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願願神情自若,聽他繼續往下講。
果不其然,他見林願願沒有反應,不知為何歎了口氣:“我親手葬了你,在你的身旁放著你娘最後為你做的一件紅色小襖。不過我知道這都只是一場夢而已。”
他疼愛地看著林願願:“有女阿願,已是我幸。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比別人都長。”
林願願眼眸微顫,道:“我會一直活下去的,活得……”
她對上林先生期驥的雙眼,輕聲道:“活得比別人都長。”
“這個盒子就由你替我們保管著,日後我沒了,給你娘也有個念想。”
“爹……”
“願願,你聽我這老頭子把話說完。”
林先生又拿出另外一個油皮紙包裹著的厚厚的東西,再遞給了她:“希望不在家,你娘也不舍得花錢,這些錢你先替我存著,將來如果出了什麽事兒還能用上。”
這一番接連一番,林願願也知道這像是交代後事。她靜靜地聽著,也沒有出言製止。
林先生見她如此安靜,說得也更詳細了。
林願願出門時,不知是這七年的感情還是其他旁的原因,她忽然頓下腳步。
轉過身,意味不明地看向林先生:“您為什麽不準備治療?”
林先生慈愛地笑著對她道:“我知道我自己的身體,也知道這是自己的命。”
“您就不跟命爭一爭嗎?”
他搖了搖頭:“孩子,若是我不爭可以換來一家人吃穿不愁地過日子,我為何又要跟閻羅王搶人頭?”
林願願想起那個呆頭呆腦,傻裡傻氣的閻羅王,還真咽不下這口氣:“若是你,一定能爭得過閻王。”
林先生沒有說話,揮揮手讓她離開。
林願願歎了口氣,幫他帶上了門。
“怎麽樣?”
徐睦湊上前。
林願願搖搖頭:“看來咱們用不著記醫生了。”
扒在門縫邊兒的林母一聽這話,眼裡的光漸漸黯淡。
她知道官韞的性格,不願意的事情誰也逼不了他。她也知道,如今願願要上大學,希望在學校的學費也貴,他們夫妻二人沒有工作,再去看這種難治的病會讓一家人都吃不消。
即使他們願意陪著林先生吃苦,共渡難關,林先生也不會樂意他們這麽做。
這件事以後,林母就像忘了有這一出,跟平常一樣對待著林先生,好像他沒病時的模樣。
林願願和徐睦相視一眼,心裡皆有些不是滋味。
當晚,林願願和徐睦坐在屋外的椅子上看著星星。願願指著最亮的那一顆,問道:“睦大哥,為什麽北極星最亮?”
徐睦搖搖頭。
林願願笑道:“因為它還住著我們心裡思念的人啊。”
徐睦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啊,就知道胡鬧。”
說罷,臉上愁思不減,微微歎息。
林願願握住他微冷的手,道:“睦大哥,你能和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嗎?”
徐睦一愣。
他有些不自然地撇開頭,拒絕道:“沒什麽好說的,無疑都是些瑣碎的事情。”
林願願笑容不減,微微揚起頭。
“睦大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徐睦又是一愣。
他搖頭:“沒有。”
“那……”
林願願看向徐睦,認真地問:“我可以先排個隊嗎?”
她的眼睛裡好似印著漫天的星星,無比閃耀。
徐睦微微一顫,雙頰不自然發紅,站起身來走進屋:“很晚了,咱們進去吧。”
林願願立刻轟炸系統Z :快,再幫我入夢。
系統Z 撅著屁股坐到了徐睦剛才的位置,伸了個懶腰:等會兒等會兒,在你之前還有人要呢。
林願願疑惑:你不就只是我一個人的輔助嗎?
系統Z 翻了個白眼:我只是一個分身啦。
林願願黑臉:那你說,還有多少人?
系統Z 數了數:這個時間段是高峰期,很堵的嘛,不然你……
屁話少說,今晚給不給?
系統Z :……你前面還有三十二個人,我給您插個隊…現在您前面只有一個人了。
林願願:你為什麽不直接給我?
系統Z :沒辦法,前面那個任務者有背景,我不敢惹。
林願願:……
果然到哪兒都是要靠關系。
她又一次如願進了徐睦的夢境。
這一次,她要親自調整夢的背景,換成了一間朦朧夢幻的房間。
哼,她就不信這一次還不成功。
林願願將身上的衣服換成了貼身的紅色旗袍,這氣質身段倒有些貴族風味。
她一步步走向書桌前的徐睦,高跟鞋在地上“咚咚”作響。
徐睦抬眸就見著了驚豔的林願願,呼吸一窒。
“睦大哥。”
徐睦自知自己在夢中,卻不知為何會夢見林願願。一想到她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徐睦就不敢再睜眼看她:“你怎麽來了?”
林願願咯咯笑道:“你想我,我自然來了。”
“胡說,我怎麽會想你。”
一聽這話,林願願忽然委屈地垂下頭:“原來願願這麽惹人嫌棄,睦大哥都不曾想我。”
徐睦心裡一揪,連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徐睦沒有回答,匆忙背過身去。
林願願又向前走到他的旁邊,從後背緩緩抱住徐睦:“睦大哥,我可以喜歡你嗎?”
徐睦猛地一下推開了林願願。
林願願一個不注意就被甩在了地上,她發疼地揉著胳膊。
好家夥,在夢裡還這般樣子。
不行,綠茶綠到底,白蓮花都沒我白!
林願願又掐了掐自己的腰,疼得眼淚直流:哎喲我天,這要是還不上鉤真對不起你祖宗我的眼淚。
“我明白了睦大哥,我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徐睦心下一軟,不就是一個夢嗎,就當是心裡給她一個安慰,讓自己也好受些吧。
他扶起林願願,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我不討厭你,但是我隻把你當成妹妹。”哪有想到你想當我女朋友。
林願願強忍住揍他的衝動,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對系統Z 說:快,切換場景。
系統Z 收到,場景變化成了教堂。
徐睦坐在教堂的座位上,腦子還有些茫然。
林願願穿著婚紗,手裡捧著滿天星,一步一步地朝著教堂中央走去。
走到頭,她轉過身看向徐睦:“睦大哥,我今天要結婚了。”
徐睦驚訝,問道:“和誰?”
林願願看向門口,門慢慢地被打開。
她特意吩咐系統Z 帶一個能讓他無比驚訝的男人過來,為了防止系統Z 的腦子出問題,她特意交代不能是他父親。
系統Z 把自己的小心思收好,乖乖地找著,直到看到了……他。
他西裝革履,風流倜儻。逆著光朝著林願願走來。
林願願和徐睦都對他的身份好奇。
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張俊秀無比的臉。再看向徐睦,他臉上吃驚的表情林願願自然沒有錯過。
願願怎麽會認識他?
徐睦疑惑,微微皺眉。
“願願。”
男人朝著林願願接著走來,牽過她的手。
林願願:這是誰?
系統Z :周溫時。
就是那個周家的人?
林願願柔情愜意地看著他:“溫時。”
“周溫時,你怎麽會認識願願?”徐睦站了起來。
果然,刺激到了吧。
林願願等著看好戲。
這個“周溫時”道:“偶然認識的。阿睦,你也認識願願?”
徐睦臉色一沉:“她是我妹妹。”
“周溫時”有些驚訝:“那可挺好,謝謝你來參加我和願願的婚禮。”
林願願和“周溫時”看向徐睦。
可以控制徐睦的情緒嗎?
系統Z 遲疑。
林願願:怎麽了?
系統z :按理說在夢裡是不違規的,但是有些人在夢中的情愫會誤以為成現實,雖然執法者檢測不到,但這種情愫會造成任務者的結局悲劇。
林願願倒是無所謂:我不在乎,完成任務就行。
系統Z 歎了口氣:好吧,你想要他什麽情緒?
林願願看向徐睦,微微一笑。
徐睦隻感覺自己的心空蕩蕩的,像是被誰搶去了一塊。他看向林願願,不知為何有些失落,沮喪。
猛地一起身,徐睦擦了擦虛汗。
他環顧四周才發現又是一場夢。
心悸的感覺猶存。
徐睦用手輕輕摸上心臟的位置,陷入沉思。
*
那天以後,徐睦又去了文寶閣打工。這次林願願沒有跟去,徐睦也好像刻意避開了她。
要不是系統告訴林願願現在的好感是79,她都以為這個方法又失效了。
現在就要開始欲擒故縱了。
林願願收拾妥當,用口脂再擦了擦唇,整理了一下碎發,才出門。
所有的偶遇都是精心策劃。
系統Z 打探到今天徐睦會去和周溫時碰面閑聊,這倒是個好機會。
林願願坐著車到了周溫時必經之路的茶館等著他。
周溫時總喜歡見徐睦的時候帶上一兩包新鮮茶葉去泡茶喝,而這就是個機會。
林願願拿著買來的茶,悠閑地盯著路上。
果然,一輛車行駛到了門口。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下了車,嚴肅地走進茶館。
她差點笑出了聲,這去茶館怎麽跟赴刑場一樣的表情。
看時機差不多了,她起身“不經意”地與他撞了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