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安承嫣也曾想過,若她出了意外就那麽死去,對她來說倒也是好事一樁,留下的器官還可以遺愛人間,因此她早早便簽了器官捐贈同意書,因為對她來說,世間並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工作上的成就並不能填補她內心的空虛,她厭倦透了再以醜陋的容貌生存於世上。
如今,上天總算待她不薄,給予她重生,穿越至這完全陌生的世界,又彌補了前世的所有遺憾,她說什麽都不能死去,即便只有一口氣,她也想要苟延殘喘的活著。
因為有一個她深愛的男人,而那個男人也愛著她,這是她前世夢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事。
再多的條件都交換不了一個人的傾心相愛,被愛的感覺如此美好,她已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她會牢牢的守住位置,也會牢牢的守住她的秘密,不叫任何人破壞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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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承嫣滿意的看著接近完工的妙膳坊,黑底燙金的招牌掛在大門之上,極是惹眼,店裡的裝潢全按她說的來,一樓像火車卡座,座位與座位之間以珠簾隔開,多半是四人座與兩人座,雅致之外又有隱秘性,二樓是包廂,招待達官貴人或訂藥膳全餐的團體客人,過幾日便能試行營運了。
為了節省人事成本,妙膳坊采用半自助方式,入內之後取了菜單,勾選藥膳後至櫃台買單,拿到號碼牌,叫號再自行到出餐口取餐,用餐完畢,自行將托盤送到回收口,二樓則有小二招呼送餐,不過收費自然貴了一點,加收服務費,服務費則當做全體夥計的分紅。
不管是一樓或二樓,供應的都是健康或養顏美容之類的藥膳,另外她還打算每隔三日在妙膳坊當半日的坐堂大夫,針對特殊疾病看診,開出特殊藥膳,定量熬製,為了要治疑難雜症,她已破釜沉舟的決定日後看診時要打破偏見戴上藥靈袋,如此才能醫治更多的人。
畢竟這個時代既不能開刀也沒抗生素,死亡率極高,她不想眼睜睜看著上門求診的病人死掉,這時藥靈袋就變得非常重要了,只要能救人,管它是人力還是靈力,都值得一試。
“這十五名藥生都極為機靈,好好訓練,不日便可獨當一面。王妃不信的話,可以考考他們。”彭掌櫃樂呵呵地說道。
彭掌櫃過去曾在藥鋪做過掌櫃,為人圓融,很是精明,人脈極廣,他是大總管蕭富升手下的人才,過去掌管京城幾個規模較大的商鋪,蕭富升特地將他撥過來為安承嫣主持妙膳坊。
“彭掌櫃說好,那自然是好的,也不需要考試了,彭掌櫃看著辦便是。”安承嫣在配藥室裡看得津津有味,笑盈盈的說道,臉上浮現出對未來的憧憬。
這個時代女人出來工作還不多見,十五名藥生清一色都是男子,他們多半是醫館或藥鋪夥計出身,有醫藥概念底子,善於分辨草藥,也熟悉藥理的特性,是她讓彭掌櫃應征來的人才。
她打算將藥膳推廣到全國上下,將來便要靠這些藥生,他們是第一批,開出分店之後,還會有第二批、第三批,雖然他們不能調配治療病症的藥膳,但調配普通的藥膳肯定沒問題。
正所謂是藥三分毒,藥物都有其偏性,直接服用湯藥,久來也是傷身,藥膳則是溫和的治療,還有強身健體的功能,這麽多好處一定要推廣流傳,相信大武朝的百姓很快便能體會到藥膳的魅力。
另外,針對窮人,她也打算一個月做兩次義診,免費問診,免費提供藥膳,還設立了“待用藥膳”,讓有意願的人留下一筆錢給需要的窮苦人家食用藥膳,妙膳坊每個月都會把捐款的大善人名單寫在店裡,以彰表揚。
“王妃真是高明,如此一來,那些想留名的達官貴人還不爭先恐後的捐款。”彭掌櫃樂呵呵的說道,他的綽號便叫彌勒佛,任何時候都笑呵呵的,天生做生意的料。
“還有藥膳酒和藥膳茶包。”安承嫣晶瑩的臉上煥發著光彩,她興致高昂的說道:“各種口味的藥膳茶包和藥膳茶點,可以做成下午茶的規劃。”
“下午茶?”彭掌櫃眼睛一亮,產生了濃濃的興趣:“王妃請說,願聞其詳。”
封潛見他們相談甚歡,欲罷不能,意識到若自己不站出來,他們聊到天黑都不在話下。
他面色嚴肅的咳了一聲,道:“走吧,今日就到此為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與彭掌櫃已經忙活了半日,也該歇會兒了。”
安承嫣這才驚覺她好像坐得太久了,跟彭掌櫃開會,渾然不察時間流逝,竟然已經過午了,那封潛和跟著他們一塊兒來的錦茵、雙全不就全都餓著肚子?
而彭掌櫃也同樣陪著她,無法去用午膳。安承嫣很是歉疚,連忙讓彭掌櫃去用午膳,並約好他兩日後再來。
出了妙膳坊,一行四人就近找了間酒樓飽食了一頓,走出酒樓時,便聽到外頭有吵鬧聲,就見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和一個漢子對峙,地上跌坐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在哭的孩子,周圍的人則議論紛紛。
安承嫣仔細傾聽,原來是那漢子賭博輸了,要打自己婆娘和孩子出氣,那公子見了,路見不平仗義出手,拿下了要動手的漢子。
此時,那公子扣住了漢子的手,漢子痛得哇哇大叫,足見那公子是有幾分功夫的。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漢子連連抽氣,痛得手快斷了。
那公子雙眸凌厲,沉聲道:“若再讓本公子看見你欺負婦孺,定要拿你問官!”
“不敢……絕對不敢了……”
在漢子的連連保證下,那公子松了手,漢子往後跌去,栽了個跟頭,引得眾人笑話不已,他連忙起身拍拍屁股,恨恨的離去。
“好俊的身手,好俊的人啊……”錦茵看得癡了,明亮的眼裡滿是崇拜。
安承嫣笑了笑,不予置評。
在她眼裡,沒有比她夫君更俊的人和更俊的身手了,她不由的抬眸看著封潛,發現封潛也正看著她,眼裡還帶著笑意,兩人相視一笑,濃情化不開,封潛揉了揉握在掌心裡的柔荑,今日他的小妻子將劉海都梳了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額前垂了枚湖藍寶石,身上一襲青藍色的紗裙,叫他百看不厭。
看熱鬧的人群散了,那公子也和小廝走到了對面的書鋪前,安承嫣挽住了封潛的手臂,想著要上哪去逛逛,她還不想回府。
驀然,一陣吼聲由身後傳來,就見適才那夾著尾巴逃之夭夭的漢子去而複返,高舉木棍朝那公子的方向衝過去,竟像是要一棍子劈死那公子似的。
安承嫣一時間怔住了,同時,一抹嬌小的身影由她身邊衝了過去,衝得比那漢子還快,擋在公子的背後,挨了漢子一棍,人登時軟軟地倒下。
“錦茵!”安承嫣失聲大叫,連忙奔過去。
漢子見打錯了人,一時也慌了,他沒來得及逃,便讓氣憤到快抓狂的雙全給拿下了。
雙全氣急敗壞的往他膝後一踢,讓他跪下。
漢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打錯了人,兩眼茫然,由著雙全扣著,嘴裡不斷說著:“我不是要打她,我真的不是要打她……”
安承嫣把錦茵的頭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急到不行:“你這個傻丫頭!你到底在做什麽!”
那公子也很訝異在自己身後發生的事,待他知道那昏迷不醒的小姑娘為他挨了一棍,更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為何……為何要代我受罪?”他怔怔的看著錦茵,不能理解。
安承嫣心裡卻是明白了,錦茵這個傻丫頭,原來是對人家一見鍾情了啊,看人家危急便這樣不管不顧的衝上去,真是傻極了……
“閣下是……尊親王?”那公子認出封潛來,忙拱手道:“在下洛陽侯宋易修,不知這位姑娘是?”
封潛微微挑眉道:“本王王妃的貼身大丫鬟。”
宋易修還不及表示什麽,安承嫣便打斷了他們,她抹掉淚道:“王爺,咱們快回府!我要熬藥膳給錦茵喝!”
藥靈袋說了,它可以保錦茵平安無事,不會傷了腦子,所以她要趕快回去熬能讓錦茵清醒的藥膳。
“有什麽話,日後再說。”封潛對宋易修說道。
王府的馬車過來了,封潛吩咐雙全將傷人的漢子送官嚴辦,他親自將錦茵抱上馬車,安承嫣隨即跟上,一行人快馬加鞭的離開了。
錦茵昏迷了三個時辰之後清醒了,安承嫣在心裡喊了聲謝天謝地,還忍不住拿起腰間的藥靈袋親了親,默念道:謝謝你。
藥靈袋一貫傲嬌的表示說了沒事就會沒事,不過傷了腦子,至少要靜養一個月。
“那公子……無事吧?”錦茵面色蒼白地問。
安承嫣忍不住罵道:“有事的是你啊,你這個笨丫頭!”
錦茵蹙著眉,囁嚅道:“那他……無事吧?”
安承嫣因為她的傻氣而有些氣惱的道:“什麽事都沒有。”
日晴在旁邊看了也松了口氣,她都聽說經過了,也不明白錦茵哪來的膽子,竟然替人擋棍,真是不要命了。
“沒事就好……”錦茵安下心來,閉了閉眼。
“你頭不疼嗎?”日晴很是擔心地道:“挨了一棍,都腫了個大包,應當很疼才是。”
“很疼……”錦茵傻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搞的,頭很疼、很暈、昏昏沉沉的,可是她心裡滿滿的,很踏實。
安承嫣看她那唇瓣兒微微泛笑的模樣,歎了口氣:“你現在最好死了心,那公子是洛陽侯,也早有夫人了,你便是做他小妾的資格也沒有,你將他放在心裡,會受苦的。”
錦茵一怔。
洛陽侯?原來他的身份這麽高,若是普通人家的公子該多好,興許,她還能做做夢……她掩飾心中的失落,笑了笑,道:“王妃想太多了,奴婢又沒癡心妄想,只是不想……不想他受傷罷了……”
安承嫣默然不語。
錦茵是個清秀又聰明的丫頭,只是身為奴婢,又如何高攀得起洛陽侯?
這場單戀注定是沒有結果的,而那洛陽侯已知錦茵的身份不過是個丫鬟,看在錦茵是她這個尊親王妃身邊大丫鬟的份上,可能會略盡道義的派人送些補品來聊表心意,然後此事就此揭過,畢竟是錦茵一廂情願,人家又沒有要求她為他擋棍,不是嗎?
尊親王再強勢,總不能要求他來探望錦茵吧?
可出乎意料的,翌日,宋易修竟親自上門來了,還說他心中很是過意不去,一定要當面向他的救命恩人道謝。
錦茵羞到不行,平時話嘮似的,在宋易修面前竟是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