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鬱寫信送來王府,這讓所有人都沒想到。
墨錦衍捏著信紙看著上面的字,醜到令人發指的字跡,的確是溫鬱寫的沒錯。
“閑命無所求,微酒廣付流,又來白王殿,我盼日成秋……”劉衝探著身子去看信中內容,撓了撓頭,“什麽意思?”
按照古代人自右向左豎著念的習慣,的確是四句沒什麽關系又語句不通的‘詩’。
可墨錦衍深知溫鬱的書寫習慣,自左向右橫著念的話……
“我又微閑,盼來酒命。”墨錦衍念著別扭的幾個字,在看到後兩行的字後,突然呆愣住了:“我有危險,盼來救命,晟皇府!”
晟皇府這三個字,是把後兩行上下疊在一起得出的。
墨錦衍手指微微發抖,把信往信封中一塞,大聲喊道:“把寧都所有燭九陰全召回來,還有府中所有男丁,跟著我去老八那把溫鬱救出來。”
劉衝聽後忙攔住他:“王爺,卑職認為不妥。”
“你……”
“王爺您如此大陣仗的去八皇子府邸,他的眼線必定會看到通知八皇子,若溫姑娘在他手中,您過去的這段時間,八皇子恐會對溫姑娘不利啊。”
墨錦衍這才後知後覺,他都給急糊塗了。
若冒然前去,老八肯定會多加阻攔,趁機拖延時間讓人去殺溫鬱。
冷靜,穩住,淡定……
“依卑職看,王爺您自己去八皇子府上,隨便找個什麽理由進去,再讓燭九陰伺機行動,打他個措手不及。”劉衝的主意雖不算上乘,但比墨錦衍貿然帶人過去保險得多。
實際上最萬無一失的辦法是啟奏皇帝,派人圍了八皇子府邸,再由墨錦衍帶兵前去營救。
諒八皇子也不敢當著皇帝派去的人的面,膽大殺人。
只是時間緊迫,又不知溫鬱在那邊是何種情況,也只能用劉衝的方法試一試,實在不行,只能強突了。
“王爺莫要慌張。”劉衝又補充了一句,“溫姑娘既然能派人送信來,想必在八皇子府邸暫時安全,不然哪有機會送信出來。”
劉衝分析得有理,此時的確不宜操之過急,至少也要先讓燭九陰去打探,溫鬱被關押在哪裡。
“你去告訴燭一言,把溫鬱關在何處打探出來,雜耍和說書人是個突破口,老八無端請這些人過去,肯定和溫鬱有關系。”
劉衝立馬去辦,又被墨錦衍叫回來叮嚀:“溫鬱既然發來求救信函,肯定會想辦法讓人發現她的藏身之處。”
……
還是墨錦衍了解她,光把信送出去有什麽用,八皇子的府邸這麽大,就算來了也根本找不到她。
於是溫鬱命人在她房門院中耍雜技,溫鬱也不出去,就坐在屋子裡面,大門敞開看雜耍唱曲。
只是墨錦衍的人沒引來,倒引來了不速之客,白蓮依然穿著華麗的衣裳,帶著兩個丫鬟,走到溫鬱的房門前。
依然是她討厭的樣子,溫鬱眼睛看著她,朝一旁的人招了招手,要來熱毛巾,擦去臉上的面膜。
白蓮能大搖大擺地站在八皇子府上,想必是巴結成了墨錦晟的人。
溫鬱站起來冷哼一聲,把熱毛巾往地上一扔,走過去就給白蓮一巴掌:“賤人!”
白蓮本來是想奚落溫鬱的,被突如其來的巴掌打得措手不及,眼看著溫鬱就要撲上來,隻得後退兩步,讓身邊的丫鬟阻擋。
看守房門的下人也過來阻攔著溫鬱,只是平日八皇子對這位姑奶奶諱莫如深,他們也不敢強行阻擋,隻得用後背當著溫鬱又抓又撓的攻勢,把幾個人拽得東倒西歪。
“賤人,是不是你勾結段初陽,讓我將軍爹攻打漣殤教!”
“溫鬱,你都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收斂,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蹦躂幾天!”
“你TM的,你們別攔著我,讓我好好教訓這個賤人,給漣殤教出口氣。”
溫鬱只有一人,而看守房間的是四個彪形大漢,再加上白蓮的兩個丫鬟,盡管他們不敢對溫鬱動手,可要甩開他們去打白蓮,也不是那麽容易。
於是她放棄站好,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用鼻子哼出一口氣,又坐回到屋子中:“本姑奶奶才不屑與你這賤人動手,你不是一心想當王妃麽,我看你最後當不當的成。”
白蓮聽出她話中有話,頓時臉色一變:“溫鬱,你勾搭衍王不成,難道又想來勾引八皇子?”
“是呀,你家八皇子說了,待他繼承皇位坐上龍椅,第一件事便是立我為皇后。”
“你……”白蓮氣得臉都綠了,“不可能,八皇子視你為眼中釘,心心念念都要殺死你。”
溫鬱呵呵笑著,衝自己的丫鬟招手,馬上又有人給她捏背捶腿:“問題是你家八皇子都把我抓來了,也沒見殺我啊,還三天兩頭跑來我屋裡,跟我立誓保證。”
既然打不死她,溫鬱就氣死她好了:“不信的話,你把八皇子叫來問問,騙你是狗。”
“八皇子一直對我寵愛有加,我才不信你的鬼話。”白蓮說完,對一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你去把八爺喊來,我要當面打她的臉。”
“白姨娘,這時去請八爺來不好吧,而且八爺吩咐,不讓白姨娘進這院子。”丫鬟猶豫著,沒有離開。
白蓮嘬了聲牙花,一把把她推開:“讓你去你就去,哪這麽多廢話。”
白姨娘?
溫鬱聽著這稱呼哈哈大笑起來:“白蓮,你犯賤連臉都不要了,我以為你多有本事呢,連側妃都沒當上,隻弄了個侍妾的頭銜?”
“侍妾怎麽了,只要有八皇子的寵愛,我一樣可以當皇后,就算不能繼承大統,以後榮華富貴,那也是享之不盡的。”白蓮冷哼一聲,不屑地看著溫鬱,“不像你,被衍王退婚,想勾引漣殤教主也不成,到如今漣殤教滅亡,你師父也死了,我看你還能囂張到什麽時候。”
笑容還僵硬在臉上,又一點一點消失,轉瞬間心臟猛的縮緊,顫抖了全身。
溫鬱仿佛沒有聽清一般,咆哮出口:“你說誰死了?誰滅亡了?”
“你還不知道啊,嘖嘖,真是太可憐了。”白蓮掩嘴笑起來,“你師父,漣殤教的季長老,已經在圍剿中去世了,死得老慘了,為了保護他那沒過門的妻子,被箭射成了刺蝟,真讓人覺得惋惜。”
“你特麽再給老子說一次,到底誰死了!”溫鬱幾乎發狂,衝過去就要去抓白蓮的衣領,“你給我說清楚,誰特麽死了!”
“你師父季涼謙死了,死得透透的,漣殤教的人都死光了,沒了,全沒了!”
啪地一聲,白蓮的臉上被狠狠地打了一拳。
溫鬱沒有看錯,是被人一拳重重地打在臉上,整個人被掀翻在地,頓時嘴角流出鮮血。
八皇子站在她們面前,攥緊了拳頭,眼睜睜地看著白蓮吐出一顆牙來,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來人,給我把這女人拉下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從房間裡走出來。”
“墨錦晟!”溫鬱怒吼著,直接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你這個畜生,還我師父,我要殺了你……”
所有人拉著幾近瘋狂的溫鬱,她就像一頭髮瘋的鬥牛,拚盡全力掙扎,想要製墨錦晟於死地。
她的師父,她正歡歡喜喜準備成親的師父,怎麽就喜事變成了喪事,人就沒了呢。
“師父,我的師父……”溫鬱怒吼著,嚎叫著,想拚盡全力毀掉一切。
最疼愛她的師父,別人都討厭她的時候,只有師父相信她包容她,給她最多關懷的師父……
至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像季涼謙一般,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她成長,看著她日益變強了。
對了,還有雲息庭,白蓮說漣殤教全沒了,那雲息庭他……
一想到這,溫鬱覺得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變得冰涼。
她不再掙扎,而是伸著手想要去抓墨錦晟的衣服。
現在只有他知道,雲息庭到底死沒死。
“我師叔,我師叔雲息庭怎麽樣了,他死了嗎?你特麽看見他死了沒有!”
墨錦晟已經被溫鬱的舉動驚得不敢說話,他隻默默地看著她,沒有回答,剛想離去的時候,突然有下人急著跑來稟告。
“爺,衍王殿下來了。”
“老十來了?”墨錦晟一驚,他隻覺得是有蹊蹺,信才送到衍王府沒一會,他便匆匆趕來,莫不是信的內容出了問題,前來救溫鬱的吧?
也不怪他不會懷疑,平日他這十弟,是打死都不會踏進他的府邸一步。
“快把溫鬱拉進屋,把她的嘴堵……”
他話都還沒說完,只見咻咻幾聲,有什麽打中拉著溫鬱的人,緊接著兩個黑色身影跳進院子。
“燭九陰!”墨錦晟立刻有所防范,向後退了一步,再想喊人的時候,墨錦衍已經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果然是溫鬱在信中做了手腳,墨錦晟自覺聰明,竟然沒識破溫鬱的詭計。
可仔細想來,那狗屁不通的抒情詩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墨錦晟想來想去,也沒發覺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溫鬱已暴露在墨錦衍的面前,再想藏起來已經來不及,於是墨錦晟也不藏了,只能破罐子破摔,任由墨錦衍走到溫鬱面前。
“十弟,你帶著燭九陰來,這是為何?”
對墨錦晟的話充耳不聞,他只看著已經崩潰到癱倒在地哭泣的溫鬱,不禁皺了皺了:“溫鬱,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我師父……墨錦衍,你告訴我,我師父是不是真的沒了……”
原來是得知季涼謙過世的消息。
墨錦衍沒有回答,給燭九陰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把溫鬱拉起來,轉過臉冷笑一聲,對墨錦晟說道:“溫鬱在八哥府上叨擾許久,本王這就領她回去,溫將軍可一直心心念念盼著女兒回家。”
“溫鬱在我府上做客,不是你說帶走就能帶走的。”
“那要不派人去稟告父皇,或是把溫將軍找來,看看他要不要接回女兒?”
強製留下溫鬱已經毫無希望,墨錦晟不想多費口舌,有那時間,還不如好好想想,該怎樣應對接下來的事。
裝作無所謂地聳聳肩,墨錦晟假笑著說道:“把她帶走之前,請容我在和她說一句。”
墨錦衍做了個請的動作後,他走進溫鬱身邊,輕聲說道:“帶兵圍剿漣殤教的,是你父親,你可別恨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