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杓淺語最終又在風瑾夜懷裡睡了過去,風瑾夜不由得擁緊了尾杓淺語幾分.
近來尾杓淺語甚是奇怪,常常讓風瑾夜有她就要離他遠去的錯覺。
昨日風瑾夜嚇得不輕,一覺醒來便發現尾杓淺語不見了,他往日不可能睡得那般沉,至少她起床穿衣風瑾夜必聽得出來.
睜眼的下一瞬,風瑾夜便明白他被尾杓淺語算計了,竟對他用美人計,實在可惱,但無可否認他抗拒不了她的美人計
陸立垣自離開了淵王府,並未直接回到軍營,也未回國公府,而是在城門側,當日雪春和睿兒被綁的那處酒肆飲酒.
端陽節前,淵王府在城門這邊的糧米鋪子訂下了不少糯米和豆子,本是雪春要過來結算的,但雪春要出門時,夜十一剛好來尋,於是冬暖便替雪春走了一趟.
冬暖甚是意外,遇見了關臨城鼎鼎有名的陸少將,竟在米糧鋪子對面的酒肆買醉.
陸立垣自斟、自酌、自飲,背影看清來竟有幾分孤單,冬暖想著過去能討兩杯酒喝也是賺了
於是冬暖走了過去
陸立垣微醺半醉,又一次將冬暖看作了尾杓淺語.
“淺淺.”
陸立垣一直很羨慕風瑾夜能光明正大地喚尾杓淺語“淺淺”,若不是陸家曾經癡人做夢一般的幻想,他能從小同陸淺語一起長大,比風瑾夜多喚她十幾年“淺淺”.
陸家實在可恨。
可陸家也是他的家。
冬暖聽著陸立垣喚她“淺淺”,心裡異樣:“陸少將,又認錯了人?”
冬暖話一出口,又想起那日陸立垣在淵王府抱她的畫面,還有那不屬於她的溫柔以待.
他果真愛慕王妃。
還真是癡情,王妃都定親三年之久,成婚已有半年,他竟還念念不忘,在這裡喝悶酒.
冬暖想來有些生氣,起身欲離去,不想再搭理陸立垣。
“嗯,你是冬兒。”陸立垣突然說了一句。
“冬兒?”冬暖頓了頓,就她家王妃喜歡這般叫她,他該是跟著她家王妃叫的
“淺淺壞得很,從前在國公府親昵地叫每一個人‘冬兒’、‘春兒’、‘夏夏’.”
“就只有我,總是淡淡喊一聲‘表兄’.”
“每次都要糾正,才肯喚一聲‘兄長’!”
許是飲了酒的緣故,陸立垣說話比往日放松了不少,也少了平日一身武將的威嚴
冬暖就奇了怪了,第一次聽聞一個男人想讓心儀的女子喚他兄長
尾杓淺語出嫁前便在關臨城的國公府待過不短一段時日,陸立垣待尾杓淺語的好,冬暖是看得清清楚楚,心知肚明的
不過從前陸立垣與尾杓淺語曾議過親,尾杓淺語對陸立垣多少有些避嫌.
冬暖未想到,隨意這麽一坐下,竟聽到了駭人聽聞的事情
“母親臨去前,交代於我,往後要照看好妹妹,可我卻看著她被姑姑抱走”
陸立垣的思緒迷亂回到了七歲的那年
陸欽的原配府夫人患有心疾,生了陸立垣之後,本是不能再生育孩子的,可是偏偏在去年懷上了,原陸夫人瞞住了所有人,等到發現陸夫人懷有身孕時,已經只能選擇將孩子保下來,原配陸夫人如何都是保不住了
那一年陸立垣七歲,他的母親安排好了一切,陸立垣隱隱記得她母親甚至幫他和妹妹選好了繼母.
為了逼迫陸欽同意收下繼室,原陸夫人甚至設計讓後來的陸夫人也懷上了孩子
生下陸淺語不久後,原本的陸夫人去世,而陸淺語直接被抱養在陸立垣同陸淺語嫡親的姑姑身邊
但陸立垣未想到,有一日他嫡親的妹妹會成了他的表妹,明明他是看著她妹妹的名字入了陸家的族譜,是陸家的嫡長女,到頭來卻成了尾杓家的女兒
而年僅七歲的陸立垣對發生的這一切無計可施,甚至他的祖父不讓他道破這個事情,同他說泄露出去只會害了他妹妹性命
因為當年一句“會害了妹妹性命”,陸立垣這些年來一直守口如瓶.
陸立垣一直很拚命很努力,這些年屢次立功,風頭遠遠蓋過了陸國公府的世子陸欽
只因陸立垣一直記著母親要他保護好妹妹,他一直渴望能掙脫陸家的控制,奈何割不斷他和陸淺語都是陸家的血脈.
他是陸家的人。
不知尾杓淺語會否恨他
冬暖訝然聽著陸立垣斷斷續續說來,將事情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他是她家主子的嫡親兄長!
冬暖極不容易鎮靜了下來,想到尾杓淺語被蒙在鼓勵,再無心思理會陸立垣,一溜煙就往淵王府趕了回去.
她必須立即回去告訴她家王妃,陸家實在可恨!
陸立垣看著冬暖火急火燎跑開的影子,黯然再次仰頭喝酒
冬暖趕回了淵王府,尾杓淺語仍未醒來.
冬暖心裡甚是擔憂,仔細想來,真正待她家王妃好的,真的寥寥無幾
不知陸少將能否算一個?
冬暖回了側院,雪春和晴夏都很安靜,但冬暖能感覺到她們不平
“發生了何事?”冬暖皺眉問道。
方才夜十一來過,已將尾杓淺語是陸家嫡女的事情告訴了雪春和晴夏.
晴夏和雪春氣急,但想到她家王妃的反應,尾杓淺語不動不鬧,雪春和晴夏也跟著安靜下來
雪春想到了尾杓夫人,又想到了陸夫人.
從前尾杓夫人買雪春時是讓雪春對尾杓淺語好的,大抵也是對尾杓淺語愧疚,好在雪春因為身體不好在國公府養了一段時日,沒有同尾杓夫人一起回的尾杓故居,否則當年雪春大抵也活不下去.
在雪春心裡尾杓夫人一直是個美好的人,雪春未想到這樣的事情竟是尾杓夫人計劃的,而陸夫人
若說陸夫人是她家王妃的生母,那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陸夫人可是最疼陸嫣然的,甚至同陸嫣然合謀,搶她家王妃的戰王妃之位,還想讓陸嫣然入戰王府為妾.
晴夏這般想著,她家王妃這會怕是真的心傷了.
冬暖聽著雪春和晴夏說來,皺了皺眉,原是她家主子已經知道了,難怪陸立垣買醉呢。
“我在路上遇到陸少將,陸夫人是繼室,不是主子和陸少將的生母。”冬暖解釋說道。
雪春和晴夏聽冬暖所有,倒覺得有一絲欣慰.
“可若陸夫人不是王妃生母。那更不可能是陸嫣然生母,可她待陸嫣然極好.”晴夏問道。
冬暖想想陸夫人其實有挺可憐,陸嫣然和陸淺語都不是她的女兒,她親生的女兒早就胎死腹中,後來陸嫣然是抱回來代替的
陸夫人也是被蒙在鼓勵。
不久後尾杓淺語醒了過來,冬暖卻不再提遇到陸立垣之事,晴夏和雪春,乃至整個淵王府都沒有提及陸家
甚至連睿兒也是冬暖一直在照顧
尾杓淺語連續好些日子,都很安靜。
淵王府也相對的安靜了許多,與以往截然不同,又與戰王妃與戰王爺鬧別扭時不同,常常風瑾夜發怒時,戰王府的下人們都是戰戰兢兢的.
但這一次,淵王府就是安靜不少,仿若未發生過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冷靜了好幾日,這日是五月初十,尾杓淺語頓然就來到了側殿.
與事情未發生之前沒有任何不同,揚眉一笑,單刀直入說道:“我來同你們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
晴夏和雪春皆是一愣,只有冬暖淡淡的,未將尾杓淺語所說的當一回事
“夏夏,我若說讓你與冷戚成婚,你覺得如何?”尾杓淺語笑著問道。
晴夏瞬間滿臉通紅,不知該如何回答尾杓淺語的話
尾杓淺語看著晴夏的模樣,看得出來晴夏是願意嫁給冷戚的。
尾杓淺語很是滿意的笑了出聲.
好一會,晴夏才帶著嬌羞說道:“王妃,我才十六歲,要嫁人也該是冬兒姐和春兒姐先嫁!
幾人之中,晴夏是最小的,今年隻二八年華,是個略帶靦腆又愛操心的女孩,偶爾帶點小性子
冷老疼愛晴夏,冷戚又是個忠厚老實能對晴夏好的,這段時日兩人一起研究藥膳,尾杓淺語看得出來冷戚很是照顧晴夏,是能讓晴夏安心的性子,若是情投意合,那是極好的。
冬暖聽著晴夏讓她先嫁皺了皺眉,雪春立即就反對:“我不嫁,你們都嫁了。我要陪著王妃”
自打知道尾杓淺語是真正的陸家嫡女之後,晴夏和雪春不約而同不再叫尾杓淺語“小姐”。
雪春的話也讓尾杓淺語笑了出來:“好好好,雪春先不嫁。”
“那我們先將晴夏嫁出去?”尾杓淺語笑意盈滿眼底,真心實意的為晴夏高興。
雪春和冬暖都點了點頭,大喜的事情,能讓王妃高興起來,那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