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樺笑笑:“有一個地下室。”
雲程眼底閃過驚喜,立馬詢問:“入口在哪兒?”
寧樺的視線看向院子裡的倉庫:“在倉庫裡。”
雲程帶著同事們立即趕到倉庫。寧樺瞅了眼雲程,搬開角落裡不起眼的工具箱,一個簡陋的地下室入口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他打開鐵板,對雲程幾人指了指:“從這裡進去就是了。不過這個地下室沒怎麽用過,剛搬進來的時候我隻匆匆看了眼就上去了。”
“怎麽,要我下去指導一下嗎?”寧樺見幾人沒什麽動作,忽而調侃。
雲程盯了他一眼,對同事們說:“咱們下去吧,你也跟上。”
寧樺自然地在前面帶頭,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 。
“這裡挺暗的,你們開手電筒就行了。”
寧樺帶他們下去,不一會兒就看到了長久不精修的小房間,裡面氣味有些難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發霉的味道和沉重的氣息。
雲程打開手電筒照了照,蜘蛛網已經結滿了角落和所以可以盤的家具。這裡拍放著一些舊書和老家具,有些年代感了。
“房東是一個念舊的老人家,子女心疼他就給他買了這套房子和現代家具。他卻不舍得扔這些東西,就都放在這裡了。不過你們千萬小心,老人家可寶貝這些東西了,我也害怕弄壞了就一直沒敢再進來,所以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寧樺細心地解釋著,語氣平靜。
雲程打開書架裡放著的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堆情書,第一封的上面寫著:穗穗親啟。
看這些信封都有些年代感了,全是寫給叫“穗穗”的人,雲程就沒有打開了。他的目光注意到一旁的古簪,輕微驚歎了一聲,也就合上了盒子。
四處仔細檢查了一番,卻依然沒有任何線索。
雲程歎了口氣,看了眼寧樺,意味不明。
“你可別這麽瞧我,如果搜完了還是早點出去吧,不然這些東西有什麽閃失我可賠不起。”寧樺微微冷下臉。
“咱們走。”雲程幾人有些不甘心地走出地下室,然後離開了他的房子。
寧樺的臉上慢慢浮出陰森的笑容。
當初租這間房子,是因為它有兩個地下室。一個,是這裡;而另一個,除了那位老人家也只有寧樺才知道。
他的目光注意到了被雲程拿起的那個盒子,隻一眼他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感覺在很久之前他第一次看到那位老人和這個盒子的時候就曾出現過。
按捺住心裡的好奇,他慢慢走出地下室,關上了鐵板,整理如初。
如往常那般給自己做了午餐,吃完了之後回到了房間裡。
確認雲程已經把人都收回去了,不過以寧樺的性子還是小心翼翼地進了衣櫃裡藏著的地下室。
張宛姝面色蒼白,神態不佳。她隻一直呆呆地坐著。
寧樺心中一顫,眼睛微微動了一下。
“宛姝,他們走了。過兩天你就可以出來,跟我過正常的生活。”寧樺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張宛姝就像是失了魂的木偶,她轉過頭來,眼神空洞:“寧樺,你生病了,你要去看醫生。答應我,去看醫生好不好?”
寧樺猛的面色一沉,冷冷地否定她:“我沒有。”
知道自己過於激動,他緩了緩語氣,溫柔地對她說:“我沒有生病,咱們以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每天給你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怎麽樣?”
越說,他就越激動。開始幻想了與她在一起的種種:“咱們再生一兩個孩子承歡膝下,女孩兒像你一樣可愛,男孩兒也跟你一樣好看。”
“夠了!”張宛姝呵斥。
她已經流不出什麽眼淚了,乾脆就直直看著他:“你有想過我怎麽過正常人的生活嗎?你知道我父母和弟弟多擔心我嗎?你根本就不愛我,為什麽纏著我!你也要把我逼瘋嗎!”
“我愛你!”
寧樺眼眶泛紅,摸摸揣緊拳頭:“我當然愛你,我不允許別人佔有你。你一點都不像呂瓔那麽乖,關個幾天罵幾句就聽話了。不過沒關系,你這樣子我也喜歡。”
“我可以給你買個大房子,那裡都是你的地盤,你可以過著比正常人更無憂無慮的生活。”
張宛姝真的被他氣瘋了:“我還要上大學呢!”
“我養你啊。”寧樺溫柔地笑著,如沐春風。
在張宛姝眼裡,這卻比面具還要可怕無情。
“是你逼我的寧樺。”她輕飄飄地說了這句話。
寧樺微微笑了笑,說道:“不管你怎麽想,只要和我在一起,你怎麽想都行。”
*
上次司機的口供,雲程卻沒搜到什麽實質性的證據,隻好又叫來寧樺來了解情況。
雲程道:“那個司機說你最後帶走了張宛姝,有沒有這件事情?”
寧樺點點頭:“是我帶走的。”
雲程冷笑:“那你上次為什麽說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前些天的晚上?錄假口供要負責任的。”
寧樺很淡定,他笑了笑:“我那晚確實是最後一次跟她見面。而那一回,我看她好像是喝醉了一樣躺在地上,渾身都是股臭味,我就把她送去郊區xx路了。”
“為什麽把她送去那裡?”
“郊區xx路左拐有一家洗浴店。我那時候有點急事要趕回家一趟的,那個地方雖然也在郊區但是兩個不同方向。後來我不忍心,就抱著她先去洗浴店了。”
“你為什麽帶她去洗浴店?還是郊區的?”
寧樺寵溺地無奈一笑:“宛宛這個人很好面子,那家洗浴店是我家的產業,所以我清場了,專門找人給她洗澡。況且這裡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她朋友也不在,也沒她的鑰匙,我隻好這麽做。 ”
“你為什麽不讓她去你房間?”
“我是男孩子,男女授受不親。”
雲程:……
“那你為什麽說錄假口供,不要扯開話題。”老警察看了眼雲程。
雲程有些尷尬地垂下頭。
寧樺微微抬頭看了眼老警察:“宛宛好面子,她讓我說別把那天的事情說出去。畢竟這事兒真的挺丟人的。不過沒想到,她就不見了。”
“那你為什麽聲稱她是你女朋友?”
寧樺道:“當時比較關心她,沒注意自己說什麽了。可能只是情急之下順口說出來的。”
老警察又問:“那她後來去哪兒了?”
寧樺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之前我看過我店裡的監控,顯示宛宛過了段時間就已經離開了那裡。離開之後去哪兒了我真的不清楚。我回家開車買了點東西就又回去了。 ”
後來他們又去了寧樺所說的那家店,證實了他的說法。
不過這家店的店面裝修一般,監控錄到的有些模糊,只看見依稀是張宛姝的模樣離開了洗浴店。那監控上的人和張宛姝七八成相似,所以他們沒有懷疑。
線索又斷了。
*
寧樺回到家,洗了個澡。然後他打開手機,忽然有陣不安的感覺 。
他暗道“不好”,衝進了地下室。
躺在床上的人沒有半點血色,手腕上有個明顯的傷口,此時有些血跡已經幹了,空氣中彌漫著濃濃濃的血腥味。
寧樺眼睛猛的一縮,瘋了一樣跑到她旁邊替她捂住手:“張宛姝!張宛姝你醒醒,你快醒醒啊……宛宛,宛宛我錯了,我放你出去好不好,放你出去……你醒醒啊……”
他這一刻心臟就像被人活生生剜去了一半,趴在她的胸前,用手摸著脈搏邊聽心跳。
然而,沒有了心跳,脈搏,呼吸。
“不,你不會死的,我立刻救你出去。”寧樺發了瘋死的找到一塊布纏上她的手腕,內心第一次深深感到了死亡和絕望。
他抱起張宛姝的時候,忽然發現了她壓在底下的一封信。
信的最低端被染上了她的血,他微微一愣。
張宛姝並沒有合上那封信,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寫的話:“寧樺,不要救我了,你來的時候我已經死得透透的。我早算好了時間,你一走我就開始了我的計劃。你曾經研究過割腕多久會死的,不是嗎?
我既然自殺了,你也不用去自首。我死了以後,把我埋在一個地方吧,幫我最後看一眼我的家人。我也很希望你能接受治療。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歡聽我說這話的……”
離他來回和審問時間,至少過了一個半小時了……他還洗了個澡……
寧樺諷刺性地一笑,講張宛姝放在了床上,輕輕蓋起被子。
“宛宛,你就這麽恨我?”滾燙的淚水劃過臉頰,生生有些刺痛感,猶如一把把利刃穿過。
寧樺絕望地閉上眼睛:千算萬算,我終究是看不透你,沒有你狠心。
猶記那年夏天,那時的他陽光活潑,自信地投了最後一個球,轉身喝彩之時,與路過操場的清麗女孩兒深深對視。
那女孩子淡淡撇過眼,對他似乎毫無印象。可寧樺這一眼,就刻上了心頭。
多麽美好的姑娘,他終於打聽到了她的名字,年少情竇初開,女孩很快沉淪於寧樺的溫柔開朗,二人開始了青澀的戀情。
可這一切,在三年後的夏天裡,被他自己生生地掐滅。
安葬好了張宛姝,他從老人的親人那兒買下了這棟房子,把老人在意的東西都送了回去。
陪了張宛姝整整十日,人們再次見到寧樺已經是一年多後了。
秦越從學校出來實習,最不想去的就是b城,可卻也是最牽掛。
他喝完了最後一口酒,百無聊賴地走在z城的大街上。
“精神病院的那個瘋子又逃出來了,咱們可得小心一點。”
“又逃了?他怎麽隔三差五就要逃一次,精神病院的醫生都是擺設嗎?”
“你是沒注意到嗎,他每次都是周末的時候逃去一所中學,在操場的那個圍牆那邊觀望。這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每次逃出去,醫生總是能在那邊找到他,他就靜靜地坐著。時間長了,就由著他了。”
“哎,也不知道他到底幹什麽。”
“總之我們小心點兒總沒錯。”
……
秦越微微一愣,鬼斧神差之下來到了湯媛曾提過的張宛姝的中學。
在操場的圍牆下,一個穿著條紋襯衫的男孩笑得燦爛,影子被夕陽逐漸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