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陶星河遠去的腳步聲後,緊接著房間裡是騷亂的聲音。
大約十分鍾後,溫鬱坐在床上,雲息庭站在一個角落,他們之間隔著盡可能大的距離。
誰都沒有說話,這一次溫鬱連話題都找不到了,她隻想急於求證,他們倆是不是真的‘那個’了。
“昨晚……”
倒是雲息庭首先開了口,他腦子也是一片混亂,不管怎麽回憶,昨晚發生的事竟一點都記不起來。
見他開口,溫鬱立刻問道:“我斷片兒了,你呢?”
“我也不記得……”
又是一陣沉默。
這事在溫鬱心裡不大不小,不悲不喜,許是她混亂的思緒還沒有理清,昨晚的事又和沒發生過一般沒有記憶。
更何況她並沒有過多的時間思考,於是她歎了口氣,說了句讓她畢生後悔的話:“算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話一出口,溫鬱便已經後悔,隻想結結實實扇自己兩個耳光。
這不正是她昨天計劃了一天,想要得到的結果麽。
這時候不要求他負責,不一哭二鬧三上吊地讓他娶了自己,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機會。
雲息庭沒有說話,他拿起掛在身上的玉佩,走到過去遞給溫鬱:“這個你拿著。”
這塊玉佩,溫鬱曾經以交換定情信物為由,從雲息庭身上拿走,只是入住郡主府那天,雲息庭退還玉釵,溫鬱一氣之下也把玉佩還給雲息庭了。
他再次把玉佩交給溫鬱,這讓她有些看不懂了。
“這玉佩我之前都還給你了,你又給我幹什麽?”
“之前是你拿走的,今日是我給你的。”
溫鬱翻了個白眼。
合著溫鬱還得為她搶奪別人財物道個歉唄。
“我不要,君子不奪人所好。”
雲息庭苦澀地笑著,把玉佩塞進溫鬱的手中:“你知道我把玉佩送給你,所代表的含義嗎?”
“別告訴我是你家祖傳,送給未來媳婦的。”
雲息庭又笑了笑:“差不多,這是漣殤教的信物,是現任教主選定神女時的專屬信物。”
神女!!!
溫鬱睜大了眼睛,把玉佩拿起來,仔細觀賞,借著穿透進來的陽光,在玉佩底下邊緣位置,的確刻了幾個字。
漣殤教神女玉牌。
溫鬱真想自挖雙目,摳出來放在地上踩爛。
她之前看了無數遍,竟然從未看見這幾個字。
也就是說溫鬱第一次搶走的時候,雲息庭沒及時追要回來,其實是想讓溫鬱擔任神女之位。
而入住郡主府那日,他把玉釵送回,是想借由把玉佩要回去。
這次雲息庭堂堂正正把玉佩重新交還給溫鬱,目的很明確,是以漣殤教教主的身份,正式任命溫鬱,為漣殤教的神女人選。
“不管昨晚發生了什麽,毀了你的清白與名譽,我必須負責。”
“師叔……”
“鬱兒,從今日起,你便是漣殤教的神女了。”
……
如同做賊一般打開房間的門,溫鬱在查看四下無人後,衝雲息庭招了招手。
古代人思想封建,男子留宿女子房間,總歸不是件露臉的事,盡管他們已經是名義上的夫妻,茶館人多口雜,大抵傳出去,總會毀了溫鬱的清白。
溫鬱一邊挎著自己的小錢袋一邊往前,雲息庭則跟在她身後,輕手輕腳地走出來。
“你們倆……”陶星河抱著胳膊,一臉陰霾地倚在門框上,正怒視地看著他們。
他的身體被窗戶擋住了,不然溫鬱也不會看不見他。
溫鬱被嚇了一跳,正要挎在身上的小錢袋一個脫手,掉在地上,裡面的碎銀子,以及用紙包好的小紙包散落一地。
“你從哪冒出來的!”
“呵呵,心裡有鬼的人,自然看不見我唄。”
陶星河挑了挑眉,眼睛隨著溫鬱蹲下撿東西的動作,目光落在小紙包上。
許是溫鬱心虛,拾撿紙包的動作粗魯了一些,一些粉末撒了出來,落在溫鬱的手背上。
“藏什麽了,你緊張什麽。”陶星河看得真切,她把紙包拿起來塞進錢袋的時候,手部動作有些微微發抖。
“誰緊張了,東西掉了不得撿起來啊。”
陶星河呵了一聲,用兩隻手指捏著溫鬱的袖口,拎起她的手來湊到面前聞了聞。
溫鬱緊張地推開他,說了句變態就想跑,誰知陶星河快一步抓住她的錢袋,又把她扯回來。
她當然會緊張,那錢袋裡放著的小紙包不是別的,正是夏荷費勁巴拉弄來的某某藥。
盡管她並沒有用過,可被人發現,就跟從包裡翻出某某套的感覺一樣,這也太丟人了吧。
“你等等,給我解釋一下。”陶星河犀利的目光看著溫鬱,又看向她身後的雲息庭,“你身上為什麽會帶著這種東西。”
溫鬱臉一紅,想蒙混過關:“你管得著麽,我想帶什麽就帶什麽。”
這點小伎倆怎能瞞得過陶星河,剛剛那一聞,神醫陶肯定知道是什麽東西了。
溫鬱不能否認,只能耍無賴蒙混。
“給他用了?”陶星河說話時,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再次看向雲息庭,此時後方的某教主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我是那種人麽!”溫鬱肯定不會承認,畢竟她真的沒有做過。
“沒有?”陶星河不信,他突然走到昨日他們吃飯的房間,看著那一桌還未來得及收拾的剩菜。
天氣本就有些炎熱,剩菜又沒有妥善保存。
推開門的一瞬間,一股濃重的酸味撲面而來。
陶星河向桌子上掃視了一圈,單拿起酒壺來聞了聞,隨後又舉起來,給溫鬱看:“這酒壺裡,有你帶的那種東西。”
“沒有,不可能!”溫鬱極力否認,搶過酒壺來也聞了聞,不過她聞到只是一些酒精的味道。
雲息庭不明就裡,開口詢問:“你們打什麽啞謎,到底怎麽了?”
“怎麽了?”陶星河冷哼一聲,“你昨日喝的酒,被某人下了藥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
怪不得昨日雲息庭在送溫鬱回房間的時候,身體突然失去力氣,還燥熱不堪。
雲息庭開始還以為是他一段時間沒有飲酒,有些不勝酒力導致。
誰知他的酒中,竟是被人下了藥。
昨日種種的奇怪現象似乎得到解釋,雲息庭想到了什麽,突然怒視地看向溫鬱。
開始陶星河說這是溫鬱擺下的鴻門宴,他還覺得只是溫鬱想留下他們,用她過人的嘴皮子能力勸導他們。
所以在溫鬱實施第二步的時候,雲息庭才一臉看穿她的小把戲,露出玩味的笑容。
“溫鬱,你太讓我失望了!”
被陶星河冤枉,溫鬱隻覺得憤怒羞愧,有種想暴打他一頓的念頭。
而被雲息庭冤枉,對她來說,算是上是致命的一擊。
“我沒有,不是我!”
雲息庭的憤怒已經到達極致,他粗魯地拽著溫鬱的小錢袋,把小紙包拿出來,舉到她面前:“不是你的話,你的身上為何會帶著這種東西?”
“我……”
“溫鬱,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沒什麽心機的好姑娘,你做的那些事,不過是別人欺負你時,為求自保而進行的反擊。”
他把紙包扔在地上,紅著雙眼怒視著她:“沒想到你為了達到目的,置你的清白不顧,使一些下作的手段玩弄我,我真是看錯你了!”
“師叔,我真的沒有,不是我……”溫鬱急的都哭了,她拉住雲息庭的胳膊,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
她真的沒有做過,就算她之前曾這麽想,可也終究沒做出來。
“陶星河,我們走。”雲息庭甩開她的手,狠狠說道。
陶星河被他的震怒也嚇了一跳:“去哪啊?”
“回襄城!”
……
德芸會館已經開門迎客,唱曲的,雜耍的,好不熱鬧。
而此時二樓的某個房間裡,溫鬱一個人蹲在地上,看著地上的小紙包,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樓下猶如形色天堂,樓上猶如暗黑煉獄。
就如同她和雲息庭一般,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
幾個下人走進來,原本是來打掃房間的,在看到蹲在地上的溫鬱之後,連問都不敢詢問,隻得默聲退出房間。
“郡主,你怎麽蹲在這啊,昨晚的計劃怎麽樣,成功了嗎?雲教主留下了嗎?”夏荷興高采烈地進來,說話怎怎呼呼,卻半天沒得到回應。
有些奇怪,又有些擔心,看溫鬱的樣子,應該是失敗了吧:“郡主……”
她輕輕推了一下溫鬱的後背,沒想到隻這輕微的動作,讓溫鬱一歪,整個人倒在地上。
夏荷嚇了一跳,忙蹲下把溫鬱扯起來:“郡主,你怎麽了,郡主,你別嚇我……陶神醫,你快來看看我家郡主怎麽了……”
“別喊了,他們已經走了……”溫鬱也忘了在這蹲了多久,眼淚都快要流乾一般。
“他們走了,那,那我去請大夫來……”
“不用。”溫鬱掙扎了一下,勉強坐在地上,“我只是腳蹲麻了而已。”
夏荷這才松了一口氣,幫溫鬱捏捏腿:“我的好郡主,你好端端地蹲在這裡做什麽,還蹲了這麽久,你想嚇死我啊。”
“我只有一點想不通。”溫鬱摸索著地上的紙包撿起來,“這藥,我昨日根本沒用,為何會摻到桌上的酒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