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桌面上已打開錦盒蓋子的各式物品,奇寶齋的掌櫃抬起頭,滿目驚疑的望向韓薇兒,不確定的追問道:“王妃,你確定要把這些東西全放在店裡售賣?”
掌櫃眨著亮亮的精明黑眸,心中暗忖,康王府這是出了多大的事兒,都到了拿著東西出來變賣的程度啊!可是據自己所知,各家店鋪都在正常運營著,也沒聽說誰家出了大的紕漏啊!
韓薇兒看都沒看他一眼,隻面色平靜的端著茶盞,打開盞蓋,清了清上面的浮葉,淺飲了一口,篤定回聲:“我確定!你不必有什麽顧慮,隻按市場價評估,給我現銀就成。然後這些東西全放在這裡慢慢售賣。”
她有點抑鬱,這個掌櫃倒是精明得很,不僅把各個盒子裡的東西看了又看,現在竟然又用那種懷疑的眼神兒盯著自己看,好像自己是從王府裡偷拿來的東西,跑到這兒銷贓來了似的!
“好的,王妃。”掌櫃得到了自家王妃的再次確認,勾手拿過桌案上的算盤,劈裡啪啦一通扒拉:“王妃,這些東西,一共可折合現銀一千一百兩。”
韓薇兒一聽數額,臉上的抑鬱頓時一掃而空,燦笑著一拍手掌:“好,成交!”
拿著從奇寶齋換來的一千一百兩現銀,韓薇兒在自家各個店鋪間穿梭忙碌起來。
很快,手中的現銀一分未剩的兌換成了兩大車貨物。
她圍著裝得滿滿登登的兩大車東西,又認真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看到所有東西均已綁好系牢,才徹底放下心來,眉開眼笑的吩咐道:“於閑,明日一早,你就把這兩車東西送去寒山寨。對了,把這個帳冊一並帶上,一定要親交給張大勇,囑他定要好好保管!”
說著話,她把手中的一本紅皮帳冊遞向身旁的於閑。
“好的,王妃。”於閑恭敬應聲,沉穩的接過帳冊,認真的收入懷中。
終於完美解決了燙手的山芋,韓薇兒心情暢達,美滋滋的在街路上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已臨近傍晚,寬闊的街路上行人稀少,剛好給了她可以肆意橫行的機會。
她是真心佩服自己這智商,不僅輕松摘掉了收受賄賂的大帽子,還幫助寒山寨解決了那麽多的過冬物資!
遠遠的,慕容軒就看到迎面走過來一個熟悉的嬌俏身影。
他停駐腳步,凝眸看向她,看著她那故意繞來繞去的搖擺步伐,不由得眼角微挑,唇角輕揚。
韓薇兒顧自興奮著自己的壯舉,也沒抬頭看人,待到她感覺到要和對面之人撞上的時候,才猛然刹住了腳步,慌亂中抬眸一看,立時驚喜出聲:“小皇叔!”
慕容軒好看的勾魂眼裡閃著趣笑,開口問道:“今日可是撿到什麽寶貝了?竟這麽高興!”
“寶貝倒是沒撿到,但高興卻是真的。”韓薇兒燦笑著回了一句。
在夕陽的金色輝芒中,她那張如花笑靨如清純稚子般純粹,如初夏粉荷般清透!
慕容軒恍惚中,竟看得呆了,隻怔怔的凝眸看著她,一瞬不瞬。
還記得望春樓前,她遞給牆角那兩個小乞丐吃食時,就是這樣的笑;還記得,帶她一起踏春賞桃花時,就是這樣的笑;還記得,她安慰自己,絕不把驢子扛在肩上時,就是這樣的笑;還記得,她給自己生辰祝福時,也是這樣的笑!……
他喜歡看到這樣燦笑的她!只有這樣的燦笑,才配得上她漂亮水眸中閃動的熠熠光彩!
而她眼中的熠熠光彩,燦笑如花的面容,便是他見過的這世間最美的風景!
她就似一朵盛放的花,既有梅、蘭的灑脫超然,又有桂花的芬芳馥鬱;既有桃、李的靈動,又有牡丹的端莊大氣!
雖然,他知道,她並不是獨屬於他的花,自己只是途經了她的綻放,他雖心感遺憾卻根本不想移步。
因為他深知,今生愛過一個人,便是無悔,雖止於歲月,卻依然可以溫暖余生。
韓薇兒看到他隻愣怔著不吭聲,伸長胳膊,調皮的張開五指,招魂一樣的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嫣紅唇畔的笑容無限擴大:“小皇叔!小皇叔!小皇叔——”
慕容軒這才緩過神來,伸出大手,作勢拍著自己的腦袋,懊惱出聲:“呀,我在想,什麽好事兒能把你高興成這樣,沒想到一下想太遠,竟走了神兒。”
但那張豐神俊朗的淨白面容上,明顯飛上兩抹紅暈。
慕容軒的粉透面龐瞬間點亮了韓薇兒的水眸,她伸手捂在胸口處,一臉花癡的呆望著他的臉,似喃喃的低語道:“小皇叔,我就想不明白,這世間怎麽能有你這麽好看的男子?”
慕容軒的好看,和雲非月的不同,雲非月自帶清冷氣場;與杜雲棲的好看也不同,杜雲棲偏飄逸柔美。
慕容軒則是溫潤如玉,玉樹臨風的好看。他的溫柔儒雅,讓人如沐春風;尤其是他朱唇嘴角高揚時,那燦然的露齒一笑,似溫潤的三月春風,似和煦的冬日暖陽,不必帶酒,便可直接慰風塵!
韓薇兒突然間開悟,真切理解了為什麽男子都喜歡三妻四妾,真真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就在這一瞬間,她在想,如果可以,如果世道允許,她也要把這幾個人都收入府中,隻天天看著,也養眼哪!
當然,這個想法只在一瞬間!她對雲非月的感情還是堅不可摧的;而慕容軒於她,真的就似天上白月光,隻遠遠看著就已心滿意足,絕不可褻瀆!
慕容軒看到她波光水眸凝滯著,聽到她似低低的嘟囔一句什麽,然後眼見的她還咽了咽喉嚨,忍俊不禁伸出手中的折扇,輕敲了一下她的頭,笑著提醒道:“你個小丫頭,想什麽哪?都流口水了!”
韓薇兒趕緊收回了胡亂飄飛的思緒,不自覺的又咽了咽喉嚨,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訕訕笑著趕緊轉移話題:“嘿嘿嘿——小皇叔,你這是從哪兒來呀?”
“你不問,我差點忘記了。我剛才去避風小築找你,夥計說你今日一整天都沒去,所以我就準備打道回府了,沒想到竟在這兒遇上了。秋月怎麽沒跟在你身邊?”慕容軒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劍眉微挑了挑。
“我讓秋月隨著於閑弄東西去了,反正我自己也輕車熟路的。”
慕容軒看到她滿臉不以為意的表情,拿起手裡的折扇又敲了一下她的頭,輕聲嗔責道:“你不要自己一個人亂跑!這才多少日子啊,這麽快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經他一提醒,韓薇兒不禁心底一沉,意識到確實是自己大意了。
她作勢揉著被敲過的小腦袋,佯裝委屈的苦著臉:“小皇叔,我的傷疤本來都好差不多了,被你這樣一打,又裂開了!你要是再敲兩下,不止是疼,估計我都能被你打傻!”
“不打疼你,你怎麽長記性?這幾日,你是不是又做了一件大事兒?”慕容軒知道她是佯裝的,自己又怎麽舍得打疼她!
“沒呀!小皇叔,我最近可是安份得很,不敢再攀高了!怕天冷風大,把我凍著!”韓薇兒一聽,立時信誓旦旦的伸出三根手指,篤聲發誓。
確實,自從那次日入六萬多兩銀子的風光事跡後,她一直刻意處於蟄伏狀態,過著風清雲淡、不顯山不露水的日子。
“你呀——”慕容軒被她的嬌俏神態和話語逗得輕笑出聲,寵溺的幽幽吐出兩個字,欲言又止。
稍頓,他語氣溫緩的輕聲問道:“孫小胖之事,可是你去找皇兄求的情?”
今日下了早朝,他遠遠的就看到趙樸樹和徐伯溫兩人聚在一處,許是處在下風口的緣故,亦或是對“康王妃”三個字異常敏感的緣故,亦或是兩皆有,反正他清清楚楚的聽到趙樸樹咬著後槽牙甩出一句:“都怪那個該死的康王妃!”
那咬牙切齒的語氣中明顯夾雜著千仇萬恨,大有不把康王妃咬碎嚼爛勢不罷休的架勢。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應該是在孫小胖事件上,這個小女子無意間把人家給得罪了。
“小皇叔,那怎麽能算是我做的大事兒?我也只是按本心行事而已。再說,那件事兒主要是父皇的功勞,沒有父皇的清明,怎麽會有那麽好的結果!”韓薇兒急急出口辯解。
她是真心這樣認為的。孫小胖事件隻所以能圓滿解決,最主要的就是因為孫小胖本人品性醇良;然後就是慕容複清明,顧大局;而自己只不過是盡到本心,說了自己該說的話而已。
慕容軒晶亮眸光閃爍著,緩緩吐出一句:“你倒是乖巧,會說話。”就孫小胖事件,他也認為現在的處理結果是最圓滿的。只是他沒想到,這樣完滿的最初提議竟出自這個小女子。真不愧是個精靈一般的小女子!
身處朝堂多年,他深知,官與官之間,除了利益勾連,還有親眷之情,是以各各官僚之間的關系,錯綜複雜。即便隻讓一個人懷恨在心,到最後,繞來繞去,不知道又牽扯上多少人。
他漂亮的勾魂眼底有著掩飾不住的無盡擔憂:“以後你定要記得,不要再一個人出來亂跑了,好吧?”
本心想要多叮囑她幾句,可是話到嘴邊,隻變成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
“好!謹遵小皇叔之命!”韓薇兒似江湖人一樣,朝他抱拳,調皮的回了一句。
“你呀——”慕容軒寵溺的笑嗔了一聲,語音稍頓,沉聲道:“走吧,我送你回避風小築。”
“不用吧?小皇叔,我自己行!”
慕容軒唇角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笑謔出聲:“還是別了,萬一再被哪個不長眼的綁了去,我和月兒還得日夜不吃不睡的一通神找。主要是,總這樣也不行啊,我和月兒都不胖,也不用減肥不是!”
韓薇兒水眸微轉,大腦飛速轉動著,暗自思忖了一下利害關系,立時乖巧的附和道:“小皇叔說得對!謝謝小皇叔送我回去!”
西下的斜陽,染紅了天邊的幾朵雲。在氤氳霞光中,一高一矮,說笑著,默契的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