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執這樣相貌氣場不凡的人站在廳中,無疑漸漸引起了推杯置盞的客人們的主意。
但這會兒廳中的人倒是沒有一個同王進一樣見過慕容執的,因此也隻覺得這出現在廳中,站在櫃台前的人必然是不簡單的人物。
王進警惕地盯著慕容執,下意識脫口道:
“你來做什麽?”
慕容執身旁的男子皺了皺眉,望向王進的眼裡帶了幾分殺氣,令王進心中更加警惕戒備。
慕容執伸手擋了擋那男子,半點也不介意王進的態度,慢悠悠道:
“勞煩小兄弟同你家掌櫃說一聲,我要同她談一次生意。”
王進神情一滯,重複道:“談生意?”
慕容執:“此處人多,我去樓上靜候你家掌櫃的,順便給我來一份你們這的糕點,還有涼拌。”
話音一落,慕容執便也不管王進什麽反應,領著身旁那名男子便上樓去了。
王進皺著眉望向慕容執上樓的背影,錢志小跑過來,跟著王進一塊看了片刻,小聲道:
“王哥,那個人看起來來頭不小啊。”
王進回過神來,眉頭卻依然緊蹙著:“你上去招待招待這位公子,我去同掌櫃的說說。”
沈寒瀟很少看見王進露出這樣如臨大敵的神色,一時臉色也嚴肅起來:
“慕容是誰?”
這下倒輪到王進訝異了:
“慕容執,慕容公子,掌櫃的不認識他麽?”
一般做生意的都多多少會聽過慕容的名號,掌櫃的竟是不認識?
……難道是什麽家喻戶曉的角色?沈寒瀟這個外來者有些心虛,頓了片刻才道:“我應該認識?”
王進無言片刻,正色道:
“慕容是瑤國數一數二的富商,也是少見的有錢有勢的人,在鄰國中也有他的人脈,此次慕容來找掌櫃的,說是要同你談一筆生意,但此人心機城府極深,掌櫃的一定要小心,寧可吃虧些,也不要得罪這樣的人。”
沈寒瀟挑了挑眉,上回的翁明都沒得到王進這麽高的評價,而那個素未謀面的慕容公子卻能讓王進這般忌憚,此時沈寒瀟倒是對那個所謂的慕容公子有些好奇了。
而那個慕容公子身家這麽龐大,她同他談生意必然利大於弊,怎麽想都是天大的好事。
但如果如王進所說,那個慕容公子心機城府極深,卻忽然莫名要跟她一個小小的酒樓掌櫃的談生意,估計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短短幾瞬,沈寒瀟就已經在心中想了許多,在聽王進說那人就在樓上的雅間等著她過去,便當即動身前去。
若是換了從前,一個陌生人忽然來到酒樓說要跟她談生意,卻是用那樣高高在上的態度,沈寒瀟少不得要晾他一晾,但在經過翁明的事後,沈寒瀟就已經明白,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她完全沒有狂的資本。
更何況王進已經將那慕容公子形容得跟洪水猛獸一樣,沈寒瀟要是再沒有將那人放進眼裡,那就真是沒腦子了。
沈寒瀟簡單拾掇一番,確定自己外觀形象上都過得去,拍了拍王進的肩膀,無聲安撫他一下。
這廝也不知受了那慕容的什麽刺激,到現在還是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樣子。
到了王進說得那間雅間,沈寒瀟先站在外面打了聲招呼:“沈寒瀟。”
面前的簾子很快被人掀開,出來一個面容普通,眼神冷冽的人。
沈寒瀟看他一眼,便覺這人渾身肌肉都似乎蘊藏著力量,一旦遇到什麽危險,便能隨時暴起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不過這人應該不是王進嘴裡說的慕容。
果然,面前的人低頭看她一眼,眼裡閃過一點訝異,道:“進去吧,公子在裡面。”
沈寒瀟點了點頭,男人轉身往回走,毫無顧忌地將後背暴露在沈寒瀟眼前。
沈寒瀟也跟著走了進去,一眼便望見不遠處背對著自己,坐在桌前喝茶的人。
那背影寬肩窄腰,墨發垂直腰間,身上所穿衣物面料看著就極其精貴,看起來年紀應該不大。
沈寒瀟心中有些感慨。也對,人家都叫公子了,年齡肯定不大。
看人家年紀輕輕的,就有現在這樣逆天的成就,再對比下她——
不能比不能比,人比人氣死人。
那男子站在慕容公子身旁,側身看向沈寒瀟,伸出一隻手指著慕容對面的位子,道:
“掌櫃的坐。”
沈寒瀟默然點頭,走上前去坐下後,才抬起頭準備正面同那慕容公子打個招呼,順帶“一睹芳容”。
這一看,卻讓她瞬間呆住了:
“執、執總!你——”
容執怎麽也在這?!
慕容執,容執——這倆可不就是一個人麽?!
沈寒瀟驚疑不定地看著對面那張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臉。
容執,她多任雇主裡最為奇葩,也是最有能耐的一位,用一句窮得只剩下錢來形容他真是再適合不過了。把自己家裡建得跟個皇宮一樣,有高爾夫球場有游泳池有辦公樓有地下海洋館——
他家每年所要支付給家裡的那些傭人的工資,就要抵上普通人辛辛苦苦工作一輩子才能賺來的錢。
而也許是因為人錢一多就愛搞事情,就拿沈寒瀟最為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那貨大半夜看到一個美食節目,忽然想吃小龍蝦。
如果只是這樣,那也並沒有什麽可拎出來說道說道的,關鍵是人家全城乃至全國,再知名的連鎖店做的小龍蝦都不要,硬是讓人連夜坐他的私人飛機去澳大利亞請了個頗有名氣的廚師回來給他做小龍蝦。
而等人廚師看在豐富的酬勞上也跟著回來,折騰了好一番之後,人家又忽然不想吃了,拿了錢又讓人將這廚師給送了回去。
而為什麽說這件事讓沈寒瀟印象最為深刻呢?
因為那個“讓人”裡的“人”,就是沈寒瀟。
開飛機去一趟澳大利亞要11個小時左右,飛機上有兩個替位的人在,能輪流開一段時間。
有三個人能輪流替位,倒也完全不用擔心疲勞的問題。
然而等大廚師剛被接回容執住處不久,她又被容執使喚再送人大廚師回去一趟。
而飛機上原先那兩個跟她替位的人已經換成了別的人。
按容執的話來說,是不能讓他們疲勞駕駛。
沈寒瀟搞不懂。所以容執怕他們疲勞駕駛,就不怕她會疲勞駕駛麽?!
要不是容執的酬勞給得將近天價,沈寒瀟早就甩鍋不幹了。
然而在沈寒瀟一邊忍不住樂呵呵地數著每個月打進自己帳戶裡的數字後面的好幾個零,一邊又對容執層出不窮的奇葩要求滿懷怨念之時,身旁的朋友看不下去了,跟她說:
“寒瀟你就知足吧,雖然你的能力在業界是公認第一的,但你總歸是個女的,人家容總要什麽人沒有,哪裡需要用那麽高的酬勞雇你做他的私人保鏢?人還不是因為喜歡你,想要留住你,天天跟你在一起?”
沈寒瀟當時瞬間覺得天雷滾滾,狗血一地。
朋友還嫌不夠,繼續補刀:“你看,別人都叫他容總,是不就你一個能叫他執總?我猜他肯定跟你說過直接喊他名字就可以,你不肯,他才硬是找了個只有你一個人能叫的稱呼。”
沈寒瀟:“……”
朋友說的這個人真的是她認識的奇葩雇主麽?
她認識的容執,明明動不動就給她找事做,一天不搞事情就渾身不舒服,屁事多得不行,奇葩得非同一般啊!
聽朋友這麽一說……
她怎麽覺得容執還有點癡情苦逼的感覺?
一定是她的錯覺。
然而當一個人心中已經有了某種想法,再面對那件事情或是那個人時,便總能看出點不同以往的端倪來。
譬如她跟身旁同為保鏢的哥們兒勾肩搭背的時候,容執要麽好端端握在手裡的高檔私人訂製的瓷杯忽然就脫手摔在地上,要麽手上有什麽文件,立馬就被他甩了出去,要麽摔手機,如果身旁實在沒什麽能發泄的,他就乾脆站住腳,雙手抱胸,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瞪著勾肩搭背的人。
再譬如去談一筆生意,過程中必然危機四伏,對容執的人身安全有極大的威脅,他也依然讓雇來的保鏢躲在暗處,隻讓沈寒瀟穿著秘書服裝,頂替了秘書的位置,跟在容執身邊。
當時容執看著她別扭地穿著秘書制度,包臀短裙隻到膝上幾公分時,還笑眯眯地評價一句:
“沈秘書的屁股還挺翹。”
都這沈寒瀟要是還看不出什麽曖昧來,她就真的是個木疙瘩了。
到後來的事情就變得魔幻起來了。
容執沒被戳破對她的那點心思時就已經夠奇葩夠變態了,等發現她已經知道他的心思開始躲著他時,容執就從奇葩榮升為狗皮膏藥。
甩到甩不掉。
那會兒碰巧合約到期,沈寒瀟也賺得盆豐缽滿了,便乾脆終止了合約,跟這位奇葩雇主say goodbye。
當然,奇葩自然是沒那麽容易甩掉的,直到她連人帶車掉進濱海之前,容執都還在時不時跟她製造一場偶遇。
而此時此刻,看著面前那張臉,那雙熟悉的桃花眼,沈寒瀟心神巨震之間,只剩下一個念頭最為清晰。
不會吧,都到古代了,他還能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