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窗中望向工位的沈星月,眸色微深。
他將杯子放在角落裡,準備開始應當這個突如其來的麻煩。
不過還沒等秦山解釋, 最終董事會還是決定革除秦山的一切職務,這件事就這麽私了了。
沈老太爺還親自來規勸秦山:“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不過董事會那些老狐狸你也清楚,這是最好的結局了。你別怪我這老爺子狠心……”
“怎麽會呢。”秦山笑得優雅,心裡卻冷冰不堪。
“你能理解就再好不過了。”沈老太爺歎了口氣。
秦山在職期間因管理嚴苛,得罪的人不在少數。這次除了秦山被處置,就連余韻也險些脫不開身。要不是余氏集團願意和潤澤再合作幾個項目,余韻就要被降職了。
他收拾著為數不多的行李,春風得意之時仿佛就發生在剛才罷了。
“秦總。”沈星月前來送行。
秦山眼眸微弱地一顫,淡淡問道:“你怎麽來了?以後就不要叫我秦總了,直接叫我秦山吧。”
“好。”沈星月並沒有推辭。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秦山微笑:“自然不會餓死。我自己也有一家公司,不過不常去打理罷了。”
他拿起最後一根筆,開玩笑似的說道:“以後無聊你也可以來找我玩啊。”
沈星月沉默。
她覺得秦山這時最需要的就是一個人的時間。
秦山端出一個紙箱,沉重地走出辦公室。沒想到他想了無數遍走出這裡的緣由,最後卻是因為這個。
不是所有人都會心甘情願給別人頂罪,秦山是個普通人,自然也是這個心理。可如果對象是沈星月……
他的視線看向了一旁正憂心忡忡的沈星月,對她釋懷一笑,低聲說道:“放心吧。”
沈星月一愣。
他前腳剛出門,後腳余韻就到了他以前的辦公室門口。她此時沒有再換掉高跟鞋,擦掉惹眼的大紅色口紅,神色中帶著一絲愧疚。
“你在這幹嘛?”沈星月走到她身後。
余韻一頓,轉過身對著沈星月,眼神似乎有些閃躲:“只是想來送送秦總,不過他好像已經走了。”
沈星月嗤笑:“你要是真有心送他,還能不知道他什麽時間會走?就憑你的人脈,這點消息倒是不至於不知道吧?”
余韻略微垂下頭深吸一口氣:“我來不是要跟你吵架的。既然秦總都走了我也不好再逗留在這裡了,先走一步。”
她側過身與沈星月擦肩而過,腳步雖然沉穩,不過仔細看卻依舊能看出一些慌亂。
沈星月眸色一沉,快速走到了另外一個同事面前交代了句話就管自己走人了。
*
“老板,接下來是回公司嗎?”
秦山靠在車上,閉眼用手揉了揉眉心:“先回家,把這些都扔了吧。”
司機一愣,仿佛是在懷疑秦山的命令:“扔……扔了?”
“沒聽清嗎?”
“不不不,聽清了聽清了。”司機訕訕一笑,看向副駕駛位置上的紙箱歎了口氣:好好的一箱子東西,怎麽就這麽扔了呢。
秦山換了一套黑色西裝,面容冷峻地開車到了自己的私人公司。
較瘦的前台推了一下昏昏欲睡的另外一個前台,對秦山諂媚一笑:“老板好。”
秦山淡漠地掃了眼她們,再看向昏昏欲睡的那位。此時那位前台已經被嚇醒,哆哆嗦嗦地對秦山道:“老…老板好。”
秦山周身的氣壓逐漸降低,沉默了很久,他沒說話,直接快步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中。
“老板。”秘書立刻迎了上來。
他掃了一眼在座的員工,對秘書說道:“兩個小時後開會,你去把這些年的財務報表都交給我一份。”
秘書的神色有一瞬間慌張,立刻點頭:“是!”
她快步出門。
秦山看著桌上的一些資料,將各部門主管都叫了來:“最近有什麽異常?”
各部門主管相視一眼,過不久搖了搖頭:“一切正常。”
秦山忽然一笑,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主管們不知道秦山意欲何為,遲疑地相視一眼,隻得靜靜坐著。
秦山處理完了最後一份文件,才抬起頭來,對主管說:“都先回去吧,我已經想明白了。”
他們臉上的神色各異,正如秦山所料。他一個一個地看過去,記下了每個人的表情,見他們還沒要走的意思,似是自嘲一笑:“怎麽?舍不得走了?”
“沒。”他們先後出門,隻留下秦山一人。
秦山放下筆,看了眼時間——這時候應該是沈星月給他泡第二杯咖啡的時間。
這幾天的快節奏讓他整個人處於緊繃的狀態。突然想到這事兒,他無力地捧著腦袋,閉眼假寐。
“扣扣扣。”
“進。”秦山立刻又進入狀態。
而另一邊因為秦山的職位空缺,就提拔了他的下屬也是死對頭林副總上位。沈星月也因此換了個領導,可是比在秦山手下還苦個百倍。
這位上位的林總似乎並不忌憚她這潤澤千金,無疑是因為她的另外一個身份——她是余韻表姐妹的好友。
因此,對於沈星月,她就變本加厲地命令。
沈星月依舊是沉默地扛了下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秦山情緒波動太大,就在剛剛系統H就檢測到了秦山莫名的情緒波動,嚇得她現在依舊魂不守舍。
“沈星月!”
她被林總喊得回神,站起身來諂媚一笑:“林總,什麽事?”
“我房裡咖啡沒了,你記得添上。對了,上次那個樣式做出來了嗎?”
“差不多了。”
“再去催啊,要我教你嗎?”林總翻了個白眼,低聲嘟囔:“這是拿閑錢養個白癡嗎……”
沈星月並不覺得她說的小聲,仿佛就是專門說給她聽的。一般這時候,以沈星月的性格就是忍著,不讓沈父知道這事兒,自己私底下報復她;可現在的沈星月就不一樣了……
“林總慢走。”她微微陪笑。
林總諷刺地搖搖頭,像只花孔雀一樣走開。
沈星月嘴角頓時平整如初,系統H似乎有那麽一瞬間看到了李羅寒,背後發涼。
次日,那位新上任的林總就被調去了別的部門,還鬧了個大笑話。宋可說起這事兒還覺得帶勁兒:“你說她怎麽突然得罪了哪位貴人?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運氣…這才在那位置上待了多久啊。”
沈星月聽著耳邊宋可的碎碎念,意味深長地笑了:“是啊,這位林總可真倒霉。”
昨天晚上,沈星月特意回了一趟沈宅
她將自己打扮成一副憔悴的模樣,然後風塵仆仆地進屋。
沈父瞧見沈星月,先是驚訝隨後心疼地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最近是不是沒注意休息啊?”
沈星月眼睛泛酸,聲淚俱下:“爸!”
沈父和一旁的沈寶姿被她嚇得一跳,驚訝地看著這個人,好像不是自己的親閨女和親妹妹似的。
“你……你怎麽了呀?”
第一次見沈星月這麽哭,沈父和沈寶姿都亂了陣腳。
沈星月委屈,說道:“那個新來的林總,每次都讓我乾和工作不想乾的活,我現在…現在連小憩都時間都沒了。”
看著她的淚滴嘩嘩下流,沈父連忙上前安慰:“是她欺負你了?”
“嗯嗯!!”
沈父心疼,急忙邊幫她揾淚邊說:“你放心,以後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這樣的人也敢欺負我沈家的姑娘,簡直是瞎了狗眼!”
沈寶姿在旁邊提醒道:“爸你忘了?她就是余家表親的一個朋友啊,上次嬸嬸不是還跟你說了這事?”
沈父好像想到了這事。沈星月見勢頭不對,急忙哭嚷著:“有她在我就不幹了!爸,她這麽欺負我呢,區區一個余家表親的朋友,怎麽就欺負到正主家了呢?”
“是啊爸,這要是傳出去,對我們沈家的名聲也不好。”沈寶姿說道。
沈父一咬牙:“行,這事包在我身上。星月你也別哭了,哭壞了鼻子可不好看了。”
沈星月瘋狂點頭,止住淚水,心底一笑:果然還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
有了那位的前車之鑒,下一位領導對沈星月倒是討好諂媚得緊。這也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去關注秦山。
而秦山這邊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雖然他定期都會翻看公司財政和事務,但是現在的走向就有點微妙了。這層基地仿佛從一開始就被人下了個地雷,他生怕一觸即發。
出於種種原因考慮,他打算去找在潤澤工作的許晏。
許晏與他雖說有些奇妙的關系矛盾,不過也還算是瞧得起秦山實力的人。他知道潤澤那事其中微妙的關系,不過大家心照不宣,都沒提此事。
“我沒想到你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我。”
秦山無奈地笑笑:“我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來找你。”
許晏沉默了幾秒,問:“星月她知道嗎?”
他微微一頓:“不知道。”
許晏很滿意這個結果:“還好還算你有點良心。”
秦山沒有搭話,心情已經低到了谷底。
“所以這個忙,不知道許先生願不願意幫。我願意出高價。”
許晏只是依舊淡淡笑著:“能出高過你公司估價的價格嗎?若是這件事成了,那可就是讓你公司起死回生。”
秦山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