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刷徐睦的好感值，何羨又開始自己的作精生活。

  她先是旁敲側擊地對何夫人和何老爺說了自己的想法，可是無一例外是被拒絕的。理由簡單粗暴:我們家要門當戶對的女婿！
  無奈之下，所幸天無絕人之路。

  她想到了絕世好妙招，戲曲裡常用的戲碼——私奔。

  “不可以！”

  徐睦立馬否定了她的想法。

  何羨秀眉微曲，問:“怎麽不可以？”

  徐睦堅決不同意:“這會敗壞你的名聲。”

  “那你覺得我們過得幸福重要還是名聲重要？徐睦，我知道你不是個看中名聲的人。”

  徐睦垂下頭，目光呆滯。

  何羨隻以為自己說過了頭自討了沒趣，轉身就要離開。

  “我只是你想你活得這麽辛苦。”

  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何羨也愣了一下。

  “我是不在乎名聲，但是我知道名聲對一個人多重要。”他走到何羨面前，彎下了腰，誠懇地說:“你若信我，我會娶你的。”

  “什麽時候？”

  徐睦面色一暗，道:“給我三年。”

  若她真的只是何羨，三十年她也等得起。但她不是，這具身體不可能再承載她的靈魂三年之久，最多三個月她就要離開了。

  思及此處，何羨沉默地撇開了他滿含期望的目光。

  徐睦心裡一沉，不失望是假的。

  “我只能等三個月了睦大哥。”

  留下這句話，何羨便孤身一人離開了這處。

  *
  何夫人終究還是看出來了何羨與徐睦的細微關系。未免節外生枝，她早去問過了陳家那位少爺的意見，想讓陳何二家聯姻。

  陳老太是極為讚成的，陳家大爺也沒什麽意見。但是陳家到底還是主張自由戀愛為主，與時俱進，故而約了個日子讓陳央自己抉擇。

  何夫人對自己的女兒倒是很有信心，馬上就回了這件事情，又給何羨新添置了一些洋裙和披風。

  直到見陳央的那日，何羨也再沒看見徐睦一眼。她倒是有些好奇這些日子他去了哪兒了，也不與她聯系。

  不過此時要緊的是他最後的好感值而已，至於陳央也並非良人，她隨意見見就是了，也沒多放在心上。

  陳央一見眉眼如畫的何羨，確實感歎江城第一名媛並非浪得虛名。可瞧見她的披風，眉頭微皺:什麽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陳大少爺。”

  何羨喊了他一下。

  陳央聽著這吳儂軟語有些心迷，不知覺間相邀何羨一同去欣賞正在搭建的大橋。

  陳家的生意在建築方面猶多，這橋是陳家出資置辦的，若是建成了乃是記入史冊的重大建築。

  而此時的工人們依舊忙碌地工作著，對於陳央的到來也只是微微頷首示意。

  何羨心中暗自感歎陳家工人的職責操守，仔細跟著陳央的腳步。

  “這座橋要花費的精力可要不少，建了這麽多年眼看就要建好了。”陳央欣賞著半成品的橋梁，驕傲地道。

  何羨點點頭，笑著說:“那何羨就在這提前祝賀陳少爺了。”

  “不必這麽拘謹。”

  陳央一頓，問道:“你知道你父母讓你跟我來是幹嘛的吧？”

  何羨平靜地回答:“知道，相親。”

  陳央忽然覺得有趣:“你是江城數一數二的名媛，出來相親不覺得丟人嗎？”

  何羨依舊很平靜:“陳大少爺都不嫌丟人和我相親，我又怎麽會狗眼看人低呢。”

  陳央:……

  “何小姐都是伶牙俐齒。這樣吧，都是聰明人，我也看出你的意思了，不和你拐彎抹角。”

  陳央走到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不拘小節地坐下。

  沒有小菊在旁邊，何羨只能自己撐著傘過去，奈何穿得還是高跟鞋，走路還坡腳。

  陳央是注意到了她的狀態，卻也沒打算幫忙的意思，坐在那兒似笑非笑地等她過去。

  何羨乾脆也不去那兒，找了個近點兒的大石頭，往上一靠。斜著眼看著陳央，讓他抉擇怎麽說才好。

  陳央被她氣笑了，認命地站了起來拍了拍灰，往她的方向走過去。

  “這位置不錯，陳少，你說吧。”

  何羨盯著他。

  “我有心儀的姑娘了，也不想耽誤你的前程，回去好聚好散吧。”陳央開門見山不說任何廢話。

  何羨想起那個清倌，問道:“許卿卿？”

  陳央一下子愣住了，他有些好奇道:“你也認識她？”

  何羨垂下頭，微微搖動:“不曾。不過我聽過她的名字。”

  “哦？”陳央心中警鈴大作。

  見他警惕的模樣，何羨忽然想到些壞心思。她不猶戲娛道:“聽說是風吟館裡的姑娘。她莫不是就是你陳家大少的心上人？”

  陳央微怒:“你說話尊重一點！卿卿是風吟館裡的清倌，沒有什麽你心裡想的那些下三濫做法。”

  何羨有些茫然:“陳大少別怒啊，我也沒說是什麽呢，也沒覺得瞧不起誰。既然陳大少有了心上人，何羨自問沒這福氣了，希望你見到我父母親也能像現在這般姿態。”

  她越說越凌厲，最後幽幽地看著陳央。

  陳家與何家雖有些關系，但陳央還是要給何羨幾分面子的。辱沒了何家著名的嫡親大小姐，可不就是活生生地抽何家的臉嗎？
  他到底還是忍住了:“既然何小姐這麽明事理，今天就到這吧。我的車等會兒要帶陳余兜風，你去叫自己的車吧。”

  何羨沒覺得怎麽樣。她早就料到了這事兒，特意讓司機跟在他車後邊呢。

  她趾高氣昂地一副驕橫千金的模樣，踏出了橋的四周，被攙扶進了後面的一輛車。

  而此時正在不遠處搬磚的徐睦蓬頭垢面，見陳央與她郎才女貌般配得很，當下就自卑了。

  陳央家境殷實，面容也生得棱骨分明、氣宇軒昂，且他還出國留過學成績學識皆比他要好得太多。

  徐睦垂下頭，面無表情地繼續搬磚。

  *
  陳央與何羨的婚事沒成，何夫人就更加擔心女兒的婚事。

  何家有意思結親，加之何羨的名氣容貌，一下子上門提親的世家公子多不勝數。

  何羨每日裡看著形形色色的男人，煩悶中有些想找徐睦了，也不知他去了哪裡，這幾日都沒什麽動靜。

  系統Z 察覺到她的想法，提醒道:徐睦現在在陳家大橋那裡搬磚呢。

  何羨一愣，大橋？搬磚？
  那豈不是就是當初和陳央聊天的地方嗎？
  她忽然有一陣不安，與母親交代後就帶著小菊前往那天的大橋。

  何羨並不敢直接上前去找他。徐睦很是要強，也許他不願意讓自己知道他正在搬磚。

  她躲在角落裡，在人群中找了一會兒，便找到了徐睦。這些天的暴曬讓他的皮膚變得有些暗沉發紅，身上手臂和臉上皆是黑漆漆的塵土。

  再看向他的鞋子，幾天就破得開了膠，可他也沒換雙新的。如今的他衣衫襤褸，若說是街上的乞丐也不足為過。

  何羨心中有些酸澀，靜靜地在角落裡看著他忙碌。

  “大小姐，咱們該回了。”

  小菊在旁邊提醒。

  何羨點點頭，瞧見徐睦手中的一碗白米飯對著水就這麽喝下去了，心中有些不忍。

  “小姐……”

  她撇過頭，深吸一口氣:“走吧。”

  小菊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要她當心腳下碎石。

  何羨靈光一閃:若是我病了，徐睦一定會來看我吧。

  念及此處，她腳下的步伐更加快了。

  一回到房裡，何羨便支開了小菊。

  她打開了所有的窗戶，脫下自己的披風，然後搬了張椅子直對著窗口坐著。

  鬥轉星移。

  小菊看了眼泛紅的天空，憑著直覺覺得快到五點l，遂去廚房領了何羨的晚膳回去。

  她輕輕敲門，低聲喚道:“小姐？”

  何羨的聲音有些奇怪，讓她進去。

  小菊正好奇著，輕輕打開門將菜肴放在桌上。

  她環顧四周門窗緊閉，並無不妥。

  而主子何羨不同於往常正在作畫，而是躺在了床上。

  她慢步走向何羨，停在床邊:“小姐，您可是哪兒不舒服？”

  何羨聲音沙啞:“我怕是受了寒。”

  小菊有些慌亂，急忙詢問:“那，那小姐感覺如何，難受嗎？我去請醫生。”

  何羨拉住小菊，無奈地道:“別去，只是普通傷風感冒罷了。”

  “這可使不得呀，小姐您身嬌體貴，一生病就是致命的啊！”小菊急得眼眶泛紅，“小菊這就去給您請醫生，一點兒都拖不得。”

  到底沒攔住小菊，何羨歎了口氣。

  她又叫來另一個傭人，去跟何夫人講，說是她病了。

  這麽一鬧，何府上下皆被何羨弄得人仰馬翻。

  大小姐病了可得了，這可是隨時送命的事情啊！

  何夫人連忙去找人尋回老爺和何恙，然後又去找最好的大夫前來，自己急得連忙往她那處趕。

  何家其余三個姐妹聽說何羨病了，也有些著急，片刻不等就火急火燎地到了她的房間外邊。

  小菊尋來了最近的大夫，這會兒正給何羨看診。

  “母親。”

  何家三位小姐對迎面而來的何夫人行禮。

  何夫人罷了罷手，眼睛一刻都不停地看著房門，最終還是開了門進屋去了解情況。

  “怎麽樣了大夫？”

  那位大夫歎了口氣:“只是尋常感冒。但令嬡不同，她自幼體質柔弱又最受不得風，恐怕較難恢復。”

  “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大夫搖搖頭:“發現得及時，好好料理應該沒什麽生命危險。”

  何夫人松了口氣。

  送走這一個大夫，又讓另一位較高明的大夫來看看，確定不會傷及性命後才真的放下了心。

  她握著女兒略微冰冷的手，道:“讓你平日裡穿著那披風，你瞧，不穿就凍著了吧。”

  何羨有些虛弱，沒有說話。

  何夫人也知道她累了，叮囑小菊好好照顧她，藥一煎好就喂下去。何羨不喜中藥的苦味，何夫人又特意交代準備了甜蜜餞讓她喝完藥過一會兒吃。

  再仔細檢查了門窗，微微打開最遠的一扇透氣，這才放心出去。

  “你們大姐沒什麽事兒了，今後讓她好生休息，別來打擾，知道嗎？”

  何夫人交代。

  三個姑娘很聽話，皆是應下。

  何羨撐著身子，艱難地問小菊:“我生病的事情，外頭都知道嗎？”

  小菊訝異，回答道:“知曉的，我還見到許多公子哥兒還給小姐您送禮慰問來呢。”

  何羨罷了罷手:“讓母親看著收些補身子的，其余的都回絕了吧。”

  “哎。”

  “有人……來找我嗎？”

  何羨問道。

  小菊想了想，點了點頭:“有啊，很多呢。大少爺和老爺也在趕回來的路上。”

  何羨歎了口氣，看樣子他也許還沒得到消息。

  搬磚的徐睦卻早就聽說了這個消息。

  他先是著急，隨後立馬恢復冷靜。

  自己如今的模樣，恐怕還沒進門就被何家趕了出去，更別說什麽去探望何羨了。

  他恍惚間注意到自己粗糙龜裂的手，原本白皙好看的樣子如今變得漆黑恐怖。徐睦不留痕跡地把手放在身後，沒有猶豫，又開始乾活。

  何羨就這麽每天等啊等，可是都沒有徐睦的消息。

  她的身體也漸漸好轉，日子就剩下兩個月了。

  何夫人千挑萬選，擇了她病時來探望最勤的秦家人。秦家乃書香門第，秦小少爺也是不可多得的佳胥人選。就這般，她的婚期就定在了明年三月。

  何羨知道自己活不過那時候，對那獻殷勤的秦小少爺也沒多大關注。

  不過……婚期倒是可做文章。

  她特意讓人給林家二老送去水果，並不經意說出這個消息。然後再將這封信遞給林母，讓她交給徐睦。

  成敗，在此一舉。

  當晚，她整理好了衣裳，支走小菊，走到了那天跳舞的桃花林。

  盛康醫院
  徐睦難得休息半天，特意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去探望林先生。

  一進屋，林母就放下削皮刀，道:“今天何家的人來過了。”

  “哦？”

  徐睦接過林母的削皮刀，替她繼續削水果。

  林母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這是何家那位大小姐給你的信。”

  徐睦削皮的動作一頓，但很快恢復正常繼續削皮:“哦。”

  “你不看看？人家小姑娘家，我也能看出她對你很上心。”

  徐睦淡淡一笑:“不看了，我的身份配不上她。”

  林母歎了口氣，還是把信放在了他旁邊。

  她拿過徐睦手上的刀和水果，自己削皮。

  “再怎麽樣只是一封信，你若不看萬一後悔了怎麽辦？”  
  徐睦一愣，將信默默收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