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監躬身向皇上問道:“皇上,禦林軍首領大人去了,宮內原來給他分配的職房還原樣放著,如何處置還等著您示下,您看……?”
皇上沉吟片刻,歎氣道:“唉,天有不測風雲,沒想到他竟遇此不測。既然人已經去了,把東西都火化了吧,放在那裡也讓朕傷懷。”
內監答應著,躬身後退了幾步,這才直起身來出門,正面碰到兵部侍郎大人抬腳進了禦書房。
侍郎大人頭上有點冒汗,叩了頭就急急的向皇上稟告道:“啟奏皇上,大事不好,河北匪患猖獗,近日竟有官兵壓製不住之勢!”
皇上吃了一驚,問道;“怎麽?仔細說來我聽!”
侍郎躬身道:“臣也是剛剛接到密報,是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可見軍情之急。密碼上說,那匪徒十分猖獗,他們熟悉山林地形,官軍被他們迷惑,幾次剿匪失利,反而壯大匪類的聲威。
今日,土匪經常突然下山攪擾當地百姓,有的寨子一晚就被洗劫一空。最可怕的是,被洗劫的百姓,很多因為家計無著,竟然跟著土匪入夥了。
眼見著這股匪患好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現今已經形成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了。陛下,河北離京城如此近,要是此地不穩,會至京都不安啊!”
皇帝深思一刻,吩咐道:“擬旨,武安侯府宋辰宇帶兵赴河北剿匪,叫他馬上出發,不得耽擱,出兵速戰速決,不得有誤!”
兵部侍郎口稱萬歲,領旨而去。
武安侯府門口,明貞站在那裡已經半個時辰了。接到范公子傳來的消息,說宋辰宇一會就回家,她就來到門口等著,一定要第一個見到他。
紫玉拿著鬥篷給明貞披在身上,勸道:“小姐你還是進門等著吧,將軍回來看見你在這,定會心疼的。”
沈明貞搖搖頭,倔強道:“不,我進了屋也坐不住,你讓我在這吧,站在這裡心裡痛快些。”
紫玉也沒辦法,隻好扶著明貞的一直胳膊,讓她借個力,省的一會兒腿疼。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沈明貞的眼睛一亮,果然,自己日死夜想的那個人,又像往常那樣,騎著馬向她奔過來了。
看著那人越來越近,明貞明明心裡高興,眼裡的眼淚卻像管不住似的,順著臉頰淌到脖子裡,她也來不及去擦,見那人翻身下馬,提起裙子就撲到那人懷裡,痛痛快快的哭出聲來。
幾天來的擔驚受怕,在這一刻都化為眼淚,抹在宋辰宇髒兮兮的前胸上。
宋辰宇拍著沈明貞的後背,安撫她讓她平靜下來。身後還有一人也隨著宋辰宇騎馬而來,正是范公子,此時見沈明貞哭的傷心,范公子心中也是感慨宋辰宇這場劫難真是驚險。
今日聽到皇上派宋辰宇去剿匪,他第一時間就派人知會了武安侯府,說宋辰宇馬上會回府。
今日跟著宋辰宇回來,不僅僅是送好友回家,范公子也是奉命而來,正是要督促宋辰宇即刻出發,去領兵剿匪。
如今看到好友與妻子,劫後相擁而泣,心中不忍催促,隻好立在一旁等著。
宋辰宇看見范公子送他到家還不離開,料定他必然是有急事,好容易等到沈明貞略略平靜了些,馬上把范公子拉到一邊,問道:“是有什麽急事嗎?”
范公子為難道:“宋兄不要怪罪我不通情理,實在是聖命難違,陛下命你即刻出發,你看……”
宋辰宇略一沉吟,回頭看了明貞一眼,她還在門口擦眼睛,見他望向自己,馬上漏出個不算好看的笑。
他心裡刺痛了一下,這個傻姑娘!
對范公子道:“今日反正天色已晚,我現在這幅形容,也必須換衣洗漱,就留一晚!明日天亮之前必定啟程,你看如何?”
范公子心中不忍,答應道:“宋兄體諒就好,那就留一晚,明早我來親自送你啟程。”說完,好友二人相揖作別。
已經過去了好幾天,身上的傷痕還是青紫的顏色,可見當時的刑求是如何慘烈,沈明貞親自服侍宋辰宇沐浴更衣,看著宋辰宇胸前背後的鞭痕,好不容易收起來的淚珠,又湧了出來。
宋辰宇親吻她的臉頰,想吻乾這些眼淚,半天發現這都是徒勞的,沈明貞的眼淚越親越多。
他想讓她開心一點,笑道:“明貞明貞,我的小神醫怎麽變成小哭包啦?”
沈明貞嗔他道:“你看看你這一身的傷,我……”
“呵呵,不許再哭了,其實都不疼啦,你不是留了藥給我嗎?我都用完啦?”
“啊?那你不早說,我去給你拿新的。”
沈明貞取了藥膏,讓宋辰宇伏在床上,自己洗淨了手,仔細的把藥膏塗在每一條傷痕上,一邊塗著一邊吹氣,好像這樣傷口就會立刻能好似的。”
除了幾條重的鞭傷還有點微微發癢,宋辰宇的傷口其實已經不疼了。但是沈明貞的手指帶著藥膏,遊走在他的身上,讓他感覺皮膚清清涼涼的,非常舒服。
他貪戀這種感覺,覺得自己的鞭子真沒白挨。
他轉過身,讓沈明貞處理胸膛的傷痕,抬手摸著妻子的臉,道:“這幾日是不是沒有睡好?你瘦了好多?”
明貞眨眨眼,道:“有嗎?我倒沒覺得。”
宋辰宇笑了,輕輕捏著沈明貞的臉蛋,道:“怎麽沒有?你看,我都揪不起來了!”
沈明貞終於被他逗笑了,輕輕伏在他的胸前,道:“瘦了也是被你嚇的,等你回來給我補回來。”
宋辰宇親了親明貞的頭髮,聲音裡充滿歉疚:“怕是眼下不能親自補給你了!”
“為何?”沈明貞嗖地坐身來,盯著宋辰宇道:“你要去哪裡?”
拉起纖細的手指放在唇邊,宋辰宇的眼睛貪婪的看著妻子的小臉“皇上放我出來,就是讓我立刻去剿匪,范公子跟著也是受命督促這事,明日天不亮就得走!”
明貞眼圈一下子又紅了。
時間緊急,宋辰宇讓沈明貞把從禦林軍首領大人那裡搜來的證據拿來。
沈明貞把那個油紙包著的小包取來,為了這包東西,宋辰宇在牢裡受了大罪,還差點成了殺人凶手。如今兩個人盯著這包東西,心裡都是五味雜陳。
“這包東西還是給我,我貼身放著,放在你這裡我不放心。等我回來再慢慢調查。”宋辰宇對明貞說。
明貞點點頭,說道:“剿匪是不是很凶險?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落,身子能受得了嗎?”
宋辰宇笑道:“這點小傷算什麽,你隻管在家好好養胎,給我看好我的兒子,看你夫君給你掙個軍功回來!”
沈明貞輕輕打他肩膀,道:“誰稀罕你那軍功,你只要平安,我什麽都不要!”說話之間,哭音又出來了。
她不想讓這小女兒之態傷了夫君的銳氣,趕緊忙著找明日該帶的東西。換洗衣物,傷藥丸藥,七七八八收拾了一大包。
果然天色未亮,宋辰宇就起身準備出發。明貞前晚情緒起伏甚大,剛剛睡著,宋辰宇輕手躡腳的從床上挪下來,看見明貞睡著手裡還攥著自己中衣的衣角。
他抽開系帶,把中衣留在床上。
門外,貼身侍衛正等著他,宋辰宇這一去不知多長時間才能回府,真是不放心離開沈明貞。
他站在院中思量許久,還是吩咐貼身侍衛留在侯府裡,這樣他在外邊才不時時牽掛明貞的安危。經過前段日子的分離,他才發現,離開沈明貞,對他來說,是那麽的難。
易子安最近春風得意,原來禦林軍首領沒了,皇帝在自己周圍一看,相中了貼身侍衛易子安。於是易子安就升官做了新的禦林軍首領。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夫君升官,沈明珠也跟著臉上有光。可惜她平日在京城閨秀圈裡,沒有什麽知交朋友,無法與別人分享她的“喜悅”。
隻好把這“喜悅”分享給自己的娘家。所以,最近沈明珠回沈家的次數越發的勤了。
要說還有什麽不足之處,就是她現在還是沒有懷孕。聽說沈明貞的夫君好不容易逃脫了牢獄之災,還被皇上發配出去剿匪去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
沈明珠想到這裡就覺得痛快!
要是自己再懷了孩子,那不是樣樣都超過了沈明貞?沈明珠著急受孕的心思更勝往常。
“娘,你到底給我找到好方子沒有?這都過了多長時間了!”沈明珠抱怨道。
朱姨娘一臉笑,安慰她道:“怎麽沒給你找啊?我前幾天不是還給你送了幾服藥過去嗎?可是花了不少錢呢,還不是你吃了一幅就說那藥味道,生生浪費了。”
沈明珠皺著眉頭叫道:“那藥聞起來一股子酸味,我可喝不下去,再說你不是有錢嘛,現在你女婿是禦林軍首領大人了,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以後他抖摟抖摟衣袖,就夠娘你吃一輩子的!”
朱姨娘笑道:“我哪裡是心疼那幾個錢,我是心疼你。我自然知道女婿是個有出息的,不過明珠,你也知道我那錢是那裡來的,這不是心裡發慌嘛!”
“娘親慌什麽?”沈明珠輕蔑一笑,道:“老太太已經糊塗了,那裡知道地契的事。再者說,就算知道了,娘親你有女婿護著,誰還能動你不成?”
朱姨娘跟著笑道:“是呀,幸虧有女婿依仗。不過明珠,我上次隻拿了幾張地契,這幾日花銷不少,都快賣沒了。
你要是還繼續求藥方,那我手裡這張也得賣出去,要是老太太那天想起來,看見地契少了,咱們可怎麽跟她交代啊!”
沈明珠輕嗤道:“賣了就是,還當是什麽好產業嘛?我看老太太天天守著那匣子,也沒見沈家過的多富貴。
等老太太一去,也不知道這些產業會落到那個手裡,我看,還不如趁著現在,多拿幾張出來,轉手出去,你也留著做私房錢,日後手頭也寬裕。一鳥在手勝過二鳥在林嘛!”
朱姨娘聽了心動。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好,她偷拿地契這麽久竟然都沒有發現。
這沈家的產業,將來老太太過世,可是要好幾房平分的。到時候分到她的頭上,還能剩多少?
沈家子嗣眾多,人家大房二房都有男丁,她只有沈明珠一個女兒。
分完了,零頭給她點子打發打發算了。
可是,如果現在趁著產業都在老太太手裡,她偷得地契,拿到的都成了她的銀錢啊。
這世間就是有這樣的人,只要利己,損人之事做起來毫無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