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嬸,我也敬您一杯。”皇后眼波流轉,笑得有如花開:“這梨酒可香醇了,別處是喝不到的,難得皇上沒藏著掖著,皇嬸可要多喝些。”
安承嫣已是喝得雙頰蛇紅,又喝下了皇后敬的酒,無意識的笑了起來,有些萌傻,麗貴妃見狀甚是厭惡,再想到適才她跳舞時那耀眼奪目的氣場,心中頓時升起了一個惡意的念頭。
她睨了安承嫣一眼,說道:“素聞尊親王妃除了善舞,吟詩作對更是無人能及,若是女子能考科舉,狀元之位肯定手到擒來,今日不如以酒為題做一首詩,不知尊親王妃意下如何?”
安承嫣打了個酒嗝,見眾人都在看她,她連忙喝了幾口水,雙頰還是熱辣辣的燙。
麗貴妃要她作詩?她擁有原主的記憶,作詩自然是難不倒她,可她想嚇一嚇麗貴妃,作首叫人驚才絕豔的詩出來,讓麗貴妃以後不敢隨便來挑釁她,讓麗貴妃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封潛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眼眸,轉著酒盞,寒眸輕揚,聲音沉了幾分:“不需作詩了,回府吧。”
安承嫣臉色緋紅,眼眸帶著一絲水光迷蒙,她朝封潛傻傻地笑了笑:“不打緊的,作完詩再走,耽擱不了多久。”
封潛眼眸深幽深幽的看著安承嫣,眼裡有幾絲光芒閃過,麗貴妃看見了,不是滋味的哼了一聲。
瞧她那樣子分明是醉了,腦子已經不清楚了還死撐著,這樣還想作出詩來?簡直癡人說夢!
“孩子,若是身子不適便不必勉強。”太皇太后慈愛地說道,臉上有些憂色,很是擔心。
安承嫣腦子已然發懵,她朝太皇太后真誠一笑:“母后無須擔心,兒媳很好,好得不得了,再跳一曲芭蕾舞都不成問題。”
麗貴妃嘴角翹了翹:“尊親王妃莫不是在拖延?若是連首以酒為題的詩都作不出來,那倒叫我懷疑起尊親王妃之前的盛名是怎麽來的,又如何連續三年在茶詩會上奪魁?”
作詩是要集中精神的事,她不信安承嫣在精神渙散之下還能作出什麽好詩來,即便作出詩來也肯定是慘不忍睹,等會兒安承嫣便會淪為笑柄,然後,她會讓人將今日安承嫣作不出詩的事傳揚出去,讓她成為京城的笑談!
“哎呀,麗妹妹莫非有什麽急事要先行離開,所以一直催促皇嬸?”皇后眨了眨眼睛,笑得繁花似錦:“本宮是認為,作詩也是講究文思的,也該讓皇嬸想一想,是吧?”
麗貴妃臉色悻悻,沒有吭聲。
翁敏禎這個賤人,前世明明很陰鬱的,這一世卻轉了性似的,處處給她不痛快。
前世她們鬥得死去活來,翁敏禎是內閣首輔翁清展的孫女,而她爹則是一品軍侯,兩人的娘家都擁有龐大勢力,兩人都想先生下皇長子,最後是翁敏禎先生下了皇長子,封為太子。
而她,既失去了一心所愛著的封潛,也沒得到皇上的寵愛,在冷宮看著太子繼位,翁敏禎成了太后風光無限,而她直到死前才得知的皇家秘辛,只是令她死得更加不甘罷了,懊悔著她當初不該聽她爹的話進宮為妃,放棄了封潛。
老天有眼,如今她重生了,她誓要扭轉一切,即便翁敏禎與前世一樣先生下皇長子,她也不怕了,她手裡握有天大的秘密,那秘密會讓翁敏禎不管生多少皇子都無用,翁敏禎的榮華富貴都將成為泡影一場。
唯一的缺憾是她重生得太晚了,重生而來,她已是宮妃,若是重生的時間再往前提前一些,她肯定不會入宮,她不會計較封潛的臉傷得如何恐怖,她會陪在他的身邊,一心一意的對他……
“多謝皇后為我說話。”安承嫣感激地對皇后一笑:“既然麗貴妃那麽急,我快點將詩寫出來便是。”
她決定搬出李白大師的詩來嚇嚇麗貴妃,走到先前寫藥膳方子的那張桌子坐下,提起筆來,在空白宣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下了一首詩,字跡端麗,落筆毫不遲疑,恰似文思泉湧的模樣。
一等到她停筆,封頤便迫不及待地吩咐小封子:“快!快拿來給朕瞧瞧!”
一待到手,封頤便朗聲讀了出來: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一時間,殿中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詩中的意境震撼到了,即便知道安承嫣是才女,但沒想到她有才到這等境界。
安承嫣淺淺一笑,這是李白大師赫赫有名的《月下獨酌》,不信麗貴妃挑得出毛病來。
封頤久久之後才長長的籲了口氣:“詩情豪放不羈、瀟灑自在,皇嬸文采過人,實在令朕太震驚了,如此好詩,千年一遇,即便是今年的狀元也恐怕做不出來。”
麗貴妃暗自咬著牙,眸中透著一絲詭異的陰狠。
可惡!原來想讓安承嫣出糗的,卻反而讓她出盡了風頭。
她得快點讓軌道回到前世,首先,前世紅顏薄命的安承嫣必須快點死掉,她才能進行其他的事……
安承嫣醉了,整個人輕飄飄地,所以話也多了,出長春宮那長長的宮廊上,只有她與封潛,她一直找封潛搭話。
“錦秋姑姑是什麽人啊?我見你好像對她特別有溫度。”
封潛橫了她一眼,這言下之意是在說他對別人都沒有溫度嗎?
他蹙著眉:“錦秋姑姑是我的奶娘。”
安承嫣微微笑歎一聲,美麗的眼眸笑如彎月:“我就說你對她態度特別不一樣,原來是你奶娘啊!我也有奶娘,不過沒跟著我過來王府,她年紀大了,回鄉下去了。”
見她步子不知要飄到哪裡去,封潛面露猶豫,但還是長臂一伸出手拉了她一把,不料他力道不重,她卻跌進了他懷裡,他順手扶住了她的腰肢,她柔軟的身子貼著他,他的心不自覺的漏跳了一拍。
雖然長廊裡沒人,但隨時可能有人經過,讓人看見她這奇怪的模樣成何體統,怕是要給人抓住把柄了。
他斂了神色,微凜地瞪著懷裡的她:“怎麽回事?”
安承嫣頭埋在他懷裡,隻好老實說道:“我不會喝酒……”
封潛蹙眉:“不會喝酒,為何在殿中不說?”
安承嫣慢慢抬起了頭,很是無辜地道:“我不知道可以說……”
品酒是皇上發起的,難道她要掃皇上的興嗎?
封潛深幽的目光深邃難明,他的臉色越來越黯,好似暴風雨要來臨。
所以她這是喝醉了才一直跟他搭話?若不是醉了,神志不清,不會如此纏人……
想到她日後若是醉了,他不在場時,也這樣糾纏別的男子,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濃濃的不快,他勾著唇對她命令:“以後不許喝酒!”
安承嫣揚著長睫,看起來更加無辜了:“我也不想喝啊,是皇上、太皇太后開口了,我能拒絕嗎?”
“即便是皇上、太皇太后也能拒絕,他們豈是不通情達理之人?”封潛反駁一番之後,眼眸益發幽深:“總之,以後不許喝酒,除非本王在場,否則你一滴酒都不許沾。”
安承嫣怔怔地看著封潛那雙幽深的黑眸,他這是在關心她嗎?雖然口氣差了點,但是是關心對吧?
一陣恍惚的眩暈感驀然襲來,她皺眉扶了額,不知怎麽回事,她覺得自己的腳離了身子,好像一直在抽離。
“怎麽?不答應嗎?”封潛的眉頭再次蹙起。
“不是……我頭暈……天地都在轉,你也在轉……”她費勁地看著封潛,認真的想要看清楚他,可眼前的他成了重疊的身影,她感覺到腦子很沉,沒想到那果釀的梨酒後勁是逐漸加深的,一開始就是微微的眩暈罷了,可她現在比在長春宮時還要不舒服好幾倍。
封潛抿著唇將她抱起,推翻了他自己的規則。
“王爺……你不是也喝了很多酒,怎麽沒事?”安承嫣安心的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自己像在坐船似的,他寬大的懷抱很是舒適。
封潛輕輕挑眉:“你不需要知道,因為你學不會。”
他有些內力,喝下的酒自然會蒸發,不用半個時辰就跟沒喝過酒一般。
他抱著安承嫣走到朝陽門,進宮時的馬車與其他人在那裡候著,見他抱著安承嫣,眾人眼裡都萬分驚訝,但沒人敢問一句,且還大氣不敢喘一聲,深怕是在宮裡發生了什麽事,王爺才會抱著王妃出來。
封潛高冷的示意日晴打開車門,他抱著安承嫣上了馬車,日晴、錦茵原要跟著上去的,不想封潛卻吩咐道:“關上車門,爾等搭其他馬車,立即回府。”
見日晴、錦茵錯愕,雙全連忙跑過來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是”,又揚聲道:“回府!”
隨即,馬車緩緩駛動,紅牆金瓦、高門飛閣在馬車後頭逐漸遠去。
封潛看著懷裡的安承嫣,不明白自己怎麽沒把她放在一旁的椅榻上,而是讓她繼續待在他懷裡,換言之,他還抱著她。
“王爺……咱們上馬車了嗎?”安承嫣迷迷糊糊地問道。
“嗯。”封潛的手掌悄然地貼在安承嫣後背,他微微用了內力為她解酒,否則照她這初次酒醉的情況,恐怕在馬車裡要吐了。
“王爺……你在做什麽……我覺得……背上熱呼呼的……”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想躲開那陣陣無形的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