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很快便來到了清風苑,沈明瀚燒得厲害大夫自然是留在了清風苑,孫太太也過來看了一眼,沈老爺今日已經出發去莊子上接朱姨娘了不在府裡自然也不知道沈明瀚燒得厲害。
沈明貞倒是過來看了幾次,沈明瀚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迷迷糊糊之間好像看到了沈明貞,又好像看到了沈明澤。
“也不知道他這燒什麽時候能夠退下了,聽說有些人發熱是會燒壞了腦子的。”
孫太太皺著眉頭眼裡也有些擔憂,同一旁的沈明貞說著。
“他倒也是會挑時候,朱姨娘也許午時便到了,瞧到他那樣許是又該鬧上一鬧了。”
“應當夜裡才會退錢,有大夫照看著應當不會出什麽事的。”
想到朱姨娘沈明貞也是有些鬱悶了,朱姨娘因著沈明珠的事對她倒是沒那麽深的敵意了,如今又鬧了沈明瀚這一出,也不知道朱姨娘會有什麽想法了。
女兒再怎麽寶貝也是比不過沈明瀚的,朱姨娘又是個擅長使手段的人,要是認為這是孫太太的手段那就有些麻煩了。
“但願吧,再者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她回來了我也沒什麽好怕的,只是她那層出不窮的手段有些厭了罷了。”
孫太太搖了搖頭,眼裡坦蕩。
“我倒是想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就怕她得寸進尺罷了。”
“娘就別想這般多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午時三刻,朱姨娘坐在馬車裡瞧著旁邊熟悉的景色,眼裡多了幾分喜意。
她在莊子上待了這些日子倒也算是心平氣和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也沒有了以前那股子妖嬈的模樣,更是多了幾分寬和的氣度。
“老爺,還有多久才能到府裡,妾已經許久沒有瞧過瀚兒了,如今瀚兒應當比妾還要高了。”
朱姨娘面含笑意,皮膚細嫩一點也看不出來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倒像是雙十年華初嫁的女兒家,哪怕已經生育了三個兒女腰身也是盈盈一握的。
“快了,不過一會兒便能到府裡了。”沈老爺騎著馬柔聲細語的說著。
朱姨娘應了一聲,輕輕撫摸著懷裡的手爐,她在莊子裡自然是吃了幾天苦,可是老爺來了以後卻是好上了許多。
只要是她想要的,想吃的,不過是吩咐一聲便有人送上來,莊子上的生活卻是過得比府裡還好上幾分,若是可以她倒是不想回來了。
只是近日裡老爺倒是少來了,那些個奴仆也懈怠了,朱姨娘自然也想清楚了要是沒了沈老爺那些人定是不把她放在心上的,要是想一直過這種生活便只能一直依著沈老爺才是。
回府雖說頂頭有著孫太太壓著,但是到底老爺是向著她的,即便是在府裡也能過得好。
清風苑。
“這燒怎麽還沒退下了。”沈明貞皺著眉頭,給沈明瀚細細的把脈。
傷口已經不發炎了,照理來說應當退燒了才是,可是沈明瀚卻是一直反反覆複的,臉上那些疙瘩也是沒有消下來,瞧著有幾分恐怖。
“這兩日身邊的人都是仔細的侍候著,沒有人敢偷懶,可是三哥這燒卻是無論如何都退不下來。”
沈明澤也是十分擔憂的站在一旁,臉色有些蒼白,這幾日沈明瀚反反覆複的發燒他也是擔驚受怕的。
“二小姐,三少爺這燒許是同他臉上的疙瘩有關,會不會是二少爺接觸到了什麽不該接觸的東西?”一旁的大夫摸著下巴詢問著。
“老夫在外行醫多年倒是瞧見過這種病例,有些人是碰著了花,有些人是碰著了木頭,還有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食物,便會渾身發癢,起紅疹子,更是會高燒不退,昏昏沉沉的。”
“先生說的可是過敏症狀?”沈明貞腦子裡浮現出醫經裡面的例子,想起來倒是同沈明瀚如今的模樣越發的相似。
“隨便,你家少爺這幾日接觸了什麽,以前有什麽東西是碰不得的。”
“二姐,隨便和多余都是府裡新配給三哥的應當不清楚才對。”
沈明澤紅著臉,他作為親弟弟都不知道更別說是底下跪著的兩個小廝了。
果不其然兩個小廝齊齊的搖頭,說不知道。
“快你們快去尋朱姨娘,現在他們應當已經進城了,尋到了便叫朱姨娘趕緊過來。”
沈明貞也是有些急了,過敏症狀可大可小,如今沈明瀚高燒不退,已經有小半個時辰沒有清醒過來了,怕是已經到了休克的地步了。
“誒。”隨便應了一聲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好在朱姨娘已經進府了,很快便來到了清風苑,一推開門便看到沈明貞細細的給沈明瀚換藥,看著沈明瀚臉色通紅,滿臉的紅疙瘩。
朱姨娘怎麽忍得住,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把推開了沈明貞,怒不可揭的說道:“你們這是做什麽,你們對我的瀚兒做什麽?”
朱姨娘紅著眼眶跪坐在床邊,小心翼翼的觸碰著沈明瀚的手。
沈明貞跌坐在地上,腦子還有些沒轉過來,眼前一片發黑,她從昨天夜裡沈明瀚又開始發高燒便守在清風苑,如今整整八個時辰沒有好好休息了。
“二姐!”沈明澤忙過去把沈明貞扶了起來,有些心疼的看著她。
“我沒事。”沈明貞緩了一下感覺好多了,有些勉強的說著。
“朱姨娘,沈明瀚平時有沒有什麽不能碰的東西。”
朱姨娘臉上全是淚水,聽沈明貞一問便愣住了,沈明瀚不能碰的東西?
沈明貞問這個做什麽。
沈老爺在一旁瞧著沈明瀚同朱姨娘這個樣子自然也是心疼萬分,見朱姨娘不在哭了忙攙扶著朱姨娘坐了起來。
朱姨娘抹著淚輕輕的靠著沈老爺懷裡,一邊抽泣著說著:“瀚兒打小身子骨便弱,一有什麽發熱的便是反反覆複的,如今不過幾月不見便成了這樣。
老爺,妾心裡疼啊,瀚兒如今這般妾更是恨不得以身替之。”
沈明貞看著朱姨娘柔柔弱弱的靠著沈老爺,不由的有些無語,不過是幾月不見朱姨娘這又是開始了以前那些伎倆了。
“巧雲莫要擔心,我們瀚兒定然會平平安安的,我這就去尋宮裡的太醫給瀚兒仔細瞧瞧。”
沈老爺也是紅著眼睛,擁著朱姨娘,細聲安慰著,瞧起來便像是情深義重的模樣。
沈明貞越發的無語,提高音量問著:“爹,姨娘,三弟這是碰了些不該碰的東西才會高燒不退,就是一種皮膚病,要是姨娘再不說恐怕三弟就危險了。”
“你三弟從小除了身體虛了些便沒有什麽碰不得的東西。”沈老爺總算是瞧見了沈明貞,隻一眼便有些愣住了。
沈明貞面無血色只能讓沈明澤扶著才能站穩,身上的衣服也是有些褶皺,手心裡好像淌著血。
“倒是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爹,二姐昨天夜裡便過來了,到了現在還未歇過,給三哥退了燒剛回了院子三哥便又燒起來了。”
沈明澤是親眼瞧著沈明貞是如何跑來跑去了,自然是心疼,說話的語氣也有些不好了。
“姨娘定然知道三哥碰不得什麽東西,還是快些說出來吧,二姐昨日便借了武安侯府的牌子請了太醫,太醫瞧了也說無從下手,若是不把三哥碰不得的東西拿走,三哥這病便好不了。”
朱姨娘目光閃爍了幾分,瞧著床上眉頭緊皺著的沈明瀚,嘴邊的話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
沈明瀚碰不得什麽她自然是知道的,朱家所有人都知道,沈明珠也知道,唯獨沈明瀚自己卻是不知道的。
“是雞翅木,瀚兒躺著的那床便是他碰不得的。”朱姨娘摸著淚,說著。
“妾同珠兒瀚兒都有這個毛病,雞翅木若是尋常時候躺著自然是無事的,可若是沾了水便會渾身起紅疙瘩。
小時候妾便知道了,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姐弟倆別把水弄到了床上,可是瀚兒怎麽就這般不小心呢。”
說完朱姨娘眼神閃爍的看著沈明貞,她自然不是有意隱瞞,只不過是在防備著沈明貞罷了,這是她們母子的弱點。
要是沈明貞不懷好意那便會防不勝防,這十幾年她便瞞得死死的,更是因為怕沈明瀚沈明珠說漏了嘴從小便未同她們說起過。
這十幾年來倒也沒什麽事發生她也就放心了,如今卻是出了事,迫不得已讓沈明貞知道了,她的心便是慌亂了幾分。
沈明貞瞧著朱姨娘的表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皺著眉頭吩咐著:“隨便,多余,把三少爺搬到偏房裡面去。”
沈府的床榻多數都是雞翅木的,如今沈明瀚這個模樣除了將他移到下人住的床榻上也沒別的辦法了。
“巧雲,這般要緊的事你怎麽能瞞著。”沈老爺有些不悅的將朱姨娘推開,沈明瀚是他放在心尖尖上面疼著的兒子。
朱姨娘這般做法何止防著別人更是防著他,沈老爺自然是滿臉的不悅,看著朱姨娘的眼神也是冷了幾分。
朱姨娘抹著淚,嬌嬌柔柔的說著:“府裡的主子們用的都是雞翅木,妾不過是一個妾,瀚兒也是庶子,妾也是不想給府裡添亂,只要不沾水也是能住的。
再者說,府裡是夫人當家做主,妾也不敢事事叨擾夫人,老爺平日裡又忙於公務,妾又怎麽忍心讓老爺為了這點小事煩心。
也怪妾沒有同瀚兒說清楚了,如今才鬧成這般模樣。”
沈明貞聽了這話倒是不得不稱讚朱姨娘一番,明明是防備著沈府的人,這一番話說下來,倒成了她懂事了。
更是將沈老爺的火氣壓了下去,果不其然,沈老爺聽到了便多了幾分心疼,擁著朱姨娘細細的勸著。
“你就是太過小心謹慎了,府裡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弄成這樣呢?
夫人是個大氣的自然不會因為這些同你計較,你這般做法平白的讓瀚兒難受了這一番又是何苦呢。”
“妾也沒想到瀚兒會這般嚴重,不過是還張床吃幾服藥便能好了,可是如今卻燒成了這樣,妾當真是心疼得緊。”
朱姨娘同沈老爺膩膩歪歪的沈明貞自然是不喜歡看的,如今找到了病灶沈明貞開了服藥便告退了。
沈老爺瞧著沈明貞臉色難看,本想讓她留下來照顧的話卻愣是說不出口,就連沈明澤臉色也有些不好,沈明瀚這一病便反反覆複的,沈明貞同沈明澤半步都不敢走開,如今連飯都沒有吃自然是臉色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