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有勞太醫開方子。”裴謝堂微微一笑,示意祁黔跟著自己:“祁太醫,請你跟我來這邊方子。”
祁黔見狀,便知道她是有話要對自己說,應聲道:“是。”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外廳書房,裴謝堂示意祁黔前去寫方子,祁黔一邊寫,她一邊同祁黔聊天:“祁太醫,我妹妹在你府中如何?”
“祁蒙很好。”祁黔笑道:“多謝王妃掛心。”
“都是自家姐妹,掛心是自然的。”裴謝堂眼眸深深的看著祁黔:“我前幾天還在我母妃跟前誇獎祁蒙,說她醫術高明,我母妃聽了很有興趣,還說要是祁太醫你得空了,一定要帶我妹妹來給她見一見。祁太醫,則日子不如撞日子,不如就今天吧?”
祁黔一愣。
裴謝堂笑道:“怎麽,有困難?”
“祁蒙只是普通醫女,這突然入宮,怕是不妥當吧?”祁黔小心的看著她,這淮安王妃終究並非大家出生,還鬧不明白,這宮裡不是人人想來就能來的地方。像祁蒙那樣的女孩子,不得后宮之主同意,是萬萬進不來的。
今日宮中發生什麽事情,他原本不知道,但眼下看看躺在床上的曲貴妃,那就一切明了了。
后宮之中,能有權利責罰這位貴妃娘娘的人,也就只有中和宮裡的那一位了!
祁黔不敢保證,今日要是祁蒙當真踏入這宮裡,明日,他祁家的招牌還能不能保得住!
裴謝堂蹙眉:“我給你的理由也不行嗎?”
“從前是可以,今日嘛……”祁黔含蓄的看了一眼裡面。
裴謝堂立即會意。
今日曲貴妃觸怒了皇后娘娘,后宮之中最會看臉色,今日之後,必定不會再有人敢對曲貴妃示好。不過,這些人也是會看的,想來現在后宮中的人都在等著看曲貴妃的反擊,要是曲貴妃反擊得當,地位就能保得住,要是反擊不得當,恐怕,就此成為落水狗,人人喊打。
裴謝堂笑了:“你隻管回府去帶,回來照樣通傳,剩下的都交給我,我保證你帶著祁蒙能進來不說,以後,誰都還會高看你祁家一眼。”
祁黔眼睛一亮。
裴謝堂又補了一句:“包括陳皇后,她不但不會怪罪你,還會對你格外開恩。”
“當真?”這一下當真是說到了祁黔的心裡去。
他自從進入禦醫院,一步步從一個小小的太醫走上今天的院判,每一步都十分艱難,故而他比旁人更堅定的知道,要想往上爬,就必須攀住一棵大樹,緊緊的依附著這大樹生存,他才能枝繁葉茂。只是后宮的諸位娘娘素來小心,誰都沒有擺出拉攏人心的立場和做派來,他琢磨來琢磨去,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沒琢磨到哪一個主子的心思,隻好誰都不得罪。
誰都不得罪自然是好,但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卻也是休想。
若是經此一事,他能得了陳皇后的欣賞,又能拿下曲貴妃這邊的恩情,以後禦醫院還有誰能跟自己一較高下?
說不定,他能就此入主名醫堂,成為天下名醫!
名醫堂啊!
祁黔的眼睛很亮!
東陸皇家設定的名醫堂,這麽多年來,一直是神話一般的存在,能進入名醫堂的人,哪一個不是有獨掌一方的大醫i?他祁黔自問十分擅長小兒科,要是能進入名醫堂,繼續跟擅長小兒科的各位醫者交流學習,他一定能在這一領域裡獨樹一幟!
祁黔重重點頭:“好,那下官現在就去!”
“你去吧。我會讓秋水在宮門口等你。”裴謝堂頷首。
祁黔開了藥方交給裴謝堂,拿了自己的藥箱子,轉身就疾步往宮外跑,生怕裴謝堂會反悔一般。
裴謝堂的面容陰冷。
祁黔這種冷心冷腸的人,一直記掛的都是自己的前途,他就沒問一句,要是祁蒙入了宮,治得好曲貴妃是功勞,如果治不好曲貴妃,又得罪了陳皇后呢?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祁黔全然不知自己的計劃,為何連為祁蒙問一句“為什麽”和“怎麽辦”都做不到呢?
這樣的爹,難怪祁蒙不認!
裴謝堂捏緊藥方,轉身出去,進了曲貴妃的寢宮,清砂已經回來了,在同秋水照料曲貴妃,見她來了,兩人齊齊起身:“王妃。”
“按照方子抓藥。”裴謝堂將藥方遞給清砂。
清砂接了過來,福了福身,下去抓藥煎藥。
裴謝堂則轉身對秋水說:“你在母妃跟前守著,記住,除了你自己去倒的清水,任何東西都不要入母妃的嘴巴。”她傾身過去,壓低了聲音說:“尤其是清砂端來的任何東西,絕對不能讓母妃吃下去。還有,清砂再拿安眠香過來,想辦法換掉。”
“王妃的意思是……”秋水悚然一驚。
裴謝堂點了點頭:“我已讓祁蒙入宮,等祁蒙來了,母妃的毒肯定能解開。”
秋水始知曲貴妃是中毒。
裴謝堂又道:“不過,祁蒙不能無緣無故入宮,眼下母妃得罪了陳皇后,她更不能明目張膽的來,我要去安排一番。”
“要屬下幫忙嗎?”秋水急忙問。
裴謝堂深深的看她一眼:“不用,你在這裡,王爺放心。”
這話一語雙關,秋水狐疑的盯著裴謝堂,莫非,她已經知道了嗎?
裴謝堂含笑走開,一個字都沒跟秋水解釋。她徑直去了照得殿,這個時候,宣慶帝通常是在照得殿休息,並未回到自己的寢宮,她到了照得殿外,果然瞧見景和公公盡職盡責的站在門口守著,她笑著上前:“景和公公,父皇在做什麽呢?”
“陛下剛準備歇息。”景和公公笑盈盈的看著她:“王妃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得了個有趣的玩意,想來父皇跟前獻寶。”裴謝堂抖了抖手,神神秘秘的衝景和公公眨眼間。
景和公公呵呵笑著,低聲道:“王妃稍等,容老奴進去通秉。”
“有勞。”裴謝堂福了福身。
不多時,景和公公再出來,仍舊是滿臉笑容:“王妃來得剛好,陛下剛看完了奏章,準備午歇,陛下讓您進去呢。”
裴謝堂便跟著他入內。
一進去,裴謝堂就瞧見宣慶帝坐在龍椅上,撐著下巴看著她,滿臉都是笑容:“成陰啊,景和說你有個有趣的玩意要來朕跟前獻寶?速速拿來給朕瞧瞧,要是沒趣,看朕不揭了你的皮!”
說是要揭了人的皮,然而言辭間笑容昭昭,寵著呢!
裴謝堂便雙手捧上一個木盒子,交給景和公公後,她笑道:“父皇,你這冤枉了我不是,這真真正正是個有趣的玩意啊!你看看先!”
景和公公將東西送到了禦桌前。
宣慶帝笑眯眯的打開木盒子,卻見其中躺著一枚瑩白如玉的藥丸,他一愣:“這是什麽?”
“回父皇的話,這東西叫三蟾寶。”裴謝堂笑著說:“這是我府中從前的醫女送給我的,說是吃了這東西,最是能明目清神,我有段時間看書看得腦袋大,練武功也練得煩躁,就吃一粒這三蟾寶,不消片刻,一下子就清醒了。”
裴謝堂將這東西的功效吹得很神奇,引得宣慶帝連連問:“真的假的?”
“父皇是不是看了一早上的奏章,現在頭暈目眩的?你試試呀。”裴謝堂一副討好的形容,“要是沒用,你拿我腦袋當球踢!”
宣慶帝本還狐疑,聞言又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小調皮!”
他說著話,就想將那藥往嘴巴裡送,景和公公忙攔住他:“陛下,使不得!”
“松手!”宣慶帝面色嚴肅的瞪著他,有點生氣的問:“這是朕的兒媳婦,你難道以為她能害我不成?”
景和公公訕訕的松開手,歉意的對裴謝堂笑了笑。
裴謝堂笑道:“父皇,是兒臣錯了,兒臣不知道宮裡的規矩,胡亂給父皇東西。父皇,既然是要入口的東西,還是掰一小塊下來給太醫驗驗?”
宣慶帝不悅:“朕說不用!”
他不願意懷疑謝成陰的衷心,也是對朱信之的一片信任。
裴謝堂明白,眼中微微有些熱:“父皇如此信任兒臣,那就讓兒臣先服用吧。這三蟾寶隻一半就能有效果的。”
這也是個折中的法子。
景和公公如蒙大赦,將宣慶帝手中的藥丸掰開了一半遞給裴謝堂,裴謝堂一口吞下,仍舊是很開心的看著宣慶帝。片刻之後,景和公公點了點頭,算是認了這個藥沒有毒。宣慶帝歎了口氣,橫了他一眼:“瞎操心!”
他搶過茶水,就著水將藥吞了。
“這藥是你府中醫女做的,味道倒是很清香,並不苦。”宣慶帝點評。
裴謝堂努了努嘴:“醫女嘛,心靈手巧,自然要做得好吃好看,才勉強算天才。父皇,她還長得很好看呢。”
“嗯?你這是什麽意思?”宣慶帝手一抖。
裴謝堂笑道:“父皇,長得好看的人,自然是心靈手巧的,父皇吃了她的藥,有沒有覺得精神氣好了很多?”
“還真是。”她不說,宣慶帝還不覺得,一說,宣慶帝就來了精神:“往日裡這個時候,朕早就困了,先前也覺得頭暈腦脹,這藥剛吃下去,就覺得腦袋一陣清明,比先前的狀態都還好。成陰啊,你這醫女醫術當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