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殤教大殿內,五公主坐於貴賓之位,喝著剛沏好的熱茶。
粗茶淡飯她是從未嘗試過,很有可能要適應一陣,就好比這杯中茶,她是真喝不慣。
既然選擇為愛放棄一切,墨錦玥便做好了與陶星河同甘共苦的準備。
她放下茶杯衝雲息庭笑了笑,一張口便說起了官腔:“數月不見,雲昭哥哥可還好?”
“還好,不知五公主到訪,沒提前準備,讓公主見笑了。”
“你我之間不必拘禮,自我離開皇宮,和普通百姓沒什麽兩樣。”墨錦玥看了看艾歌,繼續笑道,“艾姐姐已經稱呼我錦玥多日,雲昭哥哥要向艾姐姐學習。”
雲息庭低頭淺笑:“好,我盡量,不知五公主前來漣殤教是為何事?”
“自然是入教當教眾了。”
“五公主別開玩笑了。”
“怎會是玩笑,雲昭哥哥,難道我會千裡迢迢跑到漣殤教,隻為和你開個玩笑麽。”
墨錦玥說得真誠,可事實卻很難讓人相信。
艾歌見雲息庭仍持有懷疑,便開口幫墨錦玥解釋:“教主,錦玥說的是真的,她這次來,就是來投奔陶星河的。”
不用猜也知是為誰而來,除了陶星河還能有誰。
可另一個問題又困擾著雲息庭,他有個地方想不明白。
堂堂五公主,為何會跟漣殤教的神醫認識,他明明知道他倆認識,卻又想不出認識的原因以及過程。
這段時間以來,雲息庭有很多混亂的記憶,比如他知道房中土電話的用途,卻不知是什麽時候多了這東西,又是誰安在他的牆上。
再比如,他的枕頭下面放著一個醜到極致的荷包,不知從何而來,心中又有一種聲音在告訴他,這個荷包千萬不能丟。
很多莫名其妙多出來的東西,和記憶一起充斥著大腦,還有那日自然而然叫出的名字,今日又見到了同樣叫這個名字的人。
很多地方,有說不出的詭異。
正思慮之際,墨錦玥又開口:“陶神醫不在漣殤教嗎?”
“在呢,他那老藥罐子離大殿較遠,估計聽說五公主來了,要梳洗打扮一番才過來。”艾歌說。
墨錦玥低頭笑笑,稍顯害羞。
一直沒說話的杜知桃並不怕見生人,而是在考慮一件事情。
長公主回來,又來了一個五公主,如果這兩位公主的關系一般,杜知桃去和五公主結盟的話……
而且這位五公主分明是和雲息庭認識的,和她搞好關系,杜知桃豈不是能蓋過長公主的威風,可以毫無顧忌的和雲息庭在一起了?
於是她連忙跑到墨錦玥的面前,睜著好奇的雙眼,萬分羨慕的看著她:“真的是五公主嗎?這位公主姐姐看上去好高貴優雅。”
墨錦玥不知她身份,艾歌:“艾姐姐,這位是……”
“這……我也不清楚,似乎是我離開漣殤教後,新來的教眾。”
“她是陸銀新收的徒弟。”
門口傳來陶星河的聲音,和艾歌猜測的不錯,他的確是打扮一番才過來的。
聽到陶星河的聲音,墨錦玥瞬間緊張起來,手指不自覺抓緊椅子扶手,咽了口口水。
扭頭朝門口去看之際,數月來的思念與盼望,在與他對視的瞬間如泉湧般傾瀉而出。
她多想跑過去鑽入他的懷中,與他訴說積攢數月之久的思念。
“陶,陶神醫……”墨錦玥不自覺站起身,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陶星河微微欠身行禮:“五公主,許久不見,你臉上的傷疤已經痊愈,真是恭喜。”
“幸得陶神醫醫治……”
之後他們便相看無語,墨錦玥獨自凝噎。
“怪不得我剛看見燭一言,還覺得奇怪。”跟著進來的尹孤晨說道,“原來是隨駕保護五公主而來。”
“燭一言來了?”艾歌深表懷疑,她記得在寧都皇宮接走五公主時,燭一言站在皇帝身後,並沒有跟來。
不過想想也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皇帝派燭一言暗中保護。
“尹長老,既然五公主來到漣殤教,衣食住行要安排妥當,不可馬虎。”雲息庭倒是無所謂漣殤教多她這號人物,至少陶星河這條單身漢,終於有了著落。
“是,屬下會盡力滿足五公主的需求。”
“還有……”雲息庭想了想說道:“本教的神女玉牌可在你那,或者放在他處,找了幾天都沒有找到。”
這次尹孤晨不敢搭話了。
誰不知漣殤教的神女玉牌,被他一早交到溫鬱之手,這神女之位怕是要廢了。
“教主找神女玉牌做什麽?”艾歌不解。
“本教自然是想交於他人手中了。”
說罷,雲息庭看向杜知桃,兩人相視一笑。
墨錦玥原本還沉浸在相思得見的喜悅中,在明白過來雲息庭的話語後,再次捏緊了椅子扶手。
什麽情況,這麽快就找到新歡,還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此時,站在門口準備進入大殿的溫鬱聽了滿耳。
她在柳瑟新的房中梳洗打扮一番,為掩蓋疲累的氣色,她以最快的速度,為自己畫了一個氣場全開的妝容。
身著華麗顯貴的衣裙,該戴的首飾一樣不落的全都帶上,再加上身後跟著燭一言等四人。
不像是去打臉,更想是去打群架。
什麽陸銀的徒弟,什麽淮南王的千金,在溫鬱的眼中皆是狗屁。
她只知道誰和她搶雲息庭,誰就是她最大的敵人。
此次她回漣殤教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在來年二月十六之前,成為他的妻子。
挺胸抬頭,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如果有出場BGM,請給溫鬱放一首《亂世巨星》。
“雲教主要找的神女玉牌,是不是這一塊?”
人未見,聲先到。
溫鬱從門口閃現出來,手執神女玉牌,目不斜視,直勾勾地盯著寶座上的雲息庭。
除墨錦玥和身後跟著的四個人之外,漣殤教大殿中的人全部愣住了。
溫鬱回來了。
她帶著神女玉牌向所有人走來了。
仿佛在說:都給我滾吧,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溫鬱。”墨錦玥高興地走到她面前,“你什麽時候來的?”
“比你早來一步,這不聽說你來了,趕緊洗漱整齊,跑來迎接你。”
看兩位公主感情如此要好,杜知桃知道自己涼了。
“溫鬱!”陶星河這才反應過來,忙大喝一聲,“你跑回來搗什麽亂!”
“我千裡迢迢跑回來,還不是拜陶神醫所賜?”溫鬱拉著墨錦玥的手讓她先坐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打臉打臉,這是童飛煙派給她的任務。
她也覺得是應該好好打打他們的臉了,自己一而再地被當成提線木偶,任由別人的擺布。
說什麽都是為了她好,其實卻做著傷她最深的事。
她這次回來就是讓所有人知道,她溫鬱也是個人,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用不著別人給她安排人生。
“我回來爭取自己的幸福,做個有思想,能決定人生的人,如果你把這些都稱作是搗亂的話……”溫鬱冷笑一聲,繼續說道。
“輕易替別人做決定,根本不把我當人看的你們……又算什麽?”
溫鬱說著,在路過杜知桃身邊時,衝她輕蔑一笑。
這一笑霸氣囂張,哪怕每根睫毛,都寫滿了對杜知桃的看不起。
“雲教主把我忘了不要緊,不過,這神女玉牌曾是教主當著眾人的面交予我手中,想要回去,恐怕沒這麽容易。”
溫鬱看著他,露出難以捉摸的笑容,然後把神女玉牌揣進懷中的衣服裡:“教主若真想拿回去,看來得殺了我才行。”
雲息庭沒因為她的囂張而退縮,他的眼睛逐漸變紅,揚起嘴角抬手瞬間,溫鬱竟被吸到他的面前。
所有人驚慌失措,跟著驚呼起來,而溫鬱,卻笑得放肆。
“讓我成全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你做夢去吧,雲息庭。”
“偷盜神女玉牌,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雲息庭紅著眼反問。
“不勞雲教主動手。”溫鬱揮袖,利用兩人近距離的對峙,狠狠扇了雲息庭一個耳光,“這一巴掌是我第一次打你,如果能打醒你更好,打不醒你,就當是你欠我的情,用來抵債吧。”
雲息庭被打了。
溫鬱當著所有人的面打了雲息庭一耳光。
杜知桃跑上來想為雲息庭爭辯,誰知剛拉住溫鬱的一瞬間,雲息庭竟一個反手,把杜知桃打飛在地。
“嘖嘖。”溫鬱扭頭看向杜知桃,“你以為他真喜歡你嗎?其實也不過如此。”
“北望哥哥……”杜知桃艱難地爬起來,滿含眼淚,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雲息庭,“你為何打我……”
“我來告訴你為什麽。”溫鬱盡管被雲息庭用內功吸住,她依然毫發無損,甚至可以扭頭和杜知桃談笑風生,“因為他不喜歡你啊,你看我,把我吸過來,又被我打了一耳光,你可曾看他傷我分毫?”
要出事了。
陶星河的心狠狠一緊。
如果再讓溫鬱鬧下去,他所做的一切便要前功盡棄。
陶星河看得很清楚,基本雲息庭腦中不記得溫鬱,可她就像是個印記,已經深深地刻在雲息庭的心裡。
就像溫鬱所說,即便當眾打了雲息庭,他也根本沒想過動手,殺了溫鬱。
若換成別人,想必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還不等陶星河製止,燭一言已經衝到兩人面前,試圖把溫鬱救下:“雲教主,我知道你不記得長公主,也不怕傷了長公主後會有什麽後果,雲教主隻想請命,傷長公主之前,請先把我放倒,我身兼保護長公主之責,長公主受傷,我難辭其咎,也會以死謝罪。”
雲息庭冷笑一聲:“我殺你們,比踩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那也只能怪長公主,瞎了眼蒙了心,看錯了雲教主。”
“燭一言,你和他廢什麽話,給我退下!”溫鬱說完,眼睛死死盯著雲息庭,“我今日能站在這,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雲息庭,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就請你動手,殺了我。”
猩紅的眼睛預示著他的憤怒。
溫鬱緩緩閉上眼睛,等待著他的決定。
一念之間生與死,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緊閉的雙眼中有淚流下,溫鬱揚起嘴角,呢喃開口:“來吧,殺了我,把神女玉牌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