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洛洛說,就在你被逐出師門後不久,李師兄不知為何便自請離開了滄山派。”
玄玉終於將懷中之人輕輕地放在了地上,繼續說到:
“自此之後,玄青大師的身體虧損日漸嚴重,這不得以才讓桑雲派弟子以前來學習術法為由,送上蓮花露續命。”
公頃顯然有些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情,畢竟,當年的恨意就是他這些年支撐下去的原因。
“這不是真的,定然是你為了袒護她才胡亂編造的謊言。”
“公頃,事到如今,你難道就一丁點也沒有看出來她是誰嗎?”
玄玉終於聽不下去了,他用術法從粉衣女子的腰封之中取出了一塊木牌,朝著眼前的男子扔了過去,憤怒地質問到:
“你說,究竟是你利用了她,還是她欺騙了我?”
玄玉看著手中那塊刻著一朵五瓣花的木牌,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到:
“不,這不可能,她怎麽會是松露呢?”
雖說公頃的嘴上不願意承認,可他的記憶卻被這塊木牌拉回了兒時的一個夏天。
蟬鳴不絕於耳的夏日,被聒噪吵得有些煩躁的他,獨自前去山上的松樹林乘涼了。
一股松脂的香氣在些微微風當中,吹得分外舒適,正當他朝著山上走遠了一些,便聞到了一陣哭聲。
他順著哭聲走了過去,只見一個粉衣的女孩蜷縮在一顆松樹底下哭泣,許是見他來了,小女孩擦了一下淚水,有些警惕地看向了他。
知曉他就是城中大戶人家的少爺公頃,一雙眼中頓時像是發現了救命稻草一般,反手就逃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公頃的脖子上。
公頃許是被她這敏捷的動作給嚇壞了,看著前一秒還在哭哭啼啼的可愛女孩子,下一秒瞬間便變成了目光犀利的狠絕神色。
而且,她還有這般敏捷的身手,甚至對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出手,定然是母親經常同他說的妖怪了。
還是一個幻化為女孩子的模樣博取同情的妖怪。
嚇得他脖子堅硬地一動不敢動,嘴巴說話都不利索了,一邊顫抖著手一邊說到:
“你?你可不可以不吃我?”
“吃你?”
松露眼珠子一轉,知曉他定然是將自己當成了吃人的妖怪了,便打算將計就計地勒索一番,於是,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個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厲聲說到:
“哦,你若是將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交出來,我興許會放了你喲。”
聽到有生的希望,公頃自是樂得趕緊將自己身上最為值錢的木吊牌拿了出來。
“這個,是我的無價之寶,還請你遵守承諾放了我。”
缺錢的松露看著他拿出了一塊木頭,險些沒被氣暈過去,正欲出口給他說道說道什麽是“貴重”,便瞧見那塊木頭吊牌底下居然掛著一塊白玉,便立馬更換了態度。
“成交。”
說著,松露便接過了木牌,然後朝著山下走去了。
看著那個粉衣女子快速離去的聲音,公頃頓時被嚇得直接倒在了地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還驚魂未定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等他緩和了些許後,便朝著山下快速跑了下去,可誰知,才走到半路,他便被一個無形的東西給圈住了腳,而後,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一個長著老鼠耳朵和嘴巴的妖怪一邊舔著舌頭,一邊用一種瞧見了食物的眼光看向了他。
“沒曾想在這裡還能抓到如此嬌嫩的小娃娃,還真是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呀。”
“啊……救命呀,救命……”
經常溜出來玩的公頃,這一回不僅僅是發抖這麽簡單了。
已然被那道術法術法的繩索困住腳倒立在樹上的公頃,一邊晃動著身體,一邊害怕得大叫了起來。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將父親送給自己的“護身符”,這般輕易地便交給了那個女妖怪了。
可母親說長得好看的女妖怪往往最是心狠,正所謂毒蠍心腸。
可他現在怎麽會覺得這長得可怕的妖怪,才是最可怕的呢?單是憑借這個妖怪的外貌就足夠嚇得他心驚膽戰的了。
更何況,他現在還被對方抓住了,成了任妖宰割的羔羊。
修為甚底的鼠妖,有些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依靠凡人血肉提升術法修為的法子一旦開啟,便如同開了閥門的河流一般,直衝而下。
鼠妖一對鋒利的爪子,對準了倒掛在樹上的公頃直接抓了過去。
只聽“鏗鏘”一聲,一把橫空劈來的劍將那隻伸出去的前爪指甲,連蓋帶肉一並硬生生地削掉了。
“吱吱、吱吱吱。”
鼠妖痛得直接用了最為原始的語言喊疼,看著指尖上留下了血滴,鼠妖將目光投向了出劍的方向。
深知自己躲過了一劫的公頃,面露希望地看向了那把劍的來處。
只見那柄長劍回到了一個粉衣女子的手中,瞬間,長劍便縮短成了短劍,被那個臉露不耐煩的粉衣女子再次指向了鼠妖。
“不過區區鼠妖罷了,在我師兄師姐上山之前,我定然能夠了解了你,好在師兄師姐面前討個好。”
不過是個不及十歲的凡人孩童,換做以前他定然是不放在心上的,畢竟,以他的實力雖說打不過修仙者,可是,與一個凡人孩童相比他的術法還是綽綽有余的。
當然,那些被稱為修仙奇才的凡人孩童除外。
鼠妖許是被她削了自己手指蓋心懷戒備,懷疑她就是凡人所稱呼的那張修仙奇才,術法修為已然高於他,許是,見她滿眼驕傲地眼神,信了她說的師兄師姐就在山下的話。
又或許,是她在收回了劍的同時,並未曾想過給他絲毫的喘息之機,便雙手結印。
膽小怕事的鼠妖,還是在粉衣女子雙手結印正欲打出去的瞬間,逃竄了。
看著逃竄得如此之快的鼠妖,公頃頓時如同瞧見了希望之光一般看向了那個粉衣女子。
他倒是將她方才騙取了自己一塊吊墜的事情全然忘了,此刻,他的腦子裡想的全都是她這極出的一掌,威力究竟如何。
然而,就在他滿眼希冀的眼神當中,粉衣女子打出去的那掌,卻是如同一陣清風一般,拂過了前邊的低垂的樹葉,又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公頃看著那雷聲大雨點小的掌風,不禁皺眉問到:
“這就?沒了?”
松落倒也沒有理會他,一邊雙手結印解開了圈住了雙腳的繩子,將他緩緩放在了地上,一邊說到:
“少廢話,趕緊走。”
看著前邊快速逃跑的粉衣身影,公頃無奈隻得跟了上去。
直到下了山,公頃才知曉原來山下並沒有那個粉衣女子的師兄師姐,她方才說謊了。
“你不是妖怪而是與我一般的凡人吧謝謝你剛才救了我,我叫公頃,不知你叫什麽名字呢?”
“洛……”
她可不能讓被他知曉她的真名,若是她勒索錢財的事情傳到了師父的耳朵裡,定然會受到桑雲派最為慘痛的懲罰的。
只要一想到那蓮花殤,她便頓感生命的重要,於是,脫口說到:
“你叫我松露即可。”
“若是沒有別的大事的話,我便先行告退啦。”
為免夜長夢多,她還是先撤為好。
“等等。”
公頃說著便扯上了她的衣袖,一張臉正兒八經地看著她說到:
“我母親說救命之恩定當相報,若是松露真的喜歡那塊梅花木牌的話,我便是將木牌送給了你,母親也定然不會說什麽的。”
瞧著對方那股子認真勁,她頓時覺得自己扔掉了木牌,懷中隻留下了玉佩,顯得有些不厚道。
於是,借著公頃府上來人將他接走了之後,又獨自上山尋回了那塊刻著五瓣花瓣的木牌。
隔日,松露爬牆來到了公頃的霏府上,她暗中瞧了許久,才終於在一個種著一顆松樹的院子中瞧見了那個格外專注的背影。
瞧著那副正經做派,她就想要戲耍他。
於是,她朝著他的身後扔下了一小塊石頭。
“哎,這裡怎會有青色的石頭呢?”
牆頭上的粉衣女子看著那個拿著石頭傻傻地看了半日的白淨男孩,忍不住捂嘴笑了笑,瞧見他依舊一動不動地獨自思索著,便又快速地朝著他附近又扔下了一顆。
與此同時,她極快地將自己的頭藏在了牆上的瓦片之後。
公頃再次撿起了地上的另外一塊石頭,又四下瞧了瞧裡邊空無一人的庭院,突然之間響起了一陣鳥鳴聲,他頓時恍然大悟地驚呼到:
“莫不是母親所說的青鳥,要叼著石頭來填我們家了?”
聽到這話的松落,頓時捂起嘴巴偷笑了起來,眉眼彎起了一個極為好看的弧度。
然而,裡邊的公頃對於這顏色鮮豔的石頭,似乎有著自己獨到的理解,他躊躇了一會兒,總算是下定了決心。
不行,他定然要將這石頭給扔出去才行,否則,他們家豈不是要被添平了。
於是,公頃手中快速扔出去的兩顆石頭,好巧不巧地砸中了笑得合不攏嘴剛剛探出了腦袋上。
“哎呀……”
松落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原本想著將木牌還回去的好心情都在這一瞬,被打得粉碎。
然而聞聲的公頃倒是被之前鼠妖的事情嚇得有些杯弓蛇影了,看著牆上露出的黑色頭髮,心下想著既然不是神鳥之中的青鳥,那定然是哪個不得了的妖怪要來吃他了。
於是,連忙一邊跑一邊扯起嗓子大聲喊到:
“妖怪來了,母親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