做不了數的,陛下也全然不會信。”
宋伊人鮮少見他說些喪氣話,不由暗暗吃了一驚,不知如何作答時,又聞宋沂源道:“陸毅的死亦不能傷它林府半點根基,他下一步作何打算,我還沒有頭緒!”
宋沂源低頭看著桌沿,宋伊人瞧不見他臉上神色,便眯了眯眼,沉沉開口:“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秦將軍那裡,我已安頓好了,不出意外,這兩日便有頭緒!”
宋沂源應聲,忽而問道:“今日可見沈將軍的行蹤?”
見宋伊人搖了搖頭,忽而想起了她原是要去魏王府尋公道的,即便如此,可也不該遲遲沒個身影,隧而吩咐道:“派人去魏王府打聽打聽!”
此言一出,忽而一人自房梁一躍而下,只見她施了禮便消失不見。這是啞奴,窮其一生隻為主人而活,宋伊人微微皺眉,她隻知沈清秋特別,卻不曾想這般重要。
宋沂源心不在焉,隨意尋了個由頭便退了出去,見他身影漸行漸遠,方歎了口氣,暗想這便是最要命的……
皇天不負有心人,沈清秋心心念念的後路算是來了,清一色的官兵將道觀圍了個水泄不通,為首的胖子清了清胖子,揚聲道:“閣下捉的可是朝廷命官,若想活命,速速將其放了,休要做無謂之爭!”
此言一出,那刀疤臉怒不可遏,昨日被嚇的那人此番倒是精明了起來,忐忑道:“大哥,咱家就是拿錢辦事,可不能因為這點銀子失了身家性命啊!”
話糙理不糙,刀疤男看了看沈清秋,又看了看身後弟兄,確實不值。可若是因此蹲了大獄不說,在江湖上失了道義,那便是自斷活路。
沈清秋自是看出了刀疤男的焦慮,加之他也並未強人所難,算不上大奸大惡之人,隧道:“好漢將我等放了,便可安然無恙!”
刀疤男狐疑不決,又聞沈清秋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沈某斷然不會背信棄義!”
“大哥?”弟兄詢問道。
刀疤男一把扔了手裡的長刀,憤憤道:“罷了罷了!松綁!”方才還膽小如鼠的弟兄欣然幫沈清秋松了綁,刀疤男一把提起嘛妙齡少女又道:“你先出去,但她不行,等我們的人逃了,便將她放了!”
沈清秋自然清楚刀疤男要的無非是個保障,隧一口應承了,那妙人紅著眼,氣急敗壞:“你休想!”
沈清秋不知她說的是自己,還是那刀疤男,不過不論是哪種,反抗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那妙人又是被一把提起,扛在了刀疤男肩頭,悶聲道:“姑娘,得罪了!”
沈清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方出了觀門,只見清冷月色下,宋沂源一襲白衣入目,若不是他身遭層層官兵,興許沈清秋倒是會感激涕零。
沈清秋訕訕前去,眾官兵見他一副蓬頭垢面,不禁偷笑,平日裡素淨慣了,換了個模樣倒是叫這些同門大為不適,沈清秋沒奈何,故作鎮定地走到宋沂源身側,躬身緩緩開口:“多謝大人出手相救!”
許是離得近了些,宋沂源見狀一臉鄙夷神色,極其厭惡地摁著沈清秋的腦袋,推至一旁,意猶未盡地拂了拂袖袍,嘲諷道:“好一副眉清目秀的面貌,還以為沈將軍是有多大的本事,膽敢隻身行事?”
沈清秋自是清楚他平日裡風花雪月慣了,如今這般叫他瞧見,確實不大好意思,隻得退了兩步,沉沉道:“他們並非窮凶極惡,懇請大人手下留情!”
宋沂源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沈清秋偷眼瞧他面色,卻隻窺的三分不悅,旁的再也分辨不出了,在沈清秋的示意下,刀疤男一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放了那妙人,正欲逃走之際。
宋沂源一聲令下:“通通拿下!”
沈清秋不可置信地望著宋沂源,只見他面若平湖,透著一股殺伐果斷的氣韻,也是此時,沈清秋方才明白此人深不可測。
不過半刻,熟悉逮盡,沈清秋半晌說不出話來,沈清秋怔怔站在哪些人面前,搖曳的火把映著她微有些蒼白的唇色,而四面暮色濃地更深了,無垠得恐懼和黑暗從四面襲來。
宋沂源像是看出了端倪,方沉沉道:“沈將軍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放虎歸山不見得是見好事。”
沈清秋明白他的身份便是如此,無故調兵總有有點由頭,只是如此方才明白,權勢的面前,其他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
可她還是執拗地想掙扎一番,低垂的視野裡,看見宋沂源那一角月白清雅錦袍,不疾不徐離去。
她躬身,凜然受教。
魏王府
“兩回奏疏,說到要替你再選妃的事情。”羅姍娜皺眉道。
蕭策悉心擦拭著手中匕首,那是霍鑲贈她的,饒有興致道:“替一個廢王爺選妃?嗯?”
羅姍娜被盯地發麻,在這盈盈笑意下,都是出自他的算計,又見他起身拿著匕首在空中比劃了兩下,襯得鋒芒畢露,笑道:“可真是費得這些大臣的好心思,上趕著為本王選妃,可見得哪家大人可舍得享受明珠呢?”
“你說呢?”蕭策忽而轉身,拿著匕首指著地上跪著的二人。
那人嚇得直哆嗦:“王爺英明神武,年少有為,是天選之子,眾臣……眾臣應是前仆後繼才是!”一旁的負荊深知不妙,急切開口:“是屬下辦事不利,讓那張佑梁活著進了京都,也是屬下,屬下讓北羽皇子在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
蕭策聞言,笑著點了點頭,附耳輕聲那人道:“您門能明白這個,本王很是欣慰。只是留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本王心有不安呐!”
那人瞪大眼,慌忙求饒,明明負荊已經擔了責任,卻還是不放過自己,蕭策見他跪地求饒的模樣,陡然不悅,斂面道:“起來!”
那人應聲而起,蕭策卻不慌不忙用匕首指了指負荊,又頂在了那人腦門上,輕聲問道:“他所言,你可還認?”
那人倉惶開口:“王爺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屬下定不負眾望!”
蕭策皺了皺眉,他向來矜貴,最是見不得此等潑賴的場面,目色陰沉道:“你拒不認罪,罪加一等,以下犯上,乃是大忌!”
言罷!蕭策抬手便刺向了那人腦門,隧負手坐回了羅姍娜身側,淡然道:“匕首是把好匕首,可以用錯了人!”
血脈噴張,玉冠早已歪斜,蕭策不以為意地整了整衣衫,如綢墨發凌亂散開,衣衫上沾染了血跡,他臉上全是厭惡和淡漠,然而饒是如此,卻仍舊沒有折損他容貌分毫,更是增添了幾分氣韻……
負荊忙退後叩首道:“若是屬下存了這樣的心思,屬下不求寬恕,但求一死!”
蕭策笑道:“本王只是這麽一說,你又何必多心?”“你要記得,本王留你,是你還有用處,如若再犯,提頭來見!”
負荊心知若不是還有個林峰內應的身份,自己怕是同方才那人一般去了,見蕭策並無他意,便起身應聲退下。
蕭策不以為意飲下一口茶,沉沉道:“藏弓在即,風波不定,陛下下詔是遲早的事情。你如今的處境,若不能從中培養出新的親近,日後你我交通必將大不便利,故此,你需得做好打算!”
羅姍娜點了點頭,東宮這一手讓她猝不及防,她尚不知那樣溫潤如玉的人,是怎樣下的出如此狠手的,遲疑道:“殿下那邊?”
蕭策搖了搖頭,笑道:“我那好侄兒倒是精明的很,可是越過精明的人,便越難相信旁人,便也困苦。”“他勝在這兒,也敗在了這兒,卻還長了顆心慈手軟的心!”
羅姍娜默不作聲,待了片刻便一腳深,一腳淺回了東宮,明是堅道硬石,卻如踏爛泥潭中,亦是不知哪一不便踏入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