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李雙笑容加深，眉梢微挑，笑道，“小沈可真聰明，在我月牙樓賣你的糕點，便不愁賣不出去，甚至……”

  他頓了頓，接著道，“還能給你的糕點賺名氣。”

  李雙直接說出沈寒瀟的目的，沈寒瀟也不回避，應道，“是。”

  這句說完沈寒瀟便不再開口，她明白想要讓李雙白白給她推銷糕點是不可能的，因此如果李雙同意，必定會提條件。

  所以她不能急，不能由她主動提條件，否則便會落了下風。

  李雙手指在桌沿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扣著，他也同樣沒開口，等著沈寒瀟先說。

  等了好一會兒，兩個人誰都沒開口，一時氣氛十分靜謐。

  良久，李雙看了看放在手帕上的那些嫩黃糕點，終是有些無奈地主動開了口，道，

  “可以。往後你做出來的糕點便由我月牙樓替你賣出去。但利潤我們四六分，我四，你六。可好？”

  “……”

  兄台你打劫啊……

  你啥事兒不用乾，我吭哧吭哧乾完活做完糕點，結果賺了的錢咱們就幾乎五五分了？

  沈寒瀟好一會兒才繃住微微抽搐的嘴角，目光直視李雙，堅定道，
  “二八分，我八，你二。”

  李雙：“……”

  且不說二八分跟他的四六分差距過大，便說她這句“你二。”，李雙覺得，這很可能是沈寒瀟故意耍字眼在損他。

  片刻後李雙輕輕笑出了聲，道，“我月牙樓的名氣，便隻值得上二分利潤？”

  他稍稍坐直了身體，微眯起雙眼，道，“小沈啊，你若把你這些糕點拿去市集上賣，除非免費給別人試吃，才有可能賣的出去，否則在糕點這行完全沒名氣的你，也許一天內都沒能把這盒糕點賣完。”

  剩下的話他沒挑明了說，沈寒瀟回道，“我知道。”

  李雙笑著看她。

  “但我的糕點在月牙樓賣，不止我一人收益，掌櫃的也一樣，我會做的糕點有很多，往後也不會只是沒花紋的普通綠豆糕，若是我的糕點賣的好，必定會有人為了我的糕點而專程來到月牙樓。”

  沈寒瀟語氣篤定，竟說得李雙一時無法反駁。

  她說得的確有理。

  他貫來愛吃甜食，但不止局限於芳華齋一家糕點，城中大大小小的糕點店他幾乎都試過，從前外出遊玩時每路過一個地方，也必定要先去嘗嘗那個地方有名的糕點。

  而沈寒瀟做的這份毫無花紋的，外表普普通通的綠豆糕，卻在他吃過的糕點中味道著實稱得上一品。

  可以想象，往後若是她的糕點在月牙樓賣，月牙樓的生意會更加上漲到何種程度。

  也因此，李雙便更不舍得同意二八分的利潤劃分。

  李雙道，“你說得有理，但……”

  沈寒瀟這回沒靜觀其變，而是直接甩出一句話，“二八分利潤，外加一份酸甜排骨的菜譜。”

  李雙聞言話音一頓，下意識重複道，“酸甜排骨？”

  “嗯。”沈寒瀟點頭。

  李雙愣怔片刻便大笑開來，笑不住了才道，“小沈，酸甜排骨這種家常菜，你如何會覺得它值得上二分利潤？”

  沈寒瀟被笑話了也不急，只是定定地看著他，道，“掌櫃的若不介意，便借我一個灶台，我做了酸甜排骨，掌櫃的一試便知值不值得。”

  沈寒瀟神色篤定，李雙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隻稍作猶豫便道，“好，待會廚房空出位置，小沈便去做那酸甜排骨，讓我試上一試。”

  沈寒瀟應了下來，而後在李雙不舍的目光中，拎走了桌上她的糕點盒。

  食盒一連被李雙拿走了八塊，吃了一塊，大柱鐵樹也各自拿了一塊，一下子去了十一塊綠豆糕。

  沈寒瀟下樓梯時邊走邊打開食盒底層。

  她昨晚睡前數了十九塊，現在一下子沒了十一塊——

  為什麽只剩下六塊？！
  另外兩塊呢……被狗吃了嗎？！
  沈寒瀟雙眸一睜，數了又數，的確是六塊。只有六塊。

  她重重呼出了一口氣，把食盒蓋上了。下一刻她唇角忽地勾起一抹笑容，自言自語道，
  “堂堂將軍，竟然偷吃。”

  沒錯，那隻偷吃的“狗”便是雲淮。

  沈寒瀟哭笑不得地想，怪不得她今天出門前碰到雲淮，雲淮的眼睛一直時不時往她食盒上瞟。

  感情是做賊心虛啊！

  沈寒瀟心中兀自好笑，腳剛從樓梯最後一階移到了一樓地板上，大柱那廂便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

  “阿沈，過來！！”

  沈寒瀟硬生生給嚇得一激靈，她下意識左右環顧了一圈，所幸這會兒的客人不多，沒幾個人受到影響。

  那傻缺玩意兒估計也是看人少才敢這麽吼，沈寒瀟想起剛剛還給他們試吃了糕點，這一吼估計是要給她評價了。

  然而沈寒瀟被嚇一跳的仇也還是要報的，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大柱那邊，抬手扇了一下後腦杓，咬牙道，

  “喊你姑奶奶我幹嘛？”

  鐵樹在一旁看得腦殼一疼，十分慶幸剛剛沒跟著大柱一塊吼。

  大柱捂著後腦杓齜牙咧嘴，眼中卻滿是笑意，嘟囔著道，“阿沈，女孩子家家的，怎那麽粗魯！”

  沈寒瀟和大柱鐵樹相處的過程中，有時總會從他們身上看到她小夥伴的影子，偶爾便會在他們面前露出頗為真實的一面，例如現在。

  沈寒瀟“呸”了一口，翻了個白眼，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她現在倒是完全沒有了剛剛給他們糕點試吃時的緊張忐忑，左右李雙那個boss已經解決了，這倆貨的評價也基本能猜到了。

  沈寒瀟心中這樣想著，嘴裡卻道，“敢說我做的糕點不好吃，就揍你們。”

  說著她示威般對他們亮了亮拳頭。

  大柱和鐵樹聞言還沒說話，另外一個角落裡的一名安保便插話道，
  “沈姑娘，怎麽可能不好吃，他倆吃了糕點就一直跟我們炫耀說好吃的舌頭都快吞進去了！沈姑娘，若還有剩的，給我也嘗嘗唄！”

  沈寒瀟聞言沒拒絕，便想從食盒中拿塊糕點出來，大柱眼疾手快地趁沈寒瀟沒上心，一把把她的食盒搶了過來抱在懷裡。

  他偷襲成功後沒敢看沈寒瀟的神色，而是扭頭對那要糕點的安保做了個鬼臉，笑罵道，“你想的美！就這麽點，怎麽能分給你！”

  那安保“嘿”了一聲，作勢便要來搶，這是小昭活正好乾完，聽到這邊動靜走了出來，不由有些驚訝，來到沈寒瀟身邊，問道，
  “寒瀟你做好糕點了？”

  沈寒瀟“嗯”了一聲，瞥了大柱一眼。

  大柱立刻乖乖把抱著的食盒交還給了沈寒瀟。

  沈寒瀟接過食盒，直接打開盒蓋，從底層撚了塊綠豆糕，在大柱和鐵樹瘋狂咽口水的注視下遞給了小昭。

  小昭看到綠豆糕的第一眼倒是沒同鐵樹和李雙一樣吐槽沒花紋，而是對沈寒瀟道了聲謝，便小小嘗了一口。

  原先嚷著要糕點的那安保見狀又叫道，“沈姑娘我也要我也要！”

  另外兩名安保雖然沒好意思開口，但目光也都齊刷刷停在沈寒瀟身上。

  收拾桌子的幾名夥計也湊過來，眼巴巴地看著沈寒瀟的食盒。

  沈寒瀟忽然有些尷尬，食盒中只剩下五塊糕點，每人一塊根本不夠分。

  難道……一人掰一半？
  在沈寒瀟糾結時，嘗了一口綠豆糕的小昭露出了跟李雙一樣的神情，驚訝道，“很好吃！寒瀟你是怎麽做的？”

  沈寒瀟看著她咬了一口又一口，笑道，“好吃就行，至於怎麽做的嘛，保密。”

  沈寒瀟話音剛落，小昭便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無意識問出多麽失禮的話，忙跟沈寒瀟抱歉。

  鐵樹在一旁看著小昭吃，看得幾乎快流出口水，他忍不住吐槽道，“這麽好吃，阿沈你怎麽不做多點……”

  最後沈寒瀟還是把糕點一塊掰成兩半，分給了圍過來的夥計們，和另外三名安保。

  當然，肯定沒有了大柱和鐵樹的份兒了。

  分了一小塊糕點的夥計們吃完之後，個個都對沈寒瀟的手藝讚不絕口，聲稱讓她下回一定要做多點。

  小昭吃完糕點，舔舔嘴唇，道，“寒瀟你說的對，你做的真的比芳華齋的好吃。”

  鐵樹眼巴巴盯著沈寒瀟食盒，插嘴道，“那可不。”

  此時沈寒瀟食盒中便剩下最後一塊綠豆糕，她正想著自己吃著解解饞，身後便傳來一道年輕的男聲。

  “那個……沈姑娘，你會做糕點？”

  小昭原本吃完便要回到廚房，此刻又不走了，眼裡閃著濃濃的八卦之光，硬是杵在沈寒瀟身邊。

  沈寒瀟循聲轉過身，便見面前站著一個面容白淨清秀，十七八歲的少年郎，頗有些貴氣，此刻正神色靦腆地看著她。

  這是經常來月牙酒樓吃飯的一個客人，他們都叫他趙小公子。

  月牙酒樓每日人來人往，沈寒瀟作為唯一一個女安保，還長得十分好看惹眼，整日裡往樓裡一站，沒少被人騷擾。

  偶爾有些喝醉了酒的醉漢，還會嘟著嘴往沈寒瀟身上湊。當然，這些人最後都會被沈寒瀟的拳頭揍得哭爹喊娘，左右李雙跟她說過隨便揍，她下手便也不用顧忌。

  到了後來，不用沈寒瀟動手，大柱鐵樹幾個安保便自發替她揍了那些好色之徒。

  也有些循規蹈矩地追求沈寒瀟的人，每當這個時候，沈寒瀟便會告知這些人，

  “我有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