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無咎聽了方大夫的話,立即派倪大有去宮裡將幾個醫術精湛的禦醫帶來,又讓小廝去請京都醫館中那些頗有名望的大夫。
小半個時辰後,十幾個大夫背了藥箱匆匆而來,在他們各種方法用盡後,北宮珺依舊沉沉昏迷。
望著那些束手無策的大夫們一一離去,厲無咎隻覺得整顆心都沉到了谷底,他半跪在北宮珺床榻前,緊緊握著她的手,不住的祈求著:珺兒醒來吧!求求你快醒來吧!不要扔下我一人在這世上。
一大滴淚水自厲無咎眼中滑落,滴在北宮珺那纖白若素的手上。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吵鬧聲,厲無咎走出了出去,只見四五個丫鬟婆子奮力的拉著北宮夫人,而北宮夫人狀若瘋癲的一個勁兒的要往這邊衝,嘴裡不停的嚷著:“給我烏香散,我要烏香散······”
厲無咎目光冷厲的望著已然癲狂的北宮夫人,“來人,將她綁起來關進柴房,讓她好好冷靜冷靜!”
眾人得了厲無咎的命令,上前七手八腳的將北宮夫人綁的結結實實,嘴裡堵了布巾,推她進了柴房。
北宮明宇隱在一棵樹旁,嚇得連喘氣都不敢大口喘氣,眼睜睜看著丫鬟婆子們將北宮夫人綁了扔進了柴房。
回到北宮珺的寢居室,望著床榻上沉沉昏迷的人,厲無咎隻覺心痛如絞。交代雲曦和玲瓏照顧好北宮珺,厲無咎返身離開,騎了馬一路往大牢而去。
牢房中,北宮妍端坐在濕漉漉的草堆上,她卻絲毫不覺得濕冷,姿態優雅閑適。
厲無咎命人打開牢房走了進來,北宮妍抬眼望向他,媚眼如絲的笑道:“六殿下這麽尊貴的身份怎麽能來此肮髒之地呢?哦,你一定是為了妹妹來的吧?”
“你到底想怎麽樣?”厲無咎冷聲問道。
“六殿下何必對奴家這樣冷冰冰的呢?奴家也不過是太仰慕您,對您愛而不得才出此下策。”北宮妍說著站起身,微微仰頭與面前這個玉樹臨風,顏若舜華的男子相對視。
北宮妍從不是一個會被男人外表所迷惑的女人,在她心中權利地位高於一切。可面前的男人竟然讓她有一瞬間的意亂情迷。
平定下心緒,從袖袋中拿出一個骨瓷瓶,繼續道:“六殿下想救妹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服下我手裡的這藥,並取消同妹妹的婚約,我保證會將解藥奉上!”
還沒等厲無咎說什麽,他身後的倪大有急道:“六殿下千萬別聽信這個女人的話,這個女人心思歹毒,只怕殿下服下了這個女人給的毒藥,她也不會救北宮小姐的!”
他是真怕厲無咎一個衝動就服下了北宮妍給的毒藥。
北宮妍挑挑眉,道:“我當然會說話算話,因為我深深的明白,妹妹就是六皇子殿下的底線。也是我的護身符,我怎麽能輕易要了妹妹的性命呢!”
厲無咎沒多說什麽,一把奪過北宮妍手中的瓷瓶,將裡面的藥灌了下去。而身後的倪大有都來不及阻止,只能急的連連跺腳。
北宮妍“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等笑夠了,道:“六殿下對妹妹果然情深義重,義無反顧!我還真是羨慕妹妹呢!”
就在此時,雲曦急急而來,道:“六殿下,小姐醒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北宮妍一聽這話還沒等有所反應,就被厲無咎一腳踢得倒飛出去,身子重重的摔向牢房牆壁,滾落到地面,口中“噗”的吐出一口鮮血。
厲無咎還待要上去打北宮妍,被倪大有死死的拉住了,“殿下手下留情,您剛剛可是服下了那女人的毒藥,若是她死了,殿下中的毒豈不沒人能解了?”
“哼,什麽毒藥,不過就是烏香散罷了。想要讓人對烏香散成癮,必須要服足一個療程才會讓人上癮。”話落走到北宮妍身旁,北宮妍此刻痛的 渾身痙攣,一連又吐了幾口鮮血,見他走來,目露驚恐。
“你還真是敢賭,拿自己的命跟我賭,這場賭你輸了!”話落厲無咎站起身轉身離開了。
走到外面吩咐獄頭,道:“再有幾日便是孤的大喜之日,不宜見血光。等會兒賜她一杯鴆酒,就留她一個全屍吧!”
獄頭領命,送走厲無咎後便照吩咐命人端了一杯鴆酒來到了牢房。
北宮妍看著那杯鴆酒,身子瑟縮成了一團,“不不不,我不要喝,你們不可以殺我,六殿下可是服了我的毒藥的,若是沒有我的解藥,六殿下會毒發身亡的,你們快去告訴六殿下這一切!”
“這就不需要北宮大小姐操心了,北宮小姐醫術冠絕天下,還有什麽毒是她解不了的?”話落命人將北宮妍摁住,將她的嘴掰開,親自給她灌下了那杯鴆酒。
一刻鍾後,北宮妍肚腹絞痛,生生疼了三個多時辰這才氣絕身亡。至死,那大睜著的雙眼都在訴說著自己的不甘。
厲無咎回到縣主府時,北宮珺正同一位老者坐在前廳中說話,只見那老者身著葛布長衫,發須皆白卻精神矍鑠,頗有一股仙風道骨的氣質。他身後站著個背了藥箱,矮墩墩,一臉憨相的男子。
見他回來,北宮珺起身迎上來,厲無咎一把將她擁入懷中,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無以言表。
北宮珺有些尷尬的推了推厲無咎,道:“師祖和師兄還在呢!”
厲無咎這才將北宮珺放開,對著沈天闊一揖到底,“多謝老先生搭救,小王不勝感激!”
沈天闊捋了捋胡須,既沒有還禮,也沒有伸手虛浮一把,而是受了厲無咎這一禮。隨後站起身道:“此間事了,老夫也該告辭了!”
“師祖!您能留下來住些時日嗎?”北宮珺道。
沈天闊深深的看了北宮珺一眼,一向沉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絲微笑,“你沒有辜負自己所學,老夫很欣慰!我本不該在這世間行走,如今此間事了,我亦該離去了。”話落再不多說一句,帶了防風離開了。
北宮珺追著送出去,直到他們師祖孫二人漸行漸遠,身影消失不見。
厲無咎目光癡癡的望著北宮珺,驀地一個念頭湧上他心頭,若是沒有自己的羈絆,北宮珺一定就會跟了那二人離去吧?
想到此,厲無咎的心不禁揪起,拉了拉北宮珺的手,道:“老先生一看就不是俗世中人,可我們還要在俗世中生活,就此與老先生別過吧!”
北宮珺怏怏不樂,被厲無咎牽著手返回了縣主府。
回到縣主府,厲無咎問北宮珺道:“珺兒跟那位老先生之前就認識嗎?”
北宮珺聽後沉默了半晌,這才道:“我曾經經歷了些離奇的事情一直都不曾告訴你,我怕你知道了後會認為我說的是瘋話。”
厲無咎沒有說話,而是面帶鼓勵的望著她。
北宮珺便將前世的經歷娓娓道來。
厲無咎聽後絲毫不覺得驚異,而是表情鄭重的望著北宮珺道:“我相信你說的,因為我曾無數次夢到過你所說的事情。
夢裡雖然我燒傷毀容,看不出原來的半分模樣,可我絲毫不覺得痛苦,反而心裡很充實,很安定。因為我有你,只要有你在,一切痛苦便都算不得痛苦!”
北宮珺驚異不已,“原來不止是我有著前世的記憶,你在夢中也經歷了同樣的事!”話落依偎在厲無咎胸前,閉上眼睛細細的感受那熟悉的氣息。
自那日厲無咎千叮嚀萬囑咐一番後離開,算算婚期不到兩日了。
北宮夫人在北宮珺用針灸的治療下,每日毒癮發作的時間越來越短,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
這日一早,北宮珺給北宮夫人針灸完,正同雲曦和玲瓏收拾藥箱,北宮夫人突然道:“這輩子讓你做我的女兒委屈你了。”
北宮珺乍一聽到這話,以為北宮夫人又要鬧什麽么蛾子,愣怔怔的抬頭望向她,見北宮夫人神情溫和,目光柔和又歉疚的望著她。
見她這樣北宮珺一時竟不知說什麽才好,於是便沉默著沒有說話。
北宮夫人側開視線繼續道:“經歷了這麽多,如今我也想開了。從前都是我的不對,固執又一意孤行,做了太多傷害你的事。你是個好孩子,只希望我給你帶來的傷害不會影響你未來的生活。”
一滴淚從北宮珺眼角滑落,她拭去眼淚,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要說錯,我也有錯。沒有完美的人,又哪來幸福完美的家庭?”
北宮夫人聽後心中隻覺堵得難受,這樣一個善良又懂事的孩子,自己以前怎麽舍得傷害她呢?不敢奢求來生還能做她的母親,只希望余生能對她有所補償。
想到還有兩日北宮珺就要出嫁了,北宮夫人淚水盈睫,這幡然悔悟終究來的還是太遲了。
女兒大婚,娘家是要為出嫁的女兒準備嫁妝的,可如今她這個做母親的還要靠女兒養活,又哪裡有能力為她置辦什麽嫁妝。
這兩日北宮夫人在精神尚可的情況下盡量幫北宮珺準備成婚事宜,連北宮明宇都安分了不少,縣主府上下竟前所未有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