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司暮目光狠厲，仿若要將臨幻吞噬。

  臨幻被他這麽一打斷，立刻屏氣凝神收回陣法，卻還是被反噬地吐了口血。她忍痛說道：“你醒啦。”

  “你是誰？”

  臨幻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道：“我叫臨幻，是被抓過來的。”

  “他們為什麽抓你過來？”

  臨幻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淡定地撒謊：“怕您無聊，抓我來陪您玩玩。”

  “還魂草？”司暮微微瞥了她一眼，轉過身去管自己閉目凝視：“我不需要你，滾吧。”

  臨幻大喜，立馬就要撒歡跑了個沒影：“好嘞。”

  司暮微微一愣，沒有動作。

  不過等她想要出門的時候卻被結界攔住，又將她撞飛了回去。

  臨幻仔細穩了穩心神，才發覺是北太帝君設下的結界。司暮察覺到她的動靜，秀眉微皺：“你撞不開的，離我遠點兒就行。想出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被我玩死了。”

  臨幻一聽這話，立刻安安靜靜地溜到離他最遠的地方待著。

  這樣的日子就渾渾噩噩地過了整整半個月。還好身為一顆草，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不過身為一顆草，她也想照照陽光呀，這地府陰陰暗暗，她的葉片都要焉兒了。

  這一天，她百無聊賴地看看司暮再打量著風景，然後哀歎了一聲又一聲。床前打坐的司暮再也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到底想幹嘛？”

  臨幻訕訕一笑：“您忙，我就是在想怎麽找陽光。沒有太陽，我現在挺虛弱的……”

  司暮難得睜眼微微瞄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說：“麻煩。”但已經伸手一揮，給她製造了光芒。

  看著金黃色的光洋洋灑灑在她的身上，臨幻心中一樂，開心地抖了抖身上的葉片，享受著這一刻。

  司暮見她那高興的模樣，嗤笑一聲，心情也莫名變好：“好好享受，別再打擾我了。”

  “好好好。”

  臨幻揚著臉閉著眼，安心享受著陽光，還沒過一個時辰，她有開始歎息。

  司暮心中一頓，問：“又怎麽了？”

  “可惜不是真的陽光。對了，你有辦法放我出去嗎？除了讓我死。”

  司暮搖頭：“我父親親自設下的結界，我根本無法破解。”

  他看著光芒灑落在臨幻的額間嘴角，看得晃神。都說還魂草一族的族仙貌美，他以前倒是不覺得，今日竟然體會到了。

  “你真的覺得很無聊嗎？”

  臨幻點頭：“對啊。”

  她看向司暮，見他面容寡淡無神，好奇：“你日日在這打坐，不會覺得無聊嗎？”

  司暮一頓，低頭搖了搖。

  臨幻無言，隻得繼續享受著他給的光，閉眼凝神。

  他凝視著臨幻的眉眼，心頭一動，對她說道：“我倒是有個讓你不無聊的辦法。不過，咱們做個交易？”

  “什麽交易？”

  司暮微微一笑：“很簡單，坐在那兒別動，我許久沒有作畫了，今日就勉強幫你做一幅。”

  臨幻抽了抽嘴角，在主人的地盤她沒有什麽拒絕的余地，隻得硬著頭皮答應。

  他大手一揮，文房四寶俱全。

  畫紙浮在空中，司暮沾了點墨，仔細看了看臨幻的容貌身形，開始作畫。

  不一會兒，畫作就完成了。司暮看著它出神了好一會兒才對臨幻提醒：“畫好了。”

  “我看看。”臨幻起身就走到他身旁，剛想側身看一眼卻被司暮一個扭手將畫收起。他的下巴抵著臨幻的頭頂，臨幻一個不小心撞進了他的懷裡，二人皆是一僵。

  心臟的跳動聲在這寧靜的環境顯得突兀。司暮不自然地動了動喉結，還是臨幻先一步推開二人。

  以往的世界裡，她總是被原身的生理反應所為而臉紅心跳，可這個世界，她忽然感受到了藏在心底似乎很久遠的心跳聲。

  臨幻皺眉轉身，右手顫抖地隔著皮膚感受著自己心臟，這種感覺真像她還真真切切地活著。她的嘴角忽而揚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司暮此時心神恍惚，並未察覺臨幻的不對勁。

  “本殿說到做到，你先閉眼。”

  臨幻緩過神，疑惑地聽他的指示閉上眼。

  他心虛地看了眼臨幻，然後開始施法，講解道：“我最善幻術，有扭轉時空之能，分管天道運作輪回。”

  臨幻再一睜眼，竟身處一處世外桃源，頭頂陽光耀眼，煞是好看。

  “這是哪兒？”

  司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是你心中的向往，你若是覺得無聊便在這幻境玩玩，玩累了再回來。”

  “可以去任何地方？”臨幻心中一動。

  下一秒，司暮便出現在了她分眼前，淡淡地回答：“只要你想，什麽地方都行。不過你要清楚一點，這裡是幻境，不是真實的地方，裡面的一切都是假的。”

  “就是一場夢？”她微微一頓。

  司暮忽而一笑，目光柔柔：“似夢非夢，真亦假時假亦真。無需太在意是真是假，只要你還是你，就在這裡好好享受便是。”

  臨幻點頭。

  “想去什麽地方？我帶你去體驗一下。”

  臨幻忽而想到自己的第一世，嘴巴總是比腦快一步：“臨國宮殿。”

  司暮大手一揮，將她記憶中的宮殿浮現在了二人眼前。他提醒道：“我目前身上還有傷，這個幻境之能堅持一會兒，你且現在這逛逛吃吃，我再休養些時日就可以帶你去這個世界轉轉了。”

  “真實的世界裡？”

  司暮並未想到臨幻會這麽問，他楞了一下，點頭：“你若是想我就可以帶你去，不過不是現在。”

  “也行。”臨幻看著那片宮殿，深吸了一口氣：“我看一眼就足矣，你好生養精蓄銳帶我去真實的世界玩玩吧。”

  外邊的人不知道裡面的狀況，誰也沒想到司暮會成為臨幻的私人的專屬小幻境，只要臨幻一無聊，他就會變換各種幻境讓她觀賞。

  不過臨幻的好日子也算到了頭。

  *
  北太帝君見這宅院的氣息不穩，心下一沉，自言自語道：“這孩子該不會不忍心下手吧？瞧這氣息反而更加薄弱……哎。”

  他歎了口氣，打開了結界。

  而裡屋正在嬉戲打鬧的司暮率先察覺到了他父親的氣息，笑容驟停：“我父親來了。”

  臨幻嚇得躲在司暮的身後安安靜靜地就像一個小媳婦。

  北太帝君一進來就看到了他的好兒子還想義正言辭地護著他的藥引，可笑至極。

  “司暮，你不想活命了嗎？”

  他皺著眉，怒氣衝衝地看向司暮身後的臨幻：“讓你來不是讓你把我兒的病情加重的。”

  臨幻躲在司暮的身後不語，有司暮替她對抗他父親，她才區區小草仙又何須動手？
  果然不出她所料，司暮皺眉：“我的病我自己清楚，我不需要那些奇奇怪怪的藥引。”

  “上次那株人參精你吃了不是好了大半，有沒有用好歹試試，更何況她還是曼陀羅與還魂草的後裔。”

  臨幻一頓，原來她不是第一個供品。他都吃了人參精，那下一個……

  越想，她的臉越蒼白。

  司暮緊張地第一時候看了眼臨幻，見她的模樣，立刻阻止北太帝君的話：“您別說了，我自有痊愈的辦法。您先出去吧，她怎麽處置無需您過問。”

  “司暮！”

  北太帝君恨鐵不成鋼。

  待北太帝君走後，司暮的眼神才放柔，安慰劑臨幻道：“你別害怕，我不會吃你的。”

  “你，真的？”臨幻還是有點慫。

  司暮點頭：“我說話豈能有假。”

  他又自己打量了一下臨幻，終於知曉他對她產生親切感的原因了——臨幻是曼陀羅與還魂草的後裔。

  曼陀羅花有幾個族類，而能與司暮產生共鳴的隻可能是臨幻身上有紫色曼陀羅的血脈。

  紫色曼陀羅族喜幽暗，又善幻術。他第一眼看見臨幻之時她就在施展幻術，如此一來，她母親就還應該是紫色曼陀羅族的人。

  “你母親叫什麽？”

  臨幻傻了。她都不知道她母親是誰，又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呢？

  於是她就順嘴隨便說了個名：“靈奴。”

  司暮細細想了想，沒什麽印象，隻得罷了罷手：“你先去休息吧。”

  “好。”

  *
  系統H環視了一周，最終把目光停留在了胡潔身上：您確定不管她了嗎？
  胡潔神情嚴肅：“現在那個地方咱們進不去，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次若是能成，這個循環就算到了頭，若是不能，怕是又要再循環。”

  系統H歎了口氣吧：也只能這樣了，不過成了的話，終究還是會只能活一個。

  “她救了司暮的話，也不枉來世間一趟了。以後雖不能留在地府，但只要司暮護著，興許還能留下個殘魂。”

  系統H搖搖頭：怕就怕在司暮殿下又是倔強地只要她活著，一魂一魄都不讓散掉。

  “萬事皆有因果。上上一輩闖下的禍端，也只能讓她來彌補了。”胡潔歎了口氣，望著遠處深思不語。

  系統H默默為臨幻歎息，只是喃喃道：若是你成功了，我的任務也就能完成了。可我還是希望你是失敗的，這樣下次我找你的時候，我一定要讓你崇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