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朝風俗,新人成婚前七日是不能相見的。
這日厲無咎在縣主府待到了很晚才離開,臨走前道:“我已派了人去跟蹤北宮妍,北宮妍警惕心極強,連續跟蹤了她幾次,發現她去的都是一家藥材鋪子,並沒見她跟什麽可疑之人有聯系。
雖沒有抓住她害人的把柄,可拿了公中的那麽多銀子買的不過是些普通的藥材,隻憑這一點就能將她逐出府去!”
自從那日之後,厲無咎忙完了公務就來縣主府,也因為有他在,後院一直都很消停。可一想到此後兩人有七日不能相見,厲無咎不禁擔憂不已,因此便讓北宮珺盡早將北宮妍逐出府去。
北宮珺點點頭,“明日一早我命人將她攆出府去!”
“等明天我派倪大有和倪大貴二人帶幾十個侍衛來縣主府,若是有人敢撒潑打諢,交給侍衛們處理就好!”話落又將北宮珺擁入懷中,過了許久這才依依不舍的放開。
夜闌人靜,霜華滿天。
北宮妍自上了床榻後並不曾入眠,此刻她仰躺在床榻上,雙眼黑亮,似忽閃的幽冥之光。三更的梆子響過後,她又耐心等了約莫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過後,她猶如鯉魚打挺般忽地坐了起來,睡前她不曾脫了衣裳,此刻下了床榻後,隻穿了鞋子便躡手躡腳的向外走去。
北宮夫人在她來到府裡後指派了兩個小丫鬟服侍她,此刻那兩個小丫鬟就沉沉的睡在隔間外。
北宮妍並不擔心會驚醒那兩個丫鬟,她在她們睡的隔間內點了迷香。此刻就是有人來捅她們一刀,她們也不會醒來的。
北宮妍緊了緊與暗夜融為一體的黑色鬥篷,徑直朝北宮珺所住的房間後走去。北宮珺警惕心極強,亥時不到就將自己所住小院的門閂的緊緊的,可 那又如何,北宮妍也沒打算進她的小院。
來到屋後牆壁下,北宮妍將堵在牆角下的一塊石頭拿開,從袖袋中掏出了瓷瓶,打開瓶塞後迅速將瓶口對準牆角下的小洞口。等了一會兒後,拿開瓷瓶,剛好看見一隻閃著森冷寒光的毒蠍,翹著長長的,尖銳的,暗紅色毒尾針聳動著鑽了進去。
一抹陰冷的笑浮上唇角,“就算你是神醫聖手又如何?被這毒蠍蠱王咬了後,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你!”
第二日,雲曦和玲瓏如往常時辰起床,直到玲瓏兌好了溫熱的水也不見北宮珺出來洗漱,遂跟雲曦道:“往常我們剛起身,小姐就跟著起來了,今日怎麽會起的這麽晚?”
雲曦也覺的事情有些異常,兩人一起來到了內室,只見北宮珺側臥於床榻上,一動也不動。
“小姐,小姐醒醒,小姐快醒醒!”雲曦輕聲喚道。
玲瓏見喚不醒北宮珺,便上前來輕輕推了推,北宮珺被推得仰躺在塌上卻還是沒有醒來。
兩人見此情形,心內大驚。
“玲瓏,我在這裡守著小姐,你速速去晉王府通知王爺!”雲曦明白這縣主府裡的人是一個也靠不上的,北宮珺出事,唯一能救她的也就只有厲無咎。
玲瓏不敢有絲毫猶豫,牽了一匹馬,叫開了府門,跨上馬便朝晉王府而去。
玲瓏走後,雲曦命令府中護院將所有門口都嚴加看管起來,不讓任何人出府。並派了小廝去醫館叫方大夫和袁大夫來。
返回到內室後,雲曦仔細的檢查了下北宮珺的身上,終於在她小腿處發現了異樣。只見北宮珺小腿紅腫異常,一個如針眼大小的傷口引起了她的注意。
雲曦曾在江湖上行走,對於毒蟲咬傷很是熟悉,她一看之下就知道北宮珺是被什麽毒蟲咬了。
既是被毒蟲咬了,那毒蟲就一定還在塌上,為了防止那毒蟲再咬人,雲曦先在北宮珺身上檢視了一下,沒有發現毒蟲的痕跡,這才將人抱著放在了美人榻上。給她蓋了一床新的被子,然後在她床榻上仔細尋找。
終於在床榻犄角處找到了那隻如拇指大小的毒蠍子,只見那毒蠍高舉著雙螯,漆黑的身子,暗紅色彎翹的毒尾針,看得人不禁頭皮發麻。
雲曦伸出食指和拇指,精準的捏住了蠍尾處,堪堪避開了它不斷探刺的毒針。這就是咬了小姐的元凶,雲曦找了個瓷瓶將毒蠍裝了進去,等大夫們來了後,好給他們看一下。
不多時厲無咎一臉急切的衝了進來,只見他頭未梳,臉未洗,一進入內室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北宮珺身前。
見北宮珺面色蒼白,嘴唇呈現微微的紫青色,怎麽叫都不應,心內立時焦灼不堪,“珺兒到底怎麽了?”
雲曦忙將裝著毒蠍的瓷瓶遞了過來,“這瓷瓶裡裝的是一隻毒蠍,是今早奴婢在小姐的床榻上捉住的。奴婢認為小姐便是被這毒蠍蟄過後昏迷不醒 的。”
厲無咎接過瓷瓶,打開瓶塞來向裡看去,只見一隻拇指粗的蠍子高舉著雙螯,翹著毒尾針在瓶底轉圈。
“內室中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毒蠍作為一味藥材是北宮珺常用到的,但也都是風乾的死蠍子,這活的蠍子又是哪裡來的?
雲曦搖搖頭,“小姐的院裡一向看管的嚴,沒有人能進得來。奴婢也不知這毒蠍到底是哪裡來的。”
“你速去將北宮妍綁了,這毒蠍不是普通的蠍子,一定是人養大的。”
雲曦得了厲無咎的吩咐,同玲瓏來到了北宮妍的住處。
北宮妍此時正在丫鬟們的服侍下梳洗,兩人走到她身旁不由分說,將她手臂反綁在身後。
“你們這是何意?你們要綁人也得有個綁人的由頭啊!我到底犯了什麽錯,你們要這麽對我?”北宮妍掙扎著叫道,表面雖憤怒又緊張,可內心一派淡定。
服侍她的兩個丫鬟木木呆呆不知所措,任由雲曦和玲瓏將北宮妍結結實實的綁了。
雲曦和玲瓏兩人看著她的眼裡直欲噴出火來,雲曦冷聲道:“毒蠍也毒不過你!”
玲瓏道:“不要以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我們就拿你沒辦法。”
方大夫和袁大夫此時已經跟著小廝來到了縣主府,此二人醫術成就頗高,雖不及北宮珺,但在京都醫者圈子裡算得上是頂級醫者了。
二人,方大夫擅長解毒,袁大夫擅長施針。
先是袁大夫在北宮珺手上的十宣穴和中衝穴上各扎了一針,這兩處穴位能讓處於深度昏迷的人促醒。可等了半刻鍾,北宮珺依舊雙目緊閉,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怎麽還不醒?”厲無咎急的額頭上直冒汗。
方大夫和袁大夫又將那毒蠍倒了出來,細細端詳了一會兒,方大夫道:“北宮大夫若不醒來就不好給她用內服的藥,在下去調配些藥草泥抹在傷處,看看有沒有效果。”
兩位大夫心裡漸漸沒底,按理來說不是體質特別的人,被蠍子蟄了之後,不會像北宮珺這樣昏迷不醒,大部分人不用藥,三五天就能痊愈。
待到藥泥和好給北宮珺敷上,方大夫又開了個藥方子,熬了劑湯藥,厲無咎親自端了藥碗,一手攬著北宮珺,一手用湯匙舀了藥汁,一點一點的撬開她緊閉的嘴巴,將藥喂進去。
北宮珺沒有絲毫吞咽意識,喂進去多少便流出來多少。厲無咎不厭其煩的一點點的給她喂,直到一碗藥喂完,墊在北宮珺前胸處的布巾已經濡濕,全是沒有喂下去的藥汁。
方大夫和袁大夫見此情形不敢過多耽擱時間,方大夫道:“請六殿下還是再多請幾位大夫來同我們一同會診吧!隻憑我們二人實在沒有把握。”
北宮夫人現如今一早起先做的事就是服用烏香散,每次服用都是北宮妍衝泡好了送來,今日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便命身旁的丫鬟去找人。
不多時小丫鬟來報,說:“聽伺候大小姐的兩個丫鬟說,小姐今早昏迷不醒,六皇子懷疑此事跟大小姐有關,便將大小姐關進了大牢裡。”
“什麽?”北宮夫人驚得站起身,擔心的倒不是北宮珺的安危,擔心卻是今早服用不了烏香散了。她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屋裡走了幾圈,對身邊的丫鬟婆子們道:“趕快去大小姐屋裡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烏香散!”
丫鬟婆子們領命而去,將北宮妍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烏香散。
此時北宮夫人的毒癮開始發作起來,身體忽冷忽熱,煩躁不安,見丫鬟婆子們進來,衝上去問道:“有沒有找到?有沒有找到?”
在得到丫鬟婆子們沒有找到的回答後,北宮夫人猶如野獸般長吼了一聲,“怎麽會沒找到,這賤人將藥藏哪裡去了?對了,烏香散如此金貴,她一定是將藥貼身藏著的。你們快去大牢裡跟她要,快去,快去!”
見丫鬟婆子們站著不動,她嘶聲問道:“你們怎麽還站著不動?你們這是要反了天嗎?”
一個婆子道:“不是奴婢們不去,而是如今縣主府不許任何人出府,沒有六皇子殿下的命令我們也出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