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小姐穿著打扮都不普通，一看就是出身高門大戶，老板哪裡敢得罪？只是夾在中間為難，不敢隨意把貓眼石賣給任何一人，甚至連話都不敢隨便說，生怕得罪了誰。

  “兩位小姐，莫要爭辯了，以和為貴，我們這兒還有其他樣式的珠寶，貓眼石也有其他的，並不比這個差，不如再看看其他的？”

  “不行，我就要這一顆！”

  廖家兩位小姐異口同聲道，於是越發劍拔弩張，頗有若不鬥垮對方誓不罷休的架勢。

  正看熱鬧的楊炎與郭鳴兩人還特意挪了挪位置，選個不招注目的角落站著。

  郭鳴打開折扇，低語道：“據聞這位廖三姑娘膽小懦弱，性情孤僻，很好欺負，但現在看著怎麽也不像啊，我看她氣勢比廖二小姐還足呢，你說有意思不？”

  “傳言多不可信。”楊炎頷首道。

  這廂，廖琳琳冷嘲道：“妹妹要是出不起高價，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了，把貓眼石讓給我吧，反正你也配不上這麽好的物件。”

  “怎麽，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廖茵茵嗤笑一聲，“別忘了，你我同樣都是廖家的女兒，身上流的血一半相同呢，若真要論起來，我這個嫡女，可比你要貨真價實，畢竟我母親與你母親，一個是原配，一個是繼室，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

  這話盡管十分不中聽，卻是鐵打的事實，雖然劉氏現如今也是國公夫人，但論出身和地位，她永遠都比不上已故的王氏。

  而廖琳琳看這個妹妹不順眼的很重要一點，就在於此。

  廖茵茵的話無疑是正好踩在了她的痛處，於是她頓時勃然大怒，失去理智一般，不顧旁邊還有人，直接一巴掌甩過去。

  正當楊炎和郭鳴為廖茵茵懸心時，卻見她反應敏捷，一把扣住揮過來的手，並反手給了對方一記響亮的耳光。

  “厲害啊，果然與傳聞中全然不同！”郭鳴忍不住感歎，兩眼放光。

  楊炎斜眼瞅過去，笑言：“你這麽興奮？郭少爺不是向來憐香惜玉麽？人家二小姐挨了打，怎麽不見你心疼？”

  “得了吧？”郭鳴有些嫌棄，“那位廖二小姐名聲是好，但人品其實並不怎麽樣，尤其喜歡仗勢欺人，這種人還需要心疼？”

  “你倒是挺會看人。”

  “那可不！”

  兩人正聊著，那邊傳來一道尖叫。

  廖琳琳挨了打，不敢置信，雙目瞪得像銅鈴一般，怒視著廖茵茵，喝道：“你竟敢打我？廖茵茵，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麽？”

  “打你怎麽了？姑奶奶還想削你呢，只可惜今天出門沒帶刀，沒有作案工具，就饒你一回了。”廖茵茵袖手叉腰，悠悠然道。

  “你……”廖琳琳怒極，又揚起手想趁其不備，再下一次手，結果沒偷襲成，反而又挨了一巴掌，另外一邊臉頰也落下一道紅印。

  腦袋都快被打蒙了。

  廖茵茵毫不留情地發出嘲笑：“我說姐姐，你怎麽老是學不乖呢？明知打不過我，還要動手，真是……你的臉不疼，我的手都疼了。”

  “我，等我回去告訴母親，看她怎麽對付你！”廖琳琳捂著臉，兩隻眼充滿了淚澤，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模樣。

  “行，隻管放馬過來好了，看看姑奶奶怕是不怕。”廖茵茵一點不懼，反而笑得越發燦爛。

  廖琳琳的臉慢慢地腫了起來，火辣辣地疼，淚水就這樣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尤其周圍還有別的客人在，令她頓覺顏面盡失，沒臉再在這裡待下去。

  “你給我等著！”撂下狠話後，用衣袖蒙住臉，扭頭要跑。

  廖茵茵叫道：“姐姐不買貓眼石啦？你不是很喜歡嗎？看在你是個傷患的份上，我讓給你了還不成？”

  被打不說，還遭到羞辱，廖琳琳覺得，這真是自己有生以來第二丟臉的一次，第一當然還屬那日在皇宮，然而偏偏兩次都是栽在同一個人手裡，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廖茵茵一眼後，匆匆離去。

  店裡的顧客們欣賞了一出好戲，待戲散場才記起自己是來幹什麽的，繼續挑選珠寶，唯獨楊炎和郭鳴兩人不同，站在原地正猶豫要不要過去。

  不料就在這時，廖茵茵卻主動走了過來。

  “不好，她發現咱們了。”郭鳴一驚，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似乎有些驚喜又有些激動，見對方已走近，連忙收了折扇，挺直脊背，抬手作揖：“廖三小姐，有禮了。”

  廖茵茵福身回禮，笑著看看兩人，說：“二位公子看戲可是看過癮了？”

  郭鳴驚道：“原來你一早就注意到我們了？”

  “我那個位置剛好能看到二位。”廖茵茵手裡捧著剛從老板那裡買來的貓眼石，美目波光流轉，如同瀲灩的湖光，美麗而迷人。

  比起幾個月前，當真是變化太大。

  楊炎心想，自己果然沒看錯人，這位廖三小姐才是真正的美人呢。

  “三小姐的手段令人佩服。”

  “謬讚了。”廖茵茵自動忽略他話裡的打趣之意，“得，好戲散場，我也該離開了，告辭。”

  “三小姐，”楊炎忽然將她叫住，低聲道：“你今日把二小姐得罪了個透頂，就不怕回去之後，她報復你麽？”

  廖茵茵笑了笑，說：“沒什麽好怕的，我既然敢得罪她，就一定有辦法應付，楊少爺不必為我擔心，告辭了。”

  望著她走遠的背影，楊炎不禁越發對這個人刮目相看，在這帝都城裡，這姑娘算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了。

  “廖三小姐的膽識與氣魄，都與尋常女子不同呢，挺有趣的。”郭鳴目不轉睛地看著門口，不禁感慨道。

  楊炎轉頭看去，心下登時了然。

  “郭兄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你看出來啦？有這麽明顯麽？”郭鳴驚奇道，連忙收整神情，“不瞞你說，我確實挺喜歡她的，帝都城裡這樣的姑娘可不多見。”

  “確實。”楊炎點點頭，帝都的姑娘都是大家閨秀，規規矩矩的，盡管內裡不規矩，表面也一定會表現得規矩，給人一種很假的感覺，就不像這位三小姐給人的印象，很真實。

  郭鳴忽然看過來，殷切道：“楊兄，我看你跟她好像挺熟的，不如你幫我牽條線如何？”

  “牽線？”楊炎略有些吃驚，隨即失笑，“我堂堂七尺男兒，你要我當媒婆啊？”

  “不行嗎？媒婆可不是誰都能當的，尤其是我郭鳴的媒婆，好處可不少哦。”郭鳴笑眯眯地說道，“考慮考慮？”

  楊炎兀自尋思，郭鳴乃信國公之孫，父親是吏部尚書，身世背景帝都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更重要的是，他本人文武雙全，人品德行皆為上等，同樣沒幾個人比得上，哪個姑娘嫁給他，將來必定有享不完的福。

  而廖茵茵在廖家處境艱難，一直受壓製，早日擺脫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人家的家事自己插不上手，幫不了她，但若能促成這樁姻緣，便算是幫她脫離苦海了，於他而言也是功德一件。

  既然有這麽多的裨益，何樂而不為呢？

  “也好，我就幫你一次。”

  “當真？”郭鳴大喜過望，眼裡釋放出明亮的光，顯然十分中意那位三小姐。

  楊炎認識他這麽多年了，還從未見他對哪個姑娘如此上過心。

  不過，有些話還是要叮囑兩句，免得將來傷害人家姑娘。

  “你既然是真心喜歡廖三小姐，那以後就一心一意地待人家，不可再與別的姑娘走得過近，糾纏不清，否則我這個媒人做得就太缺德了。”

  郭鳴這人吧，其他的都好，就是有點花心，說再不好聽一點，便是見一個愛一個，沒個定性，喜歡去招惹人家姑娘，將人家招惹動心了，又甩手走人，楊炎與他結識這麽多年，自然清楚這一點，故而也有些顧慮。

  “你放心，我以前只是沒遇到真正喜歡的，現在可不一樣了，我對廖三小姐是真心實意的，自然待她不同。”

  “那就好。”

  於是乎，回到府裡後，楊炎就開始著手牽紅線之事。

  其實他雖然跟廖茵茵有些交情，卻並不深，他一直想幫她，她也從未領情，有意與他保持距離，故而牽線這個事，並不好做成。

  為了不顯得太過唐突，楊炎總不好直接上門約人出來，思來想去，他采取了一個相對比較迂回的方式。

  這日清晨，他派人去寧國公府送請帖，打算以茶會為名，邀請廖茵茵前來做客。

  這樣做其實還有個用意，就是告訴外人，他們之間確實有交情，但光明正大，並無見不得光的私情。

  然而，請帖送出去，又被送了回來，廖茵茵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前來赴會。

  這是楊炎沒料到的，他本以為即便為了辟謠，廖茵茵也會來，想不到自己失算了。

  沒辦法，楊炎隻好過了幾天，又送出第二封請帖，依舊是以茶會為由頭。

  但不出所料，依舊被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