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刑院衙門分前院與後院,前院用來辦公,後院用來作息。安華在衙門第一天上班,才剛剛從大牢回來,看著紙卷困得想睡覺,本來打算回後院歇息算了,一想到手中有人生第一個案子,便使勁掐了掐大腿給自己提提神。安華伸長了脖子往門外看,劉長歡怎麽這麽久都沒回來呢?
沒多久後,劉長歡手拿一張寫滿黑字的白紙從辦公堂外走入,劉長歡站在安華面前,彎腰將白紙呈上,“小少爺,口供筆錄完畢,已按手印與存檔。”
本來劉長歡是想改口叫安華院長大人的,畢竟這裡是衙門而不是安尚書府,然而在他第一次開口叫院長大人時,安華渾身一個顫抖,並且直言自己抖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讓劉長歡日後接著喚他小少爺,劉長歡是他下屬,領導的話他自然是乖乖聽了,還是小少爺小少爺地叫。
安華接過記錄口供的紙張之時,劉長歡神色有些凝重,皺了皺眉道:“小少爺,長歡總覺得那個咱們帶回來的蘇蓮蓮奇奇怪怪的,你有沒有發現她在訴說自己悲慘的經歷時,悲慘的神色都在臉上,眼睛卻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就好比如一個人說自己開心,然而只是皮笑肉不笑,開心也是裝的。”
安華挑了挑眉,“什麽意思?”
劉長歡斂了斂眉,“長歡以為這件事怕是沒那麽簡單,從一開始便覺那蓮蓮不尋常。”
安華道:“被逼墮胎和謀殺,不尋常不是很正常?尋常了才怪呢!”
劉長歡道:“小少爺,長歡說的不同尋常,並非這些。”
安華嘴角微微一抽,“哦?”
劉長歡神色稍稍肅然了起來,“小少爺,既然她說她曾是風家大小姐的侍婢,她的婚事又由風府老爺主持,那此案便與風府或多或少也有關系,長歡以為,此案件中或許可召見風府之人。”
噢,這事兒和風府也扯上了關系。
安華一直都記得,他曾經在爹娘面前直言風家那個大小姐是一個醜豬婆,這下提及風府,他的尷尬又犯了,說誰醜不好,偏偏說的是南越第一美人!
“咳咳!”安華斂了斂神色,把自己的飄遠的神思拉了回來,“既然她說她曾與風府有關系,我斷斷不會不管風府,只是現在還需先去那座風府老爺賜給他們夫婦的宅院好好講此事調查一番。”
劉長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在進來這辦公堂前,天空還能算是明亮的,有幾縷的陽光落到他的發絲上一路跟著他,如今連一縷看得見的陽光都沒有,天色漸漸暗去,只有幾縷涼風吹過,劉長歡道:“日落西山,如今已是戍時,要不明日再處理此事?”
安華打了個哈欠,第一天上班不習慣,早就想回去休息了。安華走出辦公堂門口負手而立,抬頭看著漸漸暗去的天色,道:“蘇蓮蓮可有被你安頓好了?”
劉長歡道:“回小少爺的話,已安頓好。”
倏忽,審刑院衙門守衛走進來,朝安華抱拳行禮道:“院長大人,審刑院大門外有一個自稱安府管家的中年男子帶著一群漂亮女子求見。”
哈?漂亮女子?
安華錯愕了一瞬,記得自己小時候是說過要車要房要姑娘沒錯,可那時是童言無忌,如今馬車、房子是有了,可真給他一群漂亮姑娘,他就得開始忍不住地亂了。
安華強迫自己鎮定,語氣平淡地說道:“讓他們都進來吧,還有,把他們都帶去後院。”
“是。”守衛應答一聲,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楊管家帶著一群長相漂亮的年輕女子走進了後院,見著了安華後,拱了拱手道:“少爺,老爺夫人讓我將一些侍婢給您送來,日後照顧您的起居。”
安華舒了一口氣,原來只是侍婢,還以為是往他懷裡送美人來著。安華有些漫不經心地擺擺手,“楊管家,我這些年在青冥山自己照顧自己早已習慣,有人幫忙反倒不自在,你讓她們全都回去吧。”
楊管家一臉為難,皺了皺眉,“可是少爺,老爺和夫人交代,她們必須照顧您,否則屬下與她們皆不準回去,況且這些侍婢非普通侍婢,個個相貌與能力出挑,只要少爺喜歡,她們樣樣伺候周到。”
安華扯了扯嘴角:老爹老娘自我當上院長,這對我的態度轉變得簡直像某些人徹底換掉了性子一樣。安華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行吧,女的留下,你趕緊走。”
楊管家眼珠子奇奇怪怪地轉了一小圈,將信將疑的看著安華,安華翻了個白眼,“再不走,本少爺一腳踹你出去了啊。”
楊管家心頭一顫,戰戰兢兢退下後,安華抓了抓頭髮,“老爹老娘的行為,總能讓兒子迷惑。”
兩人沉默半晌,安華摸了摸腰間的令牌,恍惚之間產生了一種令牌在手,天下我有的錯覺,安華扯了扯唇角,“真是一塊了不起的令牌呢!”
劉長歡道:“小少爺,我也是老爺與夫人派來審刑院給你做幫手的。”
安華挑眉,“你不是皇上欽點的院長貼身侍衛?關我爹娘什麽事?”
劉長歡道:“你九歲那年,老爺和夫人就已經交代長歡了。”
安華心裡疑惑,“我九歲那年,我爹娘不是隻讓你送我去了一趟青冥山嗎?”
劉長歡道:“老爺和夫人不僅讓我送你去求學,還讓我九年後協助你處理公務。”
安華錯愕,”什麽?我爹娘早就知道我要來此處任院長了嗎?”
劉長歡有一說一,“老爺與夫人隻讓我九年後協助你辦案,並未說其他,所以長歡不知。”
安華眉心蹙起,“我爹娘是不是總算計著我,我這是時刻被玩弄於他們的鼓拳之間?”
劉長歡搖搖頭,“長歡不知。”
“算了算了。”安華擺擺手,將目光轉移至那幾個漂亮婢女身上,道:“你們的一切皆由劉長歡安排,本院長無心搭理。”
那幾個婢女福身道:“是,院長。”
次日辰時,安華讓劉長歡帶領一批隨從去了風老爺賜予蘇蓮蓮夫妻二人的宅院,要將蘇蓮蓮的丈夫與侍妾抓回來。
“這位官爺,敢問我們這是犯了什麽罪,您要來抓我們?”宅院主人陳平生疑惑道。
劉長歡神情嚴肅,“有話,到審刑院問去。”
陳平生與他的侍妾沈柒兒被審刑院士兵齊齊摁住後肩,塞進了馬車,運回審刑院。
審刑院衙門大牢。
沈柒兒心裡慌張,“官爺,我們並未犯法,您為什麽要來抓我們?”
劉長歡不作回答,看著陳安生道:“蘇蓮蓮可是你正室夫人?”
陳平生道:“是。”
劉長歡道:“蘇蓮蓮有身孕多久了?”
陳平生道:“她說她懷孕了兩個月,我從未找大夫給她看過。”
劉長歡道:“你為何日日毒打她,逼她墮胎不成,還要謀殺她?”
陳平生心頭一震,一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上滑落,沉聲道:“官爺,我陳平生發誓自己從未乾過這種事,還望官爺明察。”
沈柒兒道:“蘇蓮蓮在外私通男人,害我小產,謀財害命,而我們是無辜的,求官爺明察啊!”
劉長歡挑了挑眉,看著沈柒兒的眼睛,道:“你且將事情細細道來。”
沈柒兒斂了斂神色,道:“大夫說平生並無生育能力,蓮蓮卻私通男人懷了孕,因此平生便休了她,不久後遇見被丈夫拋棄的我,他不嫌棄我有孩子而將我娶回去,蓮蓮說她無處可住十分可憐,求平生讓她留在宅院,平生便讓她住下,沒想到這個女人偷偷在我的茶裡下墮胎藥,害得我小產,差點要了我的命,後來蓮蓮不依不饒,要我把宅院與經營的商鋪全部歸她所有,逼著我喝藥自殺,還好平生發現後及時阻攔,否則我早已命喪黃泉。”
劉長歡眼底閃過詫異之色,這蘇蓮蓮和沈柒兒口中出來的言語竟然完全相反!
真相只有一個,一定有一個人在說謊。
陳平生道:“我與柒兒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求官爺還我們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