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她可聽見了?”
莊青兒將茶遞到那人的手裡,默默地繼續沏第二杯。
“聽見了,還問侍衛樂音坊是什麽地方。”
莊青兒的手忽然頓了頓,臉上神情頗感興趣:“你能確定她會去樂音坊嗎?”
那人輕笑一聲:“她這人看似不爭,實則要強,凡事決定要做的事情便一定會做好。既然能為了學琴當眾彈奏,那必然也會去樂音坊學。”
“你很了解她?”莊青兒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不過只是瞬間,並無人察覺。
“不怎麽了解,現在只知道這一樣,不過想要了解更多。”
莊青兒的手頓了頓,茶杯裡的茶險些灑落出來。
“怎麽了?”幽深的雙眸落在莊青兒的臉上,帶著探尋的意味。
“沒什麽。”莊青兒不動聲色,穩穩當當地將第二杯茶遞了過去。
“明日你知道該怎麽做。”仰頭,杯裡的茶一飲而盡。
回府的路上,嶽青凝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告訴楚涵野,不然他怎麽可能允許自己出入這種場合。
“碧環,你能不能幫我弄到一套男裝?”用過晚膳,她將碧環一個人拉到房間內,隻用氣息聲說道。
碧環不明所以,剛準備回話就被嶽青凝給捂住了嘴。
“你小點聲。”她擔心秦致又被楚涵野安排來看著她。
不過這是在府中,戒備森嚴十分安全,所以楚涵野用不著秦致來保護她。
碧環隻好同她一樣,用氣息音說話。
“小姐要男裝做什麽?”
“我要去樂音坊學琴,你也弄一套,陪我一起去。”
碧環聽說過樂音坊,只不過那種地方雖說是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但是女子去畢竟不合適。
她有些擔憂:“姑娘,這要是被王爺知道了,會生氣的吧。”
嶽青凝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就是不能讓他知道,才悄悄地跟你說的呀。”
碧環領命,悄悄去準備了。
第二天用過午膳,碧環買完男裝回來,悄悄地藏進屋子裡,然後到膳廳給嶽青凝使了個眼色。
嶽青凝會意,對楚涵野道:“下午我要去鋪子上看看,安排他們裝修鋪子。還差幾樣東西需要買,秦致,你就陪水湘去買吧,這是購物清單。”
說完,遞了一張紙條給秦致。
“不用秦致陪你嗎?”楚涵野擦了擦嘴,問道。
雖然問得很自然,但是嶽青凝還是有些心慌:“不用了,要買的東西那麽多,水湘也拿不動,而且她更容易遇到危險。”
秦致巴不得能跟水湘多呆會,不等楚涵野開口就答應了。
楚涵野也沒有起疑,隻叮囑她注意安全,就讓她去了。
下午的時候,她確實乖乖地呆在鋪子裡,認真地安排小廝們裝修鋪子。
昨天裝了一個下午,已經有了大致的樣子,今天弄些細節上的東西,馬虎不得。
日頭漸漸西沉,嶽青凝看時辰差不多了,便交代小廝們把剩下的事情昨晚,自己和碧環出去采買東西。
兩人換好了男裝,雇了一輛馬車便向樂音坊去了。
樂音坊開在京城邊上的秦明河畔,依水而建,河上三艘大船,分別名為長安康、常喜樂、莫癡候。
向河畔邊上的店家一打聽,嶽青凝對樂音坊的興趣更弄了。
“這三艘船的名字起得倒是夠雅致。”想必創建者也是一位癡情種,對愛到深處之人的祝福莫過於這三句了。
不光名字雅致,就連樂音坊內整體的裝扮,都透著一個雅字。
香味嫋嫋卻又沒有脂粉味,細細品味,大抵是用清淡的花粉熏出來的香氣。
幔帳飄飄,人行其間,只能瞧出個大概輪廓,不能見其貌,人與人之間多了幾分神秘感。
“兩位公子是要聽曲兒嗎?”一位小廝走了過來,熱情地招呼他們倆。
嶽青凝乾咳兩聲,壓著嗓子答道:“對,聽曲。”
“那可有指定的姑娘?”
嶽青凝搖了搖頭,自己頭一回來,除了知道這兒有個莊青兒以外,旁的人一概不知。
可昨天聽那對文人的話,看樣子那個莊青兒是個厲害人物,輕易無法見到吧。
“你們這兒姑娘彈琴都好聽嗎?”
那小廝像是聽了笑話一般,輕笑一聲,上下看了嶽青凝一眼,便知她是第一次來。
“樂音坊裡的每位姑娘琴技都堪比宮中樂師。”
“既如此,那就隨便挑一個吧。”
反正不管是誰彈得肯定比自己彈的好聽。
小廝聞言,便領她到了一處小雅間,關上門後退了出去。
雅間挺小的,估計是那個小廝看碟下菜,瞧著嶽青凝不像是什麽大戶人家的,所以安排了個檔次不高的。
裡面有一方小的茶幾,上面放著一套茶具,另外還有幾本書。
茶幾前置了幔帳,幔帳後坐著一位女子,隔著幔帳只能看出個身形大概。
嶽青凝和碧環頭一次來這種地方,還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互相看了看,坐到了茶幾旁邊。
“公子想聽什麽曲子?”幔帳後的女子說話了,聽聲音還不錯。
“咳咳,先來一曲《清平調》吧。”她不懂有哪些曲目,就想聽聽她的《清平調》有什麽不同。
那女子嬌笑一聲,聲音柔和得像水一般:“公子要聽《清平調》,為何要來我這兒聽呢?”
大概是因為《清平調》太基礎了,幾乎每個學琴的人都會彈。而一般文人來樂音坊聽的都是什麽名曲,來這兒聽《清平調》屬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我……我就是想聽這個,姑娘你隻管彈吧。”嶽青凝有些尷尬,支支吾吾道。
那姑娘不再多問什麽,輕撥琴弦開始彈起來。
一曲嫋嫋,柔情似水,和楚涵野彈的又不一樣。
這一首之所以會成為所有學琴者都學習的第一首曲子,不僅僅是因為它曲調簡單,更是因為簡單的曲調能勾起人不同的情腸。
彈完後,那女子發話:“公子覺得好聽嗎?”
嶽青凝回過神來,鼓了鼓掌:“好聽。”不過在她心裡還是覺得太柔了些,她個人更偏向楚涵野的那曲。
忽然門被打開,剛剛那個小廝笑盈盈地走進來,關切地問她:“公子聽得還滿意?”
“滿意。”
有美女撫琴又有好茶伺候,怪不得那些公子文人們愛來這兒呢,今兒她算體會到雅趣了。
“滿意就好。”
嶽青凝以為小廝就是來人文關懷一下,可問完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依舊笑盈盈地站在她身邊,似乎在等著什麽。
“還……還有事嗎?”她不明所以,難不成要留下來和她一起聽?
那小廝面露尷尬,俯下身子壓低聲音和嶽青凝道:“公子,剛剛那一曲二十兩銀子,您先結帳才能聽下一曲。”
“什麽?一曲《清平調》要二十兩銀子?”嶽青凝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小廝。
可那小廝反倒一頭霧水,一點兒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是啊,公子這是……嫌貴嗎?”說到最後小廝似乎都替嶽青凝不好意思了,眼神裡也多了幾分鄙夷。
“原來這兒聽曲子這麽貴啊!”她都快心疼死了,自己好不容易弄出來的一瓶飛雪丹也不過才二十兩銀子,早知道還不如讓楚涵野彈曲子給她聽呢。
幔帳後的那位姑娘以為嶽青凝是拿不出錢來,便開口替她解圍:“若公子暫時拿不出,那就先算我帳上吧。”
這嶽青凝可就不樂意了,她只是覺得貴,沒說她給不起,哪裡有讓美女為自己買單的道理。
“多謝姑娘好意,不必了。”
使了個眼色,身旁的碧環從懷裡拿出銀子,交到了小廝的手上。
小廝的臉色這才恢復如常,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準備退出去。
“那公子繼續聽。”
嶽青凝連忙起身向外走:“別別,不聽了,這兒的曲太貴了。”
看來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這種娛樂場所果然都是燒錢的。
“難不成每位公子哥到你們這兒來聽曲子,你們都是人家聽完一次就進去要一次的帳?”
走出了雅間,她拉著小廝好奇地問。
要真是這樣,這種服務誰受得了,一點兒也不雅,沒得破壞了氣氛。
小廝在前面領著她們出去,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不過聽聲音似乎是在憋笑:“一般來這兒的公子都會存些錢,聽一曲便劃去一曲的帳。看公子的樣子是第一次來,所以聽完一曲小的才進去要帳的。”
難怪,原來有錢人都是衝vip的啊。
雖說她今天料想到要花些錢,所以帶了不少銀票出來,不過沒想到居然要花這麽多,著實肉疼。
隻好打道回府,還是讓楚涵野彈給她聽吧,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願意。
“那公子可還要聽曲?”
嶽青凝擺了擺手:“不聽了,太燒錢了。”抬腳就要離開。
“請留步。”身後忽然傳來溫潤的男聲,嶽青凝覺得有些耳熟,轉頭看去。
竟然是元牧修!他怎麽會在這兒?
嶽青凝趕緊把自己的臉擋起來,可不能讓他瞧見自己出現在樂音坊,要是傳出去,又會被人拿住把柄的。
“這位公子是我的友人,你先退下吧,我帶著他。”
完了完了,還友人,難不成認出自己了?
嶽青凝趕緊摸了摸自己貼著的小胡子,沒掉啊,碧環還說自己女扮男裝特別成功,不細看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這元牧修眼睛這麽尖?
小廝有些驚訝,這元牧修可是大客戶,怎麽會跟這個看上去沒見過世面,出手又不闊綽的小子是好友。
不過來這兒的客人不少深藏不露的,他一個小廝不可過多猜測,便默默地退下去了。
“這個……公子有何貴乾啊?”她仍然抱著一絲元牧修沒有認出他只是想幫他解圍的希望。
結果下一秒這個希望就破滅了。
“嶽姑娘,哦不對,應該是嶽公子,今日竟有雅興來樂音坊聽曲?”元牧修的語氣裡帶著笑。
好吧,看樣子是認出來了。
嶽青凝不再遮掩,將手放下,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竟然是太子殿下,這……真巧啊!”
“是挺巧的,嶽公子是來聽哪位姑娘的彈曲的?”
“也不是找哪位姑娘,就是我最近不是學琴嘛,就想著來聽聽別人怎麽彈曲的,學習學習。”嶽青凝乾脆就實話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