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瀟的話一出,當即一眾嘩然,有人高聲駁道,
“沈家丫頭未免太獅子大開口了吧!每月一百文錢,一年便是一兩銀子外加兩百文錢,我們還不如老老實實給地主家種地!誒沈丫頭你還是回去吧!”
沈寒瀟不慌不忙道,“若是一次性付清一年的租金,一畝地便只需一兩銀子。”
另一個人道,“一兩銀子也貴了呀!”
沈寒瀟不急反笑,“哦?貴嗎?想必各位都知道沈家給我的那塊地有多好種糧食吧?有不清楚的可以現在去看下我家的那塊地。”
沈寒瀟這句話倒是沒人反駁,經她這一說,他們才想起來,沈寒瀟的那塊地質量跟他們種的這些地是不可比的,她的地產量也自然會更高。
沈寒瀟繼續道,“我那塊地周遭水源充足,你們可以不用大老遠挑水澆土,周圍肥料也很充足,你們現在種的這些東西我那邊的地也一樣可以種。”
“最重要的是,”沈寒瀟話音加重,“我的地租給了你們,那麽,你們種的糧食就都是你們自己的,無需像你們現在一樣把糧食上交!而且只要你們賣力用心,做得多便收獲得更多!”
周圍逐漸安靜下來,人們聞言都不住點頭,有的顯然已經動心了。
這時人群中的趙雷道,“沈姑娘你說的這麽好,那怎麽不把地留著自己種啊?”
趙雷這話一說,那些有些心動的人當即又動搖了。
沈寒瀟記得他,這是那晚想聽林中懷的話攻擊她的人,她面色微冷,嘴角卻還是帶著笑的,
“我剛剛已經說了,因個人原因沒時間打理,再說,我人就在這裡,大家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我還能誆你們租我的地不成?”
趙雷脖子一縮,沒再說話了。
沈寒瀟揚聲道,“想要跟我租地,除非我的地有問題,種不出東西,我便會退錢,其他問題概不能退。還有,雖然我的地是一年起租,但我也許會因為什麽事隨時收回租地,當然,大家不用擔心,收回地時我會根據情況給各位做出賠償。”
沈寒瀟最後道,“關於租地的事我便說到這,各位有意可以去看下我家的地,也可以回去跟家人商量,等商量好了想買,便帶著租金來我家找我,我們簽好合約,那地就是你的了。”
等沈寒瀟回到家,隻覺喉嚨都快冒煙了,雲淮十分貼心地給她倒了水,遞到她面前。
沈寒瀟一大杯水灌下去,才道,“渴死我了。”
雲淮道,“你不用太急了,會有人動心的。”
沈寒瀟本來還以為他是在安慰自己,但看他神色篤定,立刻便想通原因,驚道,“你不是說不跟我一起去嗎?”
雲淮摸了摸鼻子,“不便露面,但我可以在暗處聽……”
沈寒瀟了然,連連點頭,“哦……偷窺啊……”
雲淮:“……”
沈寒瀟原本以為她條件說得這麽好,估計很快就會有人來找她簽合約,哪知到了晚上吃完飯,依然沒人來敲門。
沈寒瀟不禁有些失望。
雲淮見她神色萎靡,便走到她跟前,道,
“吃飽了,開始練功了。”
這是他們之前約好的,等沈寒瀟傷好了,雲淮就教她防身術。
沈寒瀟哦了一聲,跟著他來到院中。
然而接下來雲淮教她動作時,沈寒瀟仍是忍不住要分心去看緊閉的大門,好幾個動作都做不好。
“手低一點,肩膀往後張開。”雲淮在旁邊提醒道。
“啊?哦。”沈寒瀟愣愣地照做。
雲淮歎了口氣,走上前來,一手握住沈寒瀟的手,抓著她的手往下擺,另一隻手握著她肩膀往後挪,
“這樣就對了。”
沈寒瀟:“……”
她當即就不分神了。
她隻覺得這個姿勢有點曖昧。
雲淮掌中有一層薄薄的繭,搭在她手上時觸感有些粗糙,想來應該是常年在戰場上握著兵器留下的。
他呼吸間的熱氣幾乎都噴在她的臉側,偶爾一動,又順著噴進頸窩裡,弄得沈寒瀟心癢癢。
偏偏雲淮毫無察覺似的,還在她耳邊低聲道,
“怎麽了?”
沈寒瀟被刺激得渾身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側頭看去,卻猝不及防撞進了雲淮深邃漆黑的眼底,隻覺整個人都好像要被吸進去。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樣似乎太過純情,再看雲淮泰然自若坐懷不亂的樣子,莫名起了些好勝心,不管他有沒有注意到現在氛圍曖昧,她都要撩回去。
她怎麽能認慫呢?
於是沈寒瀟從雲淮臂彎中脫身,雲淮見狀有些不解的樣子,沈寒瀟便站在他身旁,學他剛才的樣子,一隻手捏住他的手大致擺了個剛才的姿勢,另一隻手也同樣捏著他的肩膀往後挪,而後一本正經地道,
“我那樣做可能沒辦法迅速改正過來,你重新做個動作我看下,說不定我待會兒就能做的更好了。”
雲淮沉默了。
此時這具貼著自己的身體十分柔軟,身上還帶著清香,若有若無縈繞在他鼻尖,他這才後知後覺有些曖昧,但看沈寒瀟神情認真,又覺是自己想多了。
兩人就這麽直直地對視,姿勢親密,心思各異。
直到緊閉的大門傳來“叩叩”的聲音,兩人才如夢方醒般瞬間從連體嬰兒的姿勢分開,雲淮還不由自主地掩唇低咳了一聲。
沈寒瀟驕傲地挺起小胸脯,可算掰回了一局。
她揚聲對外面叩門的人道,“來了!”而後施施然走去開了門。
原本沈寒瀟在走去開門時還心不在焉地想誰會來敲她家的門,結果一開門嚇了一跳,門外竟站了七八個人,男女都有,有的還是生面孔,有一兩個是揍林中懷那晚的人。
沈寒瀟還沒反應過來,門前的人見了她便七嘴八舌道,
“沈丫頭,我來租地!”
“丫頭我帶了銀子來了!”
“沈丫頭俺婆娘叫我來跟你租地哩!”
“沈……”
沈寒瀟被吵嚷得腦殼疼,忙道,
“停停,一個個來。”
看來她下午的宣傳奏效了。
沈寒瀟把人都請到院中來,雲淮只是和她對視了一眼,便會意地走到平日用飯沐浴的房裡,在裡面的桌子上擺上了紙筆等簽合約要用的東西。
這邊的沈寒瀟對院中的幾人道,“你們都要租地?”
幾人都點頭稱是。
沈寒瀟不由笑道,“可我只有十五畝地,最少五畝地起租,最多只能租給三個人。”
“沈丫頭租給我吧!”
“沈丫頭俺家婆娘聽了你的話很心動哩!”
幾人當即又各自嚷嚷著把地租給他們。
沈寒瀟覺得在決定租給他們之前,還需要最後一次再說明最重要的合約條款,
“在租地之前,我還要最後再同你們說兩點,第一,除了地本身出了問題才可以退租,其他的問題在租期內都不能退;第二,我可能會隨時收回租地,但收回租地時我會根據情況給你們做出賠償。若是你們糧食還未收成我便收回租地,我會把租金盡數退還,另外補給你們那段時間乾活的錢。”
沈寒瀟道,“關於這兩點,你們可得想清楚了。如果覺得沒問題再談租地的事。”
那幾人一聽便安靜下來,雖然他們下午就知道這兩點,但如今再經沈寒瀟一提醒,也忍不住有些遲疑。
有一個早就想清楚了做好了準備的,很快便高高興興地對沈寒瀟說道,
“沈丫頭,我想清楚了,你租給我吧!”
另外一個看來也想好了,立馬也緊跟著說道,
“沈家丫頭,地租給我吧!我要十畝!”
其他還在猶豫的人們見狀又要吵吵起來,這樣一來,十五畝地就都沒了。
沈寒瀟連忙趕在他們要吵吵起來對最先說的人道,
“租金都帶了嗎?”
“帶了!五兩銀子!”
“十畝地十兩銀子一年,沒錯吧!”
那兩人各自回道。
沈寒瀟只是稍作遲疑,便答應了。
她原本想把地分成三塊租出去,但如今看來隻租兩個人也不錯,這兩個人看上去挺靠譜,沈寒瀟對自己看人的眼光總是有信心的。
其他人一見沈寒瀟一口答應,便知沒戲。
沈寒瀟卻還是禮貌客套地招呼神色不太愉快的幾人,“很抱歉,地太小,沒辦法讓各位如意,不若都進來喝杯茶?”
幾個沒能如願租到地的人原本還有些不悅,此時一聽沈寒瀟招呼,都不免有些訝異。
他們之前雖然聽周圍人說過沈丫頭已經不是他們從前口中的那個傻子了,心中還是不太相信,等見了她來租地也只是打消了一大半之前的印象,可現在他們才發現,沈家這個丫頭,不僅太傻,還曉情理得很!
沈寒瀟不知她隨口一句客套話便讓這幾人對她大大改觀,只是見他們都擺手說要走了,但走時神色明顯輕快了許多。
而後沈寒瀟便另領著這兩個人去房裡簽合約,雲淮擺好東西後便站在一旁。
要租五畝地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名叫王川,身材有些矮胖,看上去挺憨厚的。
一口氣租十畝地的人名叫李軒,看上去三十多歲,皮膚黝黑,笑起來就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睛也亮堂堂的。
兩人各自簽字畫押,領到沈寒瀟早準備好的合約,而後各自交了租金。
沈寒瀟看著桌上擺著的十五個碎銀子,隻覺這銀子在透過窗戶射進來的月光下,似乎還能發光。
如果現在有特效,沈寒瀟的眼裡肯定是大大的金錢標志。
她的心情十分美妙,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一次性見到這麽多碎銀子,在雲淮置辦的聘禮上,那幾個箱子雖小,她卻也在裡面見過不少金銀珠寶,可那時見了那些,跟現在看到這些銀子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她如今就像辛苦播種終於收獲碩果,又開心又有成就感。
雖說那塊地真正意義上並不屬於她,但桌子上的這十五個碎銀子,也算是她在古代賺到的第一桶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