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小半個時辰，正當要厲無咎決定直接去醫館時，北宮珺回來了。

  “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不去醫館找我？”

  “你怎麽才回來，我正打算去醫館找你！”兩人異口同聲道。

  北宮珺走到厲無咎旁邊坐下，兩人好些天沒見了，天天見不覺得，時間長了不見竟都會互相想念。

  雲曦將厲無咎旁邊一口都沒喝，已經涼了的茶水撤了下去，重新又給兩人端上了新茶。

  待正廳中只剩下二人，厲無咎問道：“你怎麽能讓北宮妍住進了府裡？”

  “北宮妍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來縣主府還能去哪裡呢？總不能真的讓她流落在外吧？“

  “你就沒想過她之前沒出現時躲去了哪裡，又是如何生活的嗎？憑她的心計，我想即便你不收留她，她也不會過不下去。”

  北宮珺聽後沉默了半晌，這一世覆滅在厲無咎手上的閶闔門，雖沒有證據證明就是北宮妍一手創建的。可結合前世屢次追殺自己，並在靜姝的帶領下，最將終他們一家三口兒殺死的黑衣人來看，閶闔門就是北宮妍創建的。

  留這樣一個危險的人在身邊，對自己和所在意的人來說都是極其危險，也是不負責任的。

  可事已至此，又有什麽辦法遣她離去呢？

  北宮珺眉頭緊皺，一籌莫展。

  厲無咎無奈一歎，道：“你可真會給自己找麻煩啊！好在還有一個多月我們就成婚了，這一個多月內你千萬要多加防備，只要是事關你的事，都不要讓她插手。實在不行，尋個由頭將她攆出府去。”

  北宮珺點點頭，其實心裡明白請神容易送神難。北宮妍狡猾的很，言行舉止妥妥當當，不出一絲錯亂，實在難讓人抓住她的什麽把柄。

  自這日後，厲無咎一有時間便來縣主府跟北宮珺在一起，兩人一起或是說話，或是下棋，或是一起看書。有好幾次，厲無咎來了府上沒多久，北宮妍便端了自己親手做的點心來送，都讓雲曦和玲瓏擋了回去。

  雲曦說話倒含蓄些，道：“大小姐受累，今日六殿下在來的路上給小姐帶了點心來，此刻是不想吃的。大小姐還是帶回去，給夫人，老爺或是小少爺們吃吧。”

  玲瓏可就沒這麽客氣了，“大小姐怎麽專挑六殿下來時送點心給小姐呢？這就不得不讓人覺得，即便你這點心是乾淨的，人卻是居心不良的。奉勸大小姐以後還是省省力氣，記住您曾說過的，隻管侍奉好老爺夫人就是！”

  北宮妍聽後氣怒不已卻也發作不得，自此後倒是消停了幾天。

  北宮珺這邊倒是覺得消停了，可自認為受了奇恥大辱的北宮妍心情陰鬱了好幾天，一想到此生無望便覺得心灰意冷。

  這日一大早，天陰沉沉的，一場大雨亟待著要落下。

  卯時過半，北宮珺準時醒來，多日不曾去過醫館了，今日她打算去醫館看看。

  許是天氣濕冷的緣故，北宮夫人隻覺得腰椎處疼痛的厲害，剛要吩咐了丫鬟去叫北宮珺來給自己看看，北宮妍卻掀簾走了進來。

  見她一臉痛苦的模樣，關切的問道：“母親可是腰椎處疼痛嗎？”

  北宮夫人點點頭，對她道：“你去叫翠煙那丫鬟讓珺兒過來給我看看，今日這腰疼的我翻個身都翻不了。”

  “可是不巧了，妹妹早就已經帶了丫鬟們去了醫館。”北宮妍邊說著邊半跪在床榻前給她輕輕按揉推拿。

  “女兒流落在外的那些時日，曾患了頭痛症。痛的厲害時在牆壁上磕的腦袋“咚咚”響，可女兒絲毫不覺得疼痛，隻覺得磕的越重，疼痛反倒輕一些。

  一個老媽媽見女兒可憐，便給了我一些藥面，讓我和水喝下，竟沒想到喝下後頭一點都不疼了。那老媽媽曾說那藥面叫烏香散，去痛效果最是靈驗又見效快。

  我因擔心以後會再頭痛，便用一支金簪子跟那老媽媽求了烏香散的藥方。母親若是實在疼的厲害，我便去醫館配了此藥給母親用。”

  北宮夫人聽後驚異不已，道：“世上當真有此奇藥，那你還等什麽，還不快快去給母親配了此藥來！”

  北宮妍道了聲，“是，母親稍等，女兒去去就來！”

  獨自一人出府的北宮妍步行著走到一條離縣主府不遠的巷道內，拐了個彎進了一處門口狹小，不起眼的小院落內。

  像這樣不起眼的小院落在京都中並不少見，多是些宮中年老的侍官們買了養老的。

  如今住在這小院裡的人正是司空漠，除了司空漠還有兩個小廝，一個丫鬟。那丫鬟赫然就是靜婉，另一個丫鬟靜姝已經在宮變那晚死去了，兩個小廝也不是普通的小廝，俱是閶闔門中身手極高的殺手。

  如今這四人蝸居於此，隻待時機到了再重出江湖。

  北宮妍同司空漠進了內間，留在外面的三人，看起來像是在各做各的事，其實卻一直戒備著，為兩人把風。

  “主子此來可是有什麽吩咐？”司空漠問道。

  “烏香散還剩多少？”

  “主子可是找到機會給晉王殿下下藥了？”司空漠沒有回答，卻反問道。

  北宮妍搖搖頭，“想要對烏香散成癮除非服用三五次，像厲無咎那樣意志力堅強的，又有北宮珺一直陪著，給他下藥有些困難。”

  司空漠一聽這話便躊躇起來，“烏香散太貴重，若不是對我們有幫助的人還是不要浪費了。”

  “我心裡自有計較！”北宮妍有些不悅，他們也是不久前才從一個西域商客那裡求得此藥方的。烏香散鎮痛效果確實極佳，可服用的次數多了便會成癮。

  他們由此便想到了用此藥來控制別人為他們做事，只可惜此藥的藥材在大衛國並不常見，北宮妍雖在這處小院的後院內種了許多，想要用上也得等到明年。

  司空漠沒再多問，從一個小匣內拿了一包藥粉給她。

  北宮妍接了藥，又問道：“你那毒蠍蠱養的如何了？”

  “差不多快成了！”

  “嗯！”北宮妍點點頭，“有了這毒蠍蠱和烏香散，我們東山再起指日可待！對了，晉王府近身伺候厲無咎飲食的下人們，你們可取得了他們的信賴？”

  司空漠搖搖頭，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蒙上一層陰厲，“不愧是晉王府的下人們，戒心太重，水潑不進。劉四扮做了他們其中一人的老鄉，跟他們套近乎，至今也沒有取得他們的信任。”

  “是人就有所求，是人就有弱點，抓住他們的弱點，給予他們所求的，還有什麽人是我們控制不了的？”又不是厲無咎那樣意志堅定的人，對她又防備的緊，她不得不想著用藥來控制他。

  小半個時辰後，北宮妍回到了縣主府。用溫水調和了烏香散給北宮夫人喂下，果然過了不到半刻鍾，她就覺得疼痛減輕了大半兒，又等了一會兒 竟絲毫覺不出異樣。下床來，不用人扶著就能自己走路了。

  北宮夫人讚賞不絕，“想不到你竟能得此去痛有奇效的藥方，竟比你妹妹給我服的那些藥，貼的膏藥都好使。”

  北宮妍笑道：“女兒初用此藥時也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女兒連服了一個療程後，至今頭痛之症再沒有犯過。那老媽媽還曾說過常服此藥能讓人身輕體健，益壽延年，只是這藥價值不菲，女兒也只是用來治病。頭痛病不再犯過後，便也不再服用過此藥。”

  “當真？”北宮夫人眸子晶亮，這一年來她覺得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顯見的衰老了不少。若此藥真有延年益壽的奇效，便是價值再不菲，也要買了來服用。

  條件允許，誰又不想身輕體健，長壽不衰呢？
  “這個女兒不敢瞎說，那賣女兒藥方的老媽媽，我見她也就四十上下，可她說自己已六十有七，之所以看起來像四十的樣子，就是因為她常年服食此藥的緣故。”

  北宮夫人聽了後更加堅定要長服此藥的決定，“藥效好價格自然就貴，不過府裡公中帳上可不缺銀子。你以後便隻管領了銀子給我買來，你妹妹若要問起，就讓她來找我。”

  “是！”北宮妍應道。

  如今她極度缺錢，今天可算是把這困擾她許久的難題解決了。

  北宮夫人在連服了幾次烏香散後，隻覺得每日都精神飽滿，情緒高昂，渾身輕松，就像回到了年輕時的那種感覺。自此她更是依賴烏香散，日日都要服食。

  而公中帳上的銀子如流水般不到月底竟然用光了。

  今日是十月十五，北宮珺沒有去醫館，因為厲無咎跟她約好每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去寺廟上香，一大早她便在府裡等著。

  忽然針線處的一個丫鬟來見北宮珺，“今日宮裡的幾位姐姐想要再打些絡子，缺了五彩繩，吩咐奴婢去公中支領銀子外出采購，夫人身旁的管事嬤嬤說公中帳上沒錢了，讓我來跟小姐要。”

  “公中沒錢了？上個月公中帳上是一千多兩銀子的入帳，加上之前的剩余，合四千多兩銀子，竟然一文錢都不剩？”北宮珺驚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