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亦是不知該陳玉這法子可不可行,隧而抬眼將信將疑地自懷中掏出匕首,擲於桌面,冷冷道:“你若是欺我,下場定不會要你好過!”
陳玉面色煞白,緊忙環顧周遭,嚇得趕緊收了沈清秋的匕首,藏在懷中,忐忑道:“你瘋了麽?這裡可是瑛公館,來往的都是高門顯貴,容易出人命的!”
心中愈想愈氣,道:“現如今,你可是逃犯,不是沈將軍!”
沈清秋沉默片刻,方覺陳玉說的有理,可心頭總有那麽些不舒坦,忽而淡淡道:“你說得對,待會兒銀子你付!”
言罷!陳玉方默默掏出匕首,滿臉幽怨地將匕首別在沈清秋腰間,隨後便耷拉著腦袋品著那數十講的糕點……
沈清秋見狀,方才勾起了嘴角,這就對了,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應當拿出闊綽的氣度來。
沈清秋不以為意地品起了茶,食指扣著桌子,眯著眼淡淡開口道:“你說,會是什麽人,要致我於死地?”
“並非存心要治你於死地,許是事出突然的緣故吧!”陳玉不暇思索道。
陳玉後知後覺,方頓了頓,其實陳玉方才想的是,沈清秋在說這句的時候,心中已經斷定了是何人,而且已然對那人判了“死刑”,沈清秋要的可能不過是一個能作證她猜想的事實罷了……
正想著,窗子處卻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行的聲傳來,沈清秋警覺地站起身來,隧而迅速擲出筷子,猛然推開窗來,外頭車水馬龍,唯有鳥從天際而過,沈清秋定了定神,方才覺得是多疑了,正準備關上窗,手臂卻被人一把抓住!
她抬頭對上那人的眸子,這是怎樣一雙眼,詭厲倦美,目如星耀,只是眸子裡透著股殺氣,他以刀抵著沈清秋的脖子低低開口道:“你若是想活命,便不要出聲。”
沈清秋點了點頭,只是血腥味太甚,不用想此人身受重傷,方冷冷道:“閣下不必驚慌,沈某自有法子保閣下躲過一劫!”
那人似有疑慮,聞見外頭聲響,方才松手道:“我便信你一回!”
不過片刻,沈清秋出事衙門的工牌,便以官府辦案為由,屏退了眾人,哪些人見沈清秋是官府中人,也不好得罪,隻偷眼瞧看方才作罷!
沈清秋冷了冷面,方才覺得手中這破東西尚且還有得一用,只是這日後怕是用不上了……
待追趕來的人走後,那人方才從屏風後走出來,沈清秋神情淡漠地望了眼昏睡的陳玉,那人方才道:“在下只是讓他睡著了!”
沈清秋勾唇笑了笑,便端坐了下來,並未做過多言語,兩兩相對無言,片刻沈清秋方道:“閣下流血了!”
那人瞥了眼腹部的傷,皺了皺眉頭,便又聞沈清秋波瀾不驚道:“閣下氣宇不凡,怕並非江湖人士,又是這幅樣子出現京都,應當是別有所圖?”
那人尚未作答,沈清秋方打量片刻繼續道:“阿!最近聽聞京都有嫌隙作亂,與外敵裡應外合,這人,該不會是閣下吧?”
言罷!那人面色陡然煞白,提刀直指沈清秋,眼中盈盈殺氣,道:“你究竟是何人?”
沈清秋原本是胡亂地猜想一番,不曾想歪打正著了,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阿?”只可惜,沈清秋從不喜歡被人架著腦袋談話,方皺了皺眉頭,用指將刀推至一旁,方不悅道:“我若要害你,方才便不會救你!你不必如此!”
那人一瞬不瞬地盯著沈清秋,實在是瞧不出面前這人,到底在思量著些什麽東西,亦是不敢掉以輕心,輕舉妄動,沉默片刻方道:“那閣下救我,又為了什麽?”
沈清秋聞言笑了笑,卻突然湊近了些,停滯片刻,見他目色平靜,顯然也是有膽識之人,隧而緩緩退下,負手踱了幾步,方冷靜道:“閣下求什麽,來京都作何乾系,皆與我無關。可我卻因閣下,身處荊棘,朝不保夕。如今我救你一命,你好歹也欠我個人情……”
沈清秋頓了頓片刻,卻未說話,那人不明所以,沈清秋到底想乾些什麽……
“不如,你我做個交易,如何?”沈清秋挑了挑眉,眼中甚是狠厲,陳玉的法子是好,卻也不過是解燃眉之急。既現下尋得如此得力之助,何不將計就計,攪他個天翻地覆?說不定還能另有所獲……
那人默不作聲,他驚於沈清秋的魄力和氣宇,竟有如此膽識,和一個末路窮途之人談條件……
沈清秋見他面露遲疑,方皺了皺眉頭道:“你要脫身,便只能靠我,怕是追殺你的人也不知這一波吧?”
那人猛然抬眼,四目相對,只見沈清秋目色清冷,毫無情緒,良久,方才皺了皺眉頭道:“交易可以,可你到底要什麽?”
沈清秋眸中透過一起狡黠,她也在賭,而且,賭對了……
那人略略皺眉,方才後知後覺是上了賊船,瞥一眼氣定神閑的沈清秋,心下一股怪異湧上心頭,言不出是什麽滋味兒。
沈清秋挽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墨發雪膚,甚是明媚:“閣下要脫身,沈某要清白。”
那人目色一怔,沈清秋要的就只有這些?定定瞧她片刻,竟也看不出端倪,方沉沉道:“你要做些什麽?”
沈清秋側首回首瞧了他片刻,這才開口道:“很簡單,閣下不是已然露出馬腳了麽?那便,就請露的更有意思點吧?”
“你又如何能認為,在下能夠幫到你?”那人皺了皺眉頭,不解道。
“若是不能,我便不會開這個口!”沈清秋垂眸遲疑片刻,方抬頭盈盈笑意道。
她的聲音冷冷清清,好似耳畔晚風,輕輕拂過,卷起層層漣漪,那人愣了愣,方才沉沉答道:“甘願奉陪!”
沈清秋點了點頭,便解了衣帶上前,見那人機警退了兩步,方才笑道:“閣下這副身子骨,可還能撐到脫身之時?”
那人默不作聲,沈清秋方上前替其包扎,深得極其深,沈清秋也是絲毫不敢毫無,小心翼翼替那人止了血,額上已然布了幾道汗液。
沈清秋也奇怪,這麽重的傷是如何撐到現在的?又怎能忍著一聲不吭?沈清秋輕巧地打了個結,抬眼方見那人唇齒發白,為了分散那人注意力道:“沈某還不知閣下姓名?”
那人感受沈清秋的鼻息,難耐地舔了舔嘴唇,方閉目道:“在下顧知秋!”
“知秋?”沈清秋喃喃道,都有一個秋字也是難得的緣分。
顧知秋見她模樣皺了皺眉頭,方才明明是個是非黑白領的清的人,現下卻是這番憨厚模樣,叫人實在捉摸不透……
林府。
林峰眼看落葉凋敝,方皺眉詢問方言道:“她近日如何了?”
“這……”方言遲疑片刻,方垂眸道:“屬下並未探到沈將軍的蹤跡。”
林峰陡然斂面,攏了攏衣袖,皺眉道:“罷了,她心中有氣,不想讓你瞧見,你便瞧不見!”
方言頓了頓片刻,繼續道:“主子,如今不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您再這般遲疑不決,終會斷了後路!”
“放肆!”林峰聞言,心下陡然不悅,出言訓斥道:“你竟這般口出不遜!”
旁的侍從見狀,便悄然退下,皆知林峰性情古怪,以免惹上麻煩,還是避著為好,方言默不作聲,見林峰半晌不言,知他已然出了氣,方定定道:“她若知了前因後果,定不會就此作罷!”
林峰冷冷瞥他一眼,見他眉眼恭順,心下更是不快,方道:“你倒考慮的周到,可也別忘了,你是個什麽身份?”
言罷,方拂袖而去。
方言微微一怔,轉眼間便恢復如常,他早已習貫如此,可林峰的脾氣向來也隻對他發作,這是他獨一無二享有的,他引以為豪……
“大人,門外有客!”一侍從委身道。
林峰皺了皺眉頭,真真是什麽掃興的事兒湊一起了,方眉頭舒緩,面色淡然道:“且將他引進正廳,我速速便去!”
“是!”侍從應聲而退。
不過半刻鍾,林峰便信步而來,撩袍入內便是一驚,竟是宋沂源,隧而面色平和道:“林某來遲,還請宋學士見諒!”
宋沂源起身攏了攏衣袖,方道:“哪裡來的見諒說法,況且林大人公務繁忙,又是我登門造訪,應當是我禮數不周才是!”
林峰笑而不答。
又聞宋沂源負手道:“不知林大人可知沈將軍一事?”
“沈將軍乃是在下門生,她的事自然有所耳聞!只是不知宋學士為何意?”林峰不明宋沂源的真實目的,方就輕避重道。
宋沂源點了點頭,方笑道:“倒也無旁的意思,只是此事一出惹得陛下甚是不悅,特命我等徹查此事,這相乾的不相乾,都得問個清楚,你說,不是麽?”
林峰面上僵了片刻,方神色如常,盈盈道:“宋學士說笑了,既為天家行事,理應如此……”
林峰甚是聰明,任憑宋沂源如何挖坑,他也能夠安穩應付,而且滴水不漏,讓宋沂源找不出一星半點的錯處……
半晌過後,宋沂源屢屢受挫,方作罷,臨行時便立在一處瞧了眼林峰,動如星辰,靜若皎月,目中卻仿佛無垠的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