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不敢托大,停下就立刻去找了大夫。
霍長澤這邊也是垮的,要不然一路讓人拉著他走,在他耳邊吼著,你兒子還在等著你,恐怕他都不一定能堅持地跑過來。
霍長澤想起來自己的兒子,讓人去找。
翡翠說:“找你兒子要找喬歙,他帶著你兒子跑了,根據安南對他說的話,他會一路向北,不管跑到哪裡。他都會安全的把孩子帶到離北,但是我現在不知道他究竟把人帶到哪裡去了。這一路上殺手指定是少不了的,就憑他們兩個幾個人,能不能帶著孩子安全的離開,我真有些懷疑了。”
如果夠幸運的話在這一路上,或許他們能遇見。但是喬歙是單獨行動,他們可以走很多小路,不過他們手裡還揣著個孩子,也不會離大路太遠,這孩子一餓就哭,根本就藏不住,關鍵是他們能偽裝成什麽樣才能離開。
“要派人去找嗎?”
此時分散力量,就等統一給其他人機會找過來。
而且一旦出去尋找,基本上都是沒命回來的。
這幫人都是跟他拚盡生死才跑出來的,怎麽忍心讓他們再出去呢?
霍長澤搖頭:“暫時不用,喬歙本事不低,他能保護好濮墨,喬歙是理智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會拚盡全力保護我們的孩子,他會把孩子帶到離北的。”
只要他們到了離北的境界,這都安全。
翡翠擔心:“重點不是朝廷,重點是鬼車。鬼車下面像雀樓這樣的分支,很多,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像命於誰,但就憑他們之前所作所為,絕對是向往這權利,他們的樓主至今都沒有露過面,卻在背後指揮著一切,包括明月的死也跟鬼車有關。我查了很久都沒有查到鬼車究竟是誰在控制著他們。”
霍長澤想了想:“之前我去安南的地方,是去找一樣東西,我在那裡預習被鬼車刺客偷襲的。是安南救了我,當時那個人叫紅雀。”
翡翠點頭說:“紅雀,只是殺手的代號,他的真名你並不知道,你大概不知道一段過往,紅雀羅衣,曾經是雀樓的頂尖殺手之一,但是在他們之前執行任務當中,遇見了明月。而他們當中的紅卻傷害了明月的一個朋友,隨後明月就殺了紅雀,羅衣身受重傷逃跑,最後明月將紅雀的屍首火化,羅衣連紅雀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得到,所以對明月恨之入骨,現在這個紅雀是後來加入的,實力不強,不過她的一手琵琶音,確實迷惑了不少人,殺人於無形。但羅衣看不上的這個紅雀,她也總是單獨行動,紅雀殺你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有資格待在雀樓,有資格呆在羅衣身邊罷了。人人都可能是紅雀,但人人都比不上羅衣曾經的那個紅雀。”
霍長澤沉默片刻:“所以你懷疑,他有可能去截殺我的孩子嗎?”
“是絕對。”翡翠肯定說,“他們又不是傻子,你在一路逃亡,而郡主又一直待在皇宮,誰去保護你們的孩子,唯一並且妥當的辦法就是讓人提前把孩子帶走,這樣一來,他們所要面臨的,就是一個他們輕而易舉就能捏死的螞蟻。我相信除了郡主,沒人能給她們這般壓迫力。”
因為郡主實力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強,但是郡主在時,他們從來都沒有成功過,這就導致了他們很迫切的想要殺了濮墨。
“羅衣殺不了明月,殺不了唐安南,但是他可以殺了一個手寸鐵的嬰孩。霍長澤,我不知道你心裡究竟是怎麽想的,這個孩子要麽你去找,要麽我去找,但凡這個孩子沒有帶在我手中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放心的。”
霍長澤看了禁軍錦衣衛,他們沿途跑過來,在路上的消息是為壯大,喬歙如果能聽到,必定是馬不停蹄的朝這邊趕過來。
“安南讓他離開慶都,但是絕對不會讓他走遠,因為不確定我們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出城,所以我們的路線有可能跟他們是重合的,唯一的一點,就是他們可能遭遇了追殺讓他們不得已而換了方向,可是他再怎麽換方向也只會朝著一個方向去——”
“離北。”
霍長澤看著上面的地形圖,說:“他既要避開人群又不能遠離大道,在中間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穿過這片茂林,通過這座城之後,基本上就可以到達離北的境界,但是這樣做很冒險,因為這片茂林很有可能埋伏著殺手。”
翡翠說:“可如果有人接應他們呢?這條路上面是一片茂林,可是北邊直接對應的雪山。”
“雪山怎麽了?”
“你不知道?之前安南帶回來的兩個人,奧狄斯和小鹿,他們是九黎部落的人,阿南給了他們辦法和武器讓他去奪回屬於自己的位置,既然安南每一步都算到了,她也應該算到,喬歙會冒險通過這片茂林,只要讓奧狄斯和小鹿原來這裡接應,孩子就一定沒事。”
霍長澤想不到,為什麽她會算的這樣精。
“那如果照這樣說的話,濮墨和喬歙他們,很有可能跟奧狄斯在一起了?”
“奧狄斯見過你們,離北王也見過他們,他會把濮墨和喬歙一行人安全的送到離北大營。”
現在就要看他們的運氣到底夠不夠碰得上他們。
***
蕭蘭佐頭腦昏沉,耳邊轟鳴不止。
他聽到翡翠的聲音,卻又好像聽到了先生的呼喊。
他躺在枕上,幾次醒來,覺得自己還在宛州。
他聞見飯菜的香味,仿佛門外站著的是師娘陸意歡。
但是他不敢動,也不敢看。
這一切仿佛都是假的,擁有了又好像沒有擁有。
鏡頭一轉,他仿佛是站在公主府的大門口,看著母親每日下朝回來,都會為他帶一份櫻桃絲,滿臉笑意的母親舉著櫻桃絲在他面前搖晃,並且每人詢問他是否有認真吃飯認真讀書。
每次他都認真的回答:我認真吃飯認真讀書,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
母親卻總是說:“認真吃飯認真讀書不是為了辜負母親的希望,而是為了讓你不後悔。”
印象中的母親總是那般溫柔。
不斷的勸解他放下自己的仇恨,但也不能忘記仇恨的起始點。
如果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的話,那就為我而活吧。
將我看作你的真正母親,從此以後我會保護你。
他似乎擁有了一切,然而他還是一無所有。
他就在這樣不斷的擁有不斷的失去反覆打磨,大漠到他已經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多少,他只知道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他會帶來不幸。
他以為自己殺了自己,這副皮囊不會再流淚,但是他太輕狂了——那只是因為還沒有痛到底。他走到這裡,覺得自己不過是在被凌遲而已。
翡翠抱著蕭蘭佐。
蕭蘭佐曾經充滿誘惑的後頸也變得慘白,人像是橫在這夜裡的雲,翡翠挨著他,勒得他發疼。
“冷嗎?”翡翠低聲詢問。
翡翠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孩子,在年齡上來說,她跟明月是一樣的年紀,蕭蘭佐來到公主府的時候,她也是見過的。
可是那個時候明月的身體已經每況愈下,她保不住姚家,只能保住這樣一個孩童,又加上懷了另一個孩子,她根本沒精力去管那些麻煩事。
玄帝承受不住榮德皇后的去世,整日昏昏沉沉的。
朝堂之上,誰都都能感覺到玄帝精神狀態不好。
這才給了旁人可乘之機。
想必如果可以,明月願意一直保護著蕭蘭佐,但是明月做不到,為了生下一個孩子她為此葬送了性命,不過這都是明月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