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宸宇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無塵那張依舊年輕的臉。
而他此時還在那個小木屋裡,房間裡除了他便只有一身單薄道袍的無塵。
夢裡的一切似乎還在眼前,無論是那個失去了生機的二號,還是那個身上有著詭異紅光的一號都是那麽的真實,真實到宋宸宇即使在不願意相信也必須要相信這一切同他同沈明貞,亦或者同沈寧都是息息相關的。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宋宸宇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一號,還有同沈明貞一樣的二號,還有沈寧,還有他和沈明貞重生的一切。
“萬事皆有因果,施主此番不過是黃粱一夢,是非曲直施主心中自有答案。”
無塵說完便是走了出去,眼角含笑卻又不願回答,只是幽幽的說著。
“施主只需要跟著自己的心,堅守初心才能方得始終。”
宋宸宇坐在床上心裡隻覺得荒謬至極,一號臨死前的話,還有如今發生的一切都是讓他覺得荒唐,可他卻又不得不接受,不得不承認。
難怪他從上輩子隻一眼便已經認定了沈明貞,原來他們的牽絆是那麽深,還有來歷不明的沈寧,出現在這裡或許也是因為他們的緣故。
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還有那一聲聲泣血誓言就仿佛在他耳邊一般。
他以為這一切是他同沈明貞未盡的緣分,但是這一切實際上卻是他用命換來了,而這一切或許以後都不會有一個好結果。
一如上輩子沈明貞的痛苦一世,一如他上輩子孤身一人。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淮北城的瘟疫已經解了大半了,如今城裡也是多了許多的歡聲笑語。
除了那漫天的大雪還未停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了。
除了他們。
沈明貞端著參湯走進了宋宸宇的房間,宋宸宇依舊是穿著一身白色的中衣,臉上沒有驚喜,眼神裡也是一片沉寂。
“這是參湯,喝了吧。”沈明貞將參湯擺在桌子上,眼裡透著絲絲柔情。
她明白宋宸宇對她有著一種執著,以前那些鑽牛角尖的想法就像是黃粱一夢一般,在生離死別面前微不足道。
與其糾結於前世倒不如珍惜今世,上輩子欠宋宸宇的這輩子她好好還給他,只要宋宸宇想要,只要她有那她便給他。
宋宸宇現在的冷漠被沈明貞歸之於是因為她那句退婚而生氣了。
宋宸宇看著桌子上冒著熱氣的參湯,還有忙前忙後的沈明貞,心裡的愧疚將他掩埋。
上輩子沈明貞的經歷他還歷歷在目,可是這一切卻都是因為他生生的將沈明貞從二十一世紀拉到了這個異世界。
拉到了這個他也無法掌控的介子時空,一號是自私的,偏執的,他是宋宸宇亦或者說宋宸宇是他的一部分,而他耗盡了所有的能量換來了沈明貞重生的機會,也換來了他同沈明貞廝守的機會。
但是這一切卻給沈明貞帶來了傷害,更是讓沈明貞變成了完全不一樣的樣子。
而他心裡產生了懼怕,她怕沈明貞知道這一切,知道她上輩子所經歷的苦難都是因為他想要將他留在身邊。
宋宸宇一直都知道自己同旁人不一樣,他看上去重情重義,但實際上骨子裡卻是最為涼薄的人。
上輩子他的心裡尚且有著家國大義,哪怕心中起了那份心思卻也是能夠壓製住的。
可是如今若是讓他再一次做出選擇的話,他絕不會在因為那些莫須有的東西放棄沈明貞。
他深知只有擁有足夠的權勢和功名利祿他才能保護好沈明貞。
“綰綰。”
這是宋宸宇醒來以後第一次這麽叫沈明貞。
“怎麽了。”沈明貞將參湯放在宋宸宇眼前,有些疑惑的說著。
“這幾日辛苦你了。”宋宸宇說著,看向沈明貞的眼神卻是越發的愧疚了。
沈明貞如今還是待嫁之身,這麽貿然跑來淮北城還不知道京都府的人會傳成什麽樣子,雖然沈明貞是為了他,但是三人成虎,若是外界一直傳出那麽多的流言蜚語的話難免會讓武安侯府的人看輕了沈明貞。
“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責任,再說了照顧我的未婚夫我甘之若飴。”
沈明貞笑著,眼裡就像有星星一般明亮,看得宋宸宇心頭一顫。
而沈明貞話裡的意思更是讓宋宸宇覺得驚喜萬分。
“你的意思是不退親了?”
見沈明貞點頭,宋宸宇更是覺得心裡頭十分愉悅,不管沈明貞是因為什麽同意的。
只要同意了,以後成了親他也不怕沈明貞跑了,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只要能夠將沈明貞綁在身邊哪怕是殺人放火的事情他也是做得出來的。
宋宸宇原本都已經做好打算了,沈明貞要退親的話必然是要他在場的,所以他便所幸接下了來淮北城的差事。
只是他卻是想不到這裡竟是這般凶險,更沒想到沈明貞竟然會冒險前來。
……
宋宸宇春風得意而胡樂為卻是有些頹廢了,以前他還覺得自己同宋宸宇還有一較高下的可能,但是如今經歷了這一些事以後胡樂為卻是真真切切的意識到了他和宋宸宇之間的差距。
“垂頭喪氣的做什麽,若是喜歡便搶回來就是了。”柳沂源拿著鄰居那胖娃娃送來的燒刀子坐在胡樂為跟前。
“你不懂,若是搶的過我自然會搶的。”胡樂為徑直拿過酒瓶子便是灌了一口。
醫者不嗜酒。
但胡樂為卻是覺得唯有一醉方可解千愁。
這兩個月以來他親眼看著沈明貞對宋宸宇噓寒問暖,還有兩人舉手投足間的默契,哪怕他同沈明貞青梅竹馬都是比不過的。
“宋宸宇待明貞極好,即便是我看到了也是說不出一絲錯處。”
喉嚨被燒刀子辣的有些刺撓,只是小聲說著,“我怎麽同宋宸宇比,哪怕是我這條命都是宋宸宇救的。
那日若不是因為我他絕不會中了那下三濫的毒藥,你那個荷包是極好用的,可是那些人早就已經識破了,只不過我狂妄自大非要送上門去,若不是宋宸宇及時發現恐怕我早就死在裡面了。”
柳沂源被這樣一說也是不在說話了,他知道胡樂為並不是非要他說什麽話,只是想要有個人聽他說說話而已。
“宋宸宇真的很好,很厲害,對明貞也是掏心掏肺的好,我比不過他,所以還不如就做一個師兄就好。
至少我還能守在她身邊,我這個師妹看起來乖乖巧巧的,但那也只是看起來而已,她骨子裡是膽子大得很,也許也只有宋宸宇能夠護住他不受傷害了吧。”
胡樂為已經有些醉了,他很少喝酒,自然酒量也不太好,如今那些得了病的人都已經是好得差不多了他喝多了也是無甚關系的。
是以柳沂源將胡樂為丟在了床榻上,還給他細細的掖好了被子,這才揚長而去。
淮北城已經漸漸穩定了,而沈明貞也是時候將京都府發生的事同宋宸宇好好說說了。
他們瞞得很好,淮北城瘟疫已解的事情還沒有傳回去,所以雖然如今現在已經沒有了性命之憂,可隨時都有可能會有京都府的人前來。
到時候或許他們想要好好說也說不出來了,一但下令屠城那麽他們還未出到城門口便會看到那漫天的火光。
“如今京都府將神醫門奉為上賓,就連住所都是在兩位尚書附近的。”
沈明貞將這些日子劉旭東傳來的消息交給宋宸宇,一邊不太樂觀的說著。
“我怕我們在不回去的話京都府怕是也會一團亂,茯苓曾和我說過,那些人不是什麽好人,而且手段狠辣。
此番出山為的不僅僅是我手裡的醫經,或許他們密謀的東西更大也是說不定的。”
若只是為了她手中的醫經聖典的話大可不必對淮北城下手,只需要派人朝她動手就好了,怕就怕在也許他們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宋宸宇也是將信件來來回回的翻了個便,對於神醫門也是有了幾分了解。
這些日子他們在京都府免費義診,擺出了醫者仁心的牌子,更是讓許多人都是覺得他們醫術高明當的起神醫二字。
若不是他們時常散播淮北城瘟疫恐怕會成為靖安之禍,將京都府鬧得人心惶惶的也許靖麟當真會將這些人召進宮裡面見才是。
這樣一看宋宸宇倒是有些慶幸那些人是狂妄自大的,這種人雖然真小人,但卻往往將自己的目的擺得太過清晰了。
“綰綰放安心,官家不是那種會輕易聽信讒言的人,只要我還未傳信回去他對神醫門那些人的話便不會相信。
若不是我下了封城令的話也許他早就派人前來了,你和風岩他們能夠一路平安的來到淮北城背地裡或許也是有官家的手段的。”
宋宸宇說著,言語中對靖麟十分的信任。
“官家上輩子…”沈明貞心裡還是不太踏實,皇權之上又哪裡會有什麽心地良善之人。
靖麟雖然給她的感官還算不錯,可這一切卻是在宋宸宇如今還未爬到高位的時候,若是有一日宋宸宇手握重權,功高震主的話靖麟還會用如今的態度去對他嗎?
這一切都是未知的。
哪怕他們都是重生的人可是對於人心卻是不敢輕易下定論的。
上輩子靖麟早已經死在了歐陽宰相手下了,他的性子沈明貞並不清楚,也沒有專門去了解過,畢竟在她心裡隻想要安安穩穩的活著,那些位高權重的人她很少接觸也覺得沒有必要接觸。
可是如今卻是不同了,宋宸宇注定不是池中之物,所以以後就連她也是要時常出入皇宮的,若是靖麟是個心性不好的他們怕是沒有什麽好日子過。
“官家上輩子是死在了對歐陽宰相的信任下,因為他知道歐陽海是忠臣,也是能臣。
而歐陽海也確實是這樣的人,但卻是為了一些私怨他看不得靖安之主是官家那一脈的人,所以這才有了謀反的心。
上輩子官家就是死在了對歐陽海毫不設防的情況下,但是這輩子不同,即便是官家對我有所防備但也會顧念舊情。
大不了到時候我急流勇退帶著你過著些閑雲野鶴的生活便是。”
宋宸宇捏了捏沈明貞的臉說著,“不管如何,我定是會將你護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