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精壯絡腮胡子還沒等坐穩,就被韓薇兒的十束大綠又弄得站了起來。
“我再投十束大紅。”絡腮胡子複又站起身,滿臉不服氣的厲聲喝喊。
“胡爺十束大紅——”媽媽桑滿臉堆笑的高聲喊道。
“海棠,我們加投二十大綠。”韓薇兒眼瞼微垂,流轉的波光中閃著趣意,神色淡然的對坐在身旁的海棠吩咐。
“風公子,二十束大綠!”海棠淺笑著依言清脆高喊。
“風公子好魄力!風公子,二十束大綠——”媽媽桑厚厚的胭脂臉微顫著,高聲笑喊。
“我再投二十束大紅。”絡腮胡子猶豫片刻,隨即端起桌案上的酒杯,一仰頭幹了杯中的酒,再一次豪橫出言。
“哎喲喲,胡爺好樣的!胡爺,二十束大紅——”媽媽桑細長的小眼笑成了一條縫,大紅唇角高揚。
這時候紅珠悄悄的走了過去,站在了絡腮胡子身旁,嬌媚的調笑著為他打氣。
“我們加投二十大綠。”韓薇兒微抬起頭,淡若清風的清澈水眸直接迎對上稍遠處絡腮胡子投過來的戾氣逼視。
“風公子再加二十大綠。”海棠嘴角勾揚,清脆高喊。
“風公厲害!風公子二十大綠——”媽媽桑忙不選的誇讚著,看向韓薇兒的眼神,明顯的灼灼閃亮。
絡腮胡子聞言,臉上的戾氣更甚,側目看了一眼撒嬌的扯著自己衣袖的嬌媚紅珠,蒼勁的大掌,十指緊握成拳:“我再投二十束大紅。”
“胡爺,二十束大紅!”隨著媽媽桑的再一次高聲笑喊,原本熱鬧的大廳瞬間悄無聲息,似乎掉根針落地都能聽得見。大家紛紛屏氣凝神,不約而同的凝眸看向韓薇兒方向,靜待她的下一步動作。大家都想看看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最後花魁到底會落入誰家。這萬花樓最高紀錄是五百兩銀子買花束,不知道今日會鬧到什麽地步。
韓薇兒慵懶的倚靠在椅背上,依然氣定神閑的輕搖著手中的折扇,嫣紅唇畔緩緩勾揚起一抹邪魅淺笑。心中暗忖,看絡腮胡子的架勢,能出到這麽多銀子,應該已經費了很大力氣。韓薇兒忽然找到點因為一個美女,兩人開撕的快感。現在才知道,那些互毆的人,剛開始互看不順眼找茬打架,可能著眼的是美女的顏值,但到了這種時候,是不是美女甚至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最後勝利那一瞬間的暢爽。
韓薇兒直勾勾的凝盯向滿臉戾氣的絡腮胡子,唇畔的淺笑無限擴大,慢條斯理的清淡發聲:“本公子追加五十大綠。”
只聽全場一聲驚呼,就連見多識廣的媽媽桑朱紅的厚唇都大張成O型,竟然忘記了喊話。
半晌,媽媽桑才回過神來,她熱情萬丈的高聲喝喊:“風公子,再投五十大綠!”
那個絡腮胡子聽完,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緊握的拳頭恨恨的砸了一下桌案,悶哼一聲,無奈的坐下了身子。原本向他撒嬌的紅珠,看到敗局已定,俏臉頓冷,細腰曼扭著轉身走開了。
“還有哪位公子,哪位大爺要投花的?”媽媽桑興奮得語氣微顫著。這是她從未見過的陣勢,有史以來客人給出的花魁最高價。當然無論兩人誰做了花魁,最大受益人都是她,但是這樣的大場面,從未見過,只見一見,都是令人興奮的,更何況自己收入腰包的還是貨真價實白花花的銀子啊!
現場的客人們見韓薇兒都已經出了這麽高的價,自然沒有人再應聲。
“我宣布,這個月萬花樓的花魁就是綠蕊姑娘!”媽媽桑在舞台上用力的敲了一下響鑼,一錘定音!
“風……風兄,那一會兒咱們是不是就可以單獨讓綠蕊姑娘彈琵琶給咱們聽?”看到自己方獲勝,沈明雪靈眸裡閃著晶晶亮光,興奮得小臉通紅。
“那是,只要是你喜歡的,為兄一定盡力而為。”韓薇兒自己也是心底極其雀躍的,不僅是因為能和那麽才貌兼優的女子相處一室,體味體味當年文人騷客的那種浪漫風雅情懷,更是體味到了以前從未體驗過的花錢鬥狠的樂趣。
“風公子,好魄力!大手筆!綠蕊姑娘已經在前面等侯了,兩位公子可以去樓上繼續聽曲、歡飲。”媽媽桑眉飛色舞的走了過來,不遺余力的連吹帶捧。
韓薇兒抬起頭,看到那個清透的綠蕊姑娘正抱著琵琶站在樓梯口,看到韓薇兒看向自己,隻緋唇輕啟,微微福身,然後款款轉身向樓上走去。
韓薇兒緩緩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遝銀票,指間拈起一張一千兩的遞給媽媽桑,輕描淡寫的淡然道:“這是綠蕊姑娘的花錢。”然後在媽媽桑眉開眼笑的諂媚躬身中,在大廳眾人豔羨的目光裡,隨著海棠的指引,一行人不疾不徐的往樓上走去。
韓薇兒和沈明雪兩人神色怡然的在樓上房間坐下身子。只見這是兩間相連的房間,門口處用漂亮的珠簾隔斷,裡間應該就是綠蕊的臥房。外間一應擺件,皆清淡素雅,沒有一絲繁冗浮躁之氣;房間大桌案鋪著綴滿纓絡的清淺花色的桌布,上面已經整齊的端放著擺盤漂亮的各色菜肴、時令水果、青淺顏色的精致酒壺和酒杯。
看到韓薇兒和沈明雪已安然穩坐,綠蕊姑娘從裡間走了出來,款步輕移到兩人面前,伸出纖長葇荑,拿起桌案上的酒壺,給兩人的酒杯倒滿,然後又給自己倒滿,緩緩抬起瀲灩杏眸,溫婉出聲:“今日多謝兩位公子抬愛。”
韓薇兒唇角噙著淺笑,端起酒杯:“是綠蕊姑娘確實驚豔了本公子的眼眸。”然後一仰頭幹了杯中的酒,沈明雪也附和著幹了杯中的酒。海棠和秋桐則眉眼明快的站在旁邊為她們兩人布菜。
聽著韓薇兒沒有絲毫倨傲、盛氣凌人的語氣,一杯清酒飲下,綠蕊輕輕放下酒杯,如煙似霧的秋瞳目浮起一絲清淺笑意:“兩位公子可有想要聽的曲子?”
“我們也沒有什麽特別想聽的,綠蕊姑娘隨意就好。”韓薇兒看了一眼沈明雪,見她連頭都沒抬,嬰兒肥的小臉上,已然滿面紅暈,不由得暗暗有點擔心,隨口回道。
“好,那我就隨意彈奏幾曲,以供兩位公子消遣。”綠蕊輕轉身,拿起琵琶,走向琴凳,姿勢優雅的坐下身子,然後輕拔慢按,頓時曼妙的弦音緩緩充斥了整間屋子。
“哎呀,小祖宗,你就理理我唄。咱們也犯不著為了一個虛名花費那麽多銀子不是?再說,你也不是沒看到當時的情形,如果我再跟著買,那個小白臉也定會跟著追的。”絡腮胡子拉了拉冷著臉坐在床榻邊緣的紅珠,一臉無奈的悶聲哄著。
“我不管!怎麽就讓那個病秧子似的丫頭拿了花魁去?讓我以後在這萬花樓還怎麽混?”紅珠那張妖冶的俏臉此時冷冰冰的,看也不看面前的男子,平時魅惑放電的眸光,此刻滿滿的全是惱怒和冷戾。
“事已至此,那你想怎麽辦?”看到說好話沒有效果,絡腮胡子也有點不耐煩了,懊惱的在紅珠旁邊坐了下來,悶聲問道。
看出了絡腮胡子的不耐煩,紅珠眸光流轉,冰臉稍緩。她當然介意被綠蕊奪走了花魁,但是她也不會真的得罪自己的金主,也只是隨意撒撒小性子,見風向不對,自然就會收斂,定不會真的把舍得給自己花錢的金主逼到別人房裡。對於混跡青樓多年的她來講,這些得失利害,她還是知道深淺的。
“胡爺,剛才是我的不對。我就是見不得那個病秧子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樣,所以才一時語氣急了些。”紅珠伸出纖長丹蔻手指,扯著絡腮胡子的衣袖,撅起朱唇,撒嬌著輕聲賠禮。
看著紅珠嬌俏魅惑的小臉,絡腮胡子立時來了精神頭兒,他一把拉起紅珠的白嫩小手,放到滿是胡子的嘴邊親了一下,嘻笑道:“嘿嘿,沒事兒,沒事兒,你只要記得,爺可是把你放在心裡疼,真心對你好的人。”
看到絡腮胡子心情大好,紅珠嬌嗔調笑著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冷魅凌寒的眸底閃過一抹詭譎,朱唇微勾:“胡爺,你有沒有發現今日那位風公子有什麽不同?”
“啊?沒有啊。不就是人長得俊俏了點兒,看著有錢了點兒,也沒有別的不同啊。”絡腮胡子一頭霧水的認真回道。
“胡爺,我跟你講,那位風公子和身旁那位公子,都是女子之身。”紅珠低聲說完,漂亮的眼眸定定的凝盯著絡腮胡子,眼底浮起絲絲試探揣摩。
“啊?原來是兩個漂亮小妞啊!”聽到紅珠說完,絡腮胡子蒼勁的眸光頓亮,隻男子裝扮都那般亮眼,那要是女子,定是國色天香之尤物啊!
“胡爺,要不要我幫幫你?”混跡青樓多年的經驗告訴紅珠,面前這個男子心中在想著什麽。
“小祖宗,你真的願意幫我?那你可不許吃醋哦!”絡腮胡子聽到紅珠的話,不由得大眼圓睜,驚喜出聲,明顯的臉上的胡子都有些微顫。
“胡爺說的哪裡的話,能為胡爺幫忙,就是紅珠的榮幸。再說把胡爺哄高興了,胡爺才更念著紅珠的好不是?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胡爺,有什麽事兒我可不擔責任哈。”紅珠雖眉眼輕笑著,但是認真的提醒道,畢竟日後自己還得倚靠這萬花樓生活。
“你放心,小祖宗,只要你灌倒她,別的事兒就交給我。想她一個小女子來逛青樓,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不會有麻煩的。哼,誰讓她壞了你的花魁路,咱們就讓她加倍還回來。”絡腮胡子信誓旦旦的看著紅珠,冠冕堂皇的恨恨說道。
紅珠靜靜的聽他說完,朱唇勾起一道耐人尋味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