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姨娘盯著小翠:“你這賤人,我不過讓你去給我拿一些糕點回來罷了,你竟然敢背著我下毒害太太。
如今還當著老爺的面汙蔑我的清譽。
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究竟是受了誰的指使?”
質問完還是覺得不解氣,朱姨娘順手拿起手邊的小花瓶,砰地砸到了小翠的頭上。
她砸完才感到後悔。
那是老爺娶她那年送的定情信物啊。
琉璃七彩瓶價值不菲,她竟這樣摔碎了它。
此刻,琉璃七寶瓶已碎成七八瓣。
朱姨娘覺得心痛。
明明去給孫太太下毒也是小翠這個丫頭片子鼓舞她去做的。
她自己做事不隱秘被人發現了,還有理了?
眼下,孫太太與沈明貞都在場。
沈明貞可不是好相與的主兒。
不能讓她發現自己的問題。
她像是真的生氣了一樣,拿起地上的碎片,猛地朝小翠頭上扎了進去。
頓時血流如注。
小崔睜著眼,蜷縮了幾下,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人死了。
在孫太太和沈明貞看來,朱姨娘的做法無異於自打自招,欲蓋彌彰。
沈明貞死死地盯著朱姨娘:“父親,有人敢犯上作亂,意圖殺害母親,這事兒您得給母親一個交代。”
沈老爺已經被朱姨娘的做法寒了心。
喝了一鍋的解毒湯,他的舌頭都是苦的,便對朱姨娘沒了好臉色:“無論這毒是誰指使的,小翠始終是你院裡的人。
院子裡的人犯了錯,你這個主人始終是有責任的。”
他傳喚了管家:“將朱姨娘的院子封起來,在事情沒有調查之前,不準任何人進出。至於朱姨娘,便日日在院子裡的小佛堂抄送佛經,為太太祈福吧。”
沈老爺對著孫太太:“你看,先這樣責罰可好?”
萬年冰山難得的有了笑容。
這事兒又辦的極好。
孫太太不好說什麽:“都聽老爺的。”
一旁的沈明貞插了嘴:“管家伯伯一定要盡快查出凶手,給我娘一個交代。”
“一定,小姐放心。”
“嗯。”沈明貞應了,扶著母親的手,回到了母親的寢院。
她給母親將釵子卸下:“我今晚陪著您睡吧。
母親放心,我往後會盯著朱姨娘,若是她們想再害人,女兒必定不會讓她們好過。”
翌日。
沈老太太傳話,讓大家過去小聚。
二房的朱姨娘沒去,沈明貞過去的時候,大方三房的人已經齊聚一堂。
沈明珠扶著老太太從屏風後走出,等了孫太太一樣。
老太太坐定,和二房三房的兩個太太聊了好一會兒,說說笑笑的,沒把孫太太放在眼裡。沈明貞陪著母親站著。
等了好一會兒,依舊沒和孫太太說話。
仿佛把她們母女倆當成了空氣。
給孫太太搬了把椅子:“母親坐。”
孫太太安靜得坐著,看沈老太太把自己僵在了一邊兒,也不理會,和沈明貞討論起了衣服的紋繡:“你如今越來越大了,娘想再給你做兩身衣裳。
最近很是流行金絲海棠裙。
原本我們做不起,如今既然你賺了錢,不如先做上兩身吧。”
金絲海棠裙,顧名思義,就是用金絲線在裙上繡海棠。
一般都會選擇淡粉色的馬面裙為底料。在馬面裙上覆上一層紗裙,將金絲線的海棠繡在上面,走起路來,金光瀲灩,像是翩翩下凡的仙子。
金子製成線本就不易還是兩身衣服,這得多浪費錢啊。
一旁的大太太三太太聽得心痛,老太太聽了也很不好受。
她一輩子還沒穿過這樣的裙子。
這孫氏真是小氣,有了錢不好好孝敬她這個婆母,反倒給女兒做衣裳。
真是豈有此理。
沈老太太冷著臉“我讓你坐下了嗎?”
“不知母親是什麽意思?叫兒媳過來,卻對兒媳愛搭不理,您不知道兒媳一向身體不好嗎?
兒媳不知哪裡得罪您了,要您這樣苛怠兒媳。
您若看不慣兒媳,我走就是。”
孫太太拉開椅子,轉身欲走。
老太太臉上下不來台,火氣更大。
她叫孫氏過來,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的。
朱姨娘受了委屈,她的親親寶貝孫女沈明珠來她面前哭訴,哭的眼睛都發紅了,把沈老太太心疼的。
原本就是朱姨娘身邊的小丫頭做的事。
平白無故地牽扯到朱姨娘身上做什麽。這些年朱姨娘為沈家生兒育女,多不容易呀
老爺要刹朱姨娘的威風,孫氏這個當家主母也不知道勸勸,真是不知好歹。
“站住!
孫氏,你可知錯?”
孫太太……
她錯在哪裡了?
“請問母親,兒媳錯在何處?”
“這事兒明明不是朱姨娘的責任,你卻任由老爺處置朱姨娘。
你如此容不下妾室,怎堪當我沈家主母的大任。
你今日若不讓老爺撤了對林姨娘院子的命令下我便撤了你當家主母的位置!”
……
知道老太太這些年偏愛朱姨娘。
沈明貞卻不知道,老太太能未為了朱姨娘說這麽重的話。
如今,她們母女倆有錢有權。
區區沈家主母的位置,要與不要又有何妨。
她不會讓母親再再老太太面前受氣了。
沈明貞拉過母親的手,離開了老太太的院子。
背後有鋪天蓋地罵聲傳來。
她充耳不聞。
林太太被女兒拉到了房子裡。
越看這個女兒,越覺得女兒為自己受了太多的委屈 。
她溫柔的看著沈明貞:“母親有你真好。”
前日她的弟弟們得到了銀子,特意寫了書信來感謝,還送了孫太太兩筐自家種的香蕉。
怕香蕉在路上壞了。
特意曝曬過,切好了片,做了香蕉乾。
她拿出來給沈明貞:“嘗嘗,你舅舅們做的。”
香蕉乾甜甜脆脆的,很好吃。
京城沒有香蕉這種產物,沈明貞也只是在醫術上聽過它的名字。
她不由得多吃了幾片。
她的肉脯店已經沒有新的產品上市了。
沈明貞看著一包包的香蕉乾,靈機一動:“母親,不如把舅舅們做的香蕉乾放到我的鋪子裡賣吧 。
這個香蕉乾實在是新鮮,放到鋪子裡一定會大受歡迎。
如此,不僅能幫了鋪子裡沒有新產品的忙,也能幫助了舅舅們的忙。
舅舅家裡的老人們,平時曬曬水果乾,既能幫助舅舅們,也能讓自己變得有用。”
孫太太也覺得這個方法很好。連連答應女兒:“好,好。”
另一邊,沈老太太對孫太太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很不滿意。
眼下正生著氣,便看見沈明珠氣鼓鼓的眼神。
為了讓沈老太太給自己的母親報仇,沈明珠昨天特意把自己花重金買的金釵送給了老太太。
那可是京城中最好的師傅做的,花了她整整三十兩。
沈明珠很是生氣:“祖母怎麽說話不算話。”
沈老太太一臉尷尬。
她拉著孫女兒:“走,祖母帶你去孫太太院子裡說理去。”
孫太太早沒了蹤影。
倒不是為了躲老太太。
她早上說過要給女兒做衣裙,此刻正在繡紡裡挑選老師傅。
沈明貞在自家鋪子裡觀察香蕉乾的銷量。
才把寫有“本店新到南方特產香蕉乾”的條幅掛在店門口,便上門了很多客人。
香蕉皮放在一起,有一股沁人的水果香味。
京城人士從沒聞過的水果香味。
很快便搶購一空。
沈明貞帶來的兩大框香蕉乾,只剩下了一斤不到。
她將剩下的香蕉乾分給了店裡的丫鬟和小廝:“大家辛苦了一天,來嘗嘗香蕉乾吧。”
一斤香蕉乾,要賣一兩銀子。
她們一個月的月銀,也才一兩銀子不到。
大小姐竟然舍得把這麽貴的東西給她們吃,小廝丫鬟們很感動。
沈明貞微微一笑,給舅舅們寫了信。
希望久久把南方的水果們都曬成乾,給自己運送過來。
為了表達誠意,她隨書信一起寄了一張一百兩的銀子過去。
晚上回到家,才知道沈老太太在孫太太院門前等了快一個時辰的事情。
正是夏日,太陽毒辣。
沈老太太顧著自己的面子不肯進去等,才站了半個時辰不到,就頭腦發昏。
沈明珠不識好人心,在一邊添油加醋:“我還當祖母多有能耐呢。
您以前那麽厲害,怎的如今連一個孫太太都治不住了。
孫女真是對您太失望啦。”
說完生氣地走了。留下沈老太太和一老嬤嬤相顧無言。
沈明珠今天是怎麽了?
孫太太給自己擺臉色便罷了!
這個小丫頭怎麽也敢給自己擺臉色了。
她可是她最親近的祖母,一心一意地為了她啊……
經此一事,沈老太太覺得自己的威嚴大受挫折。她決定,拿出當年的風范,再治一治孫太太,重新找回屬於自己的威嚴。
故而,孫太太回來的時候,她讓人傳喚了孫太太,讓孫太太給自己按摩。
又是當年那一招。
當初孫耀庭才嫁入沈府,家裡又出了那樣的事。
自己一個人在沈府孤立無援,便像個扁圓子一樣受人拿捏。
如今女兒有出息了。
自己也得了沈老爺另眼相待,做事便有了底氣。
她道:“我今日累了,改圖再去給老太太按摩。”
“這樣不妥,”沈明貞道:“她是老人,母親只是兒媳,哪有老太太傳喚您,做兒媳的不去服侍的道理。
您應當去的。
只是母親多年未曾服侍老太太,想必手生的很。到時候祖母的身子骨有了什麽問題,必定算不到您的頭上。”
也是這個理兒。
老太婆欺負了她這麽多年,如今是叫她還回來的時候了。
孫太太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