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緣到了無夜說的禦花園假山石後,認認真真的環顧了一周,記住了身邊的地形,這才學了三聲布谷鳥叫。
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重緣下意識咬著手腕上的束帶重新系緊,又摸了摸腰間的匕首,蓄勢待發的眯著眼睛觀察著四周。
一個白色的身影,四平八穩地從一個假山石洞中轉了出來。看見這個突兀出現的人,重緣瞳孔略微收縮,定睛一看,正是帶著面具的複思。
“帶著劍?看來是有備而來。”重緣不屑的摸了摸鼻子,不敢貿然打草驚蛇。比較重緣知道複思的輕功,若他想跑,自己是追不上的。
複思面具下的臉上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眉宇間卻閃現著騰騰的殺氣。不用問,肯定是衝著重緣來的。
“沒想到,第一個找我的竟然是你。”
重緣沒有耐心的說“沒想到,你早知道來的是我。”一面說,一面已經將匕首握在了手裡,朝著複思走了過去。
複思應著重緣走了上來,笑道“你以為,我會像百鬼行一樣愚蠢嗎?會出現在打不過的人面前?”
重緣一聽,確認了複思為李年之子,既然如此,說明複思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實力。重緣內力試探的片刻已然知道了自己武功不及複思,但仍沒有絲毫要放棄的意思。
“百鬼行與此次,你讓她流多少血,今日必要加倍償還!”待複思走到近前的時候,重緣忽然身形一閃,帶著匕首朝複思刺去。
複思抽出劍,隨手將劍往上一撩,剛好斜搭在了重緣的匕首上上,無聲無息,重緣隻覺得自己的匕首像是被吸住了一樣,急忙回身撤手。
複思的劍卻如影隨形地跟來,重緣一見,立馬翻身而起甩掉了複思的劍,卻見複思也翻轉身形,劍隨人走,一劍刺出,重緣隻得揮出匕首隨即一擋,一道巨大的力量震了出來。
重緣在這大力衝擊之下連退了幾步站定身形,隻覺得右手連同小臂尚在酸麻的震顫中抖動不止。
複思縱聲長笑,身形一展,左手背後,右手舉劍指天,將內力注在了劍上,對著重緣飛身而起,那劍以雷霆萬鈞之勢當胸襲來。
看到複思這一劍刺來,重緣的殺氣在一瞬間徹底被點燃了。
快,向來是重緣的優勢。重緣對著致命一劍不退反進,用最快的速度一躍而起,匕首直鎖複思的咽喉而去。
劍停了。
停在重緣眼前前一寸的位置。
因為重緣使了炸,在最後一秒,匕首轉移了方向,劃向了複思沒有閃躲的下盤。確切地講,是複思的左膝,看起來有些隨意的被重緣帶著內力的刀鋒劃開了。
複思先是感覺自己的左膝傳來了一陣劇痛,一下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摔在了地上。然後才發現了重緣轉向的匕首,一怒之下屏氣將一道巨大的內力打出,將重緣彈了出去。
重緣尚未從全身功力凝聚的一刹那恢復過來,突發巨大的震蕩,來不及躲閃,本能的摔了出去,嘴角溢出了一汪鮮血。
重緣抹了抹嘴角,看著複思的膝蓋笑了。子夕迷失在他的陰森的笑容裡,看著周身的殺氣的重緣。
“你跑不了了。”重緣見目的已經達到,顧不上疼痛,強行爬起身準備下一次攻擊。
“你的心脈已經被震傷了,運不了攻了。”複思捂著自己的膝蓋,鮮血從指縫中湧出,滲透了白衣。
“不運功,依舊能殺你!”
重緣身形一閃,借著複思移動不便到了複思身後朝著複思右肩的雲門穴刺了下去。
複思隻怪自己一時大意,左手手肘向後,正抵住了重緣腹部的中脘穴。
一陣劇痛襲來,重緣再次吐出一口鮮血,複思的右臂已經動彈不得,左腿也沒了隻覺。
忍!重緣撐著身體,複思也咬著牙用左手重新舉起了劍,兩人同時刺出。
重緣硬生生在複思的劍刺入自己左腹時迎面直上,任複思的劍穿腹而過,用匕首刺中了複思下腹的氣海穴,徹底散了複思的內力。
複思拔出了劍,用最後的力氣落荒而逃。重緣已經沒辦法再去追複思,用手緊緊的捂著腹部,艱難的挪回來房間。
剛剛一進門,重緣便昏了過去。
“重緣哥哥!”芸兒嚇了一跳,急忙將重緣拖到了床上,幫重緣包扎傷口,寫信叫識愁姐姐過來。
酒塵房間
“塵兒,怎麽了?”莫識愁接過了酒塵手中的酒壺,有些心疼的說“三日後便是大婚了,別喝了,我舍不得。”
酒塵握住了莫識愁溫熱的手,“你中蠱時,我為了養自己體內的蠱蟲,日日飲酒。那時,我覺得自己沒什麽憂愁。心裡有希望,也就不怕黑暗了。”
“塵兒?怎麽突然說這個?”
“可是現在,我總覺得你離我很遠,曾經那個許我一世的莫識愁,好像越來越淡了。”酒塵語氣很輕,卻說不出的沉重。
“三日後就是大婚,別胡思亂想,乖。”莫識愁躲開了酒塵的目光,將酒塵拉入了懷中。
酒塵靠在莫識愁的肩頭,心裡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夫君,此生,我隻信你。”
莫識愁沒有再說話,靜靜的抱著酒塵,聽著酒塵的呼吸聲,等待著大婚的時間慢慢到來。
涅華國天機閣
“國師今日怎麽了?何事如此焦心?”送竹關心的問到。
自從送竹有喜一來,虛古一直陪著送竹,細心的照顧送竹的一切。每日的國事也都會講給送竹聽,日子過得安寧愜意。
今日一早上朝時,皇上才告知虛古邊界的軍情。攏蛟國用了車輪戰伏擊邊界百姓,龍英不得不帶兵救援,被攏蛟國幾次偷襲受了重傷。
虛古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明日,我要去邊界。”
“啊?怎麽這麽突然?邊界…不是龍英妹妹…”
“攏蛟國狡猾,衝著邊界百姓下手,龍英已經受了傷,不能讓將士們群龍無首。”
送竹沒有想要攔阻虛古的意思,心裡說不上來的感覺也散的轉瞬即逝,乖巧的衝著虛古點了點頭。
虛古一看,眉頭更加緊鎖,坐到了送竹身邊,有些沉重的說“還有一事。”
“什麽?”
“是關於江湖的。”
送竹突然心頭一緊,那個自己夜夜夢見的少年浮現在了腦海。
“江湖清水司大司命,卷入了瀾襄國與轅嶽國之戰,據說中了毒,現在昏迷不醒。”
“什麽!”
“你懷著身孕,當心些。”虛古按住了彈起的送竹,安慰的說“我本想壓下此事,又怕你自己聽到反而亂了心神。大司命和武林盟主副盟主,還有千秋歲大祭司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送竹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了主意。
第二日,虛古一大早便啟程前往了邊界軍營。而送竹,在虛古走後偷偷備了車馬,向著瀾襄國出發了。
昨日,送竹在聽見水雲中毒時,心底的堅強全部分崩離析,不論姐姐有沒有事,她都必須親自去看看。
送竹只希望姐姐不要有事,自己最愛的姐姐,這個世界上現在最疼自己的姐姐,一個從小討厭世界上所有人,唯獨喜愛自己的姐姐。
這段時間,自己已經錯過了太多,送竹只知道,姐姐現在一定需要自己。
撫雲掙扎著醒了過來,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如期而來,反而是內力被抽乾的空虛讓撫雲不斷的打著冷戰。
撫雲看著睡得安穩的水雲露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起身去給水雲熬了些粥,細心的幫水雲喂了下去。
三日後
大喜之日。
莫識愁牽著一身鳳冠霞帔的酒塵緩緩走入了大殿,在中間的高位上落了座。
賓客很少,只有無夜、不離,還有一乾瀾襄國的人。
重緣重傷未醒,水雲剛剛醒來,身子還不能動,天閑和撫雲在照顧著。
禮成。
莫識愁和酒塵一起回了洞房。
“夫君,這一次大婚,我們再也不要分離了,好不好?”
莫識愁握著酒塵的手,飲下了合巹酒。
掀蓋頭那一刻,洞房的門突然被一道重力踹開,一個黑衣女子闖了進來,轉瞬間手中的匕首被頂在了酒塵胸膛。
“你…為什麽…在這裡?大婚?和瀾襄國的女王…”
識愁淚流滿面的對著一臉驚愕的莫識愁抽噎著問到“瀾襄國的王,讓我一家家破人亡,讓你父親生不如死,讓我,等了你這麽多年。”
“你幹什麽!放開她!”莫識愁抓住了識愁的手腕,擋在了酒塵身前。
“我算什麽!你要大婚!好啊!我殺了她!”莫識愁說著掙脫了莫識愁的手,拽住了酒塵的衣領。
正欲下手,又被莫識愁擒住,推了出去。
“那日,你告訴我,讓我什麽都不要問,讓我相信你!我什麽都沒有問!我等了這麽多年找了這麽多年盼來的是什麽!是你的大婚!”識愁聲嘶力竭的喊著。
“你說你愛我,我放棄了血海深仇放棄了自由做了太子妃。你說太子妃要端莊得體,你喜歡我知書達禮,我便收起了舞裙改掉了跋扈,為你認真作起了羹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