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慎之先看了一下時間。

  今天難得他和蘇雪落都可以準時下班，他本來想接蘇雪落去一家餐廳，他們好好享用一頓晚餐的。

  那個混蛋，說不定是故意的。

  “慎之，怎麽了？”蘇雪落見季慎之遲遲沒有開口，問道，“你是……不方便說嗎？”

  季慎之笑了，“雪落，我們已經結婚了。”

  言下之意，他們之間沒有什麽不方便說的。

  當然，涉密的東西除外。

  蘇雪落瞪大眼睛看著季慎之，“那你倒是說啊。”

  “這個人，十幾歲就跟著徐力誠了，跟徐雯雯差不多大——我沒記錯的話，他們是同齡人。”季慎之簡單開了個頭，“他姓韓，叫韓繼楊。”

  “韓繼楊喜歡徐雯雯？”蘇雪落冷不防蹦出來一句。

  季慎之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

  這個點，他本來是打算設置成一個懸念的。

  蘇雪落這樣接上他的話，相當於刨了喜劇演員的一個梗，讓演員不知道怎麽演下去了。

  季慎之納悶了片刻，不解地問：“你是怎麽猜出來的？”

  “你刻意強調了韓繼楊和徐雯雯是同齡人，不就是想說他喜歡徐雯雯嗎？”蘇雪落攤手，“這甚至不用猜。”

  “……”

  季慎之還是想不通——蘇雪落是怎麽反應過來的？
  “咳！”蘇雪落懶得解釋了，“你就當這是女性的直覺吧，繼續說。”

  “徐雯雯喜歡我。因為這個，韓繼楊對我有很大的敵意。”季慎之說，“換句話來說，我們都想在徐力誠面前表現，成為二把手。不過，除此外，韓繼楊還要爭取徐雯雯的芳心。”

  蘇雪落回憶了一下，很確定她今天才第一次聽到韓繼楊的名字。

  以前她和徐雯雯針鋒相對的時候，季慎之也沒有提起這個人。

  所以，結果很明顯——

  “最後你贏了，對吧？”蘇雪落平靜地陳述，“韓繼楊不但沒能贏得徐力誠的信任，也沒能贏得徐雯雯的心，最後隻好離開了。”

  季慎之相信女性的直覺的確是神奇的——蘇雪落已經證明了。

  接下來，他一五一十地告訴蘇雪落，他是怎麽贏了韓繼楊的。

  韓繼楊當然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但因為太想證明自己，太想做成一些大事了，所以總是忽略一些小細節，導致自己頻頻出一些小錯誤。

  徐力誠一邊替韓繼楊擦屁股，一邊原諒他——畢竟是十幾歲就跟著他、幫了他不少忙的人。再說，他知道這都是因為韓繼楊沒有調整好心態。

  最重要的是，韓繼楊可以和季慎之形成一種良性競爭的關系。

  競爭中，他們的潛能會被不斷地發掘出來，而最終的受益者是他這個大哥。

  他何樂而不為？
  徐力誠甚至已經打算好了，就維持這樣的關系，他永遠不會更加信任季慎之或者韓繼楊中的任何一個人。

  但是，季慎之和韓繼楊都不希望看到這種局面，他們需要徐力誠做出選擇。

  韓繼楊是因為私心，想要獲得徐雯雯的好感。季慎之則是為了深入調查，從內部瓦解將徐力誠的勢力。

  就這樣，季慎之和韓繼楊之間的暗鬥，變成了明爭。

  徐力誠努力過，把他們都叫過來，他們三個人促膝長談，想說服他們各自努力，不要互相嫉妒，結果卻是季慎之和韓繼楊打了起來。

  這個時候，季慎之意識到，韓繼楊也希望徐力誠隻信任他一個人。

  接下來，季慎之很突然地不再和韓繼楊競爭了，一副他理解了徐力誠的用意，並且願意努力配合徐力誠的樣子。

  這讓徐力誠倍感欣慰。

  但是同時，季慎之假意接近徐雯雯，這讓徐雯雯欣喜若狂，以為她終於撩動季慎之這座冰山了。

  殊不知，季慎之只是利用她欺騙韓繼楊。

  韓繼楊上當了，在他看來，季慎之和徐雯雯之間的互動完全是另一個味道——

  季慎之不跟他爭了，但是他企圖變成徐力誠的女婿，和徐力誠成為一家人。

  一旦季慎之成功，那麽徐力誠信不信任他，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季慎之和徐力誠已經成了一家人，他甚至沒有資格跟季慎之相提並論。

  狂妒之下，在一個季慎之負責的重要的交易中，韓繼楊動了手腳，導致季慎之交易失敗，無數人被抓進了警察局。

  這次失敗對徐力誠的影響是巨大的，那之後有半年時間，他們一直沉寂。

  韓繼楊預見了這個結果，企圖通過這一招讓季慎之卷鋪蓋走人。

  他萬萬沒有想到，季慎之拿出證據，證明他才是導致交易失敗的幕後黑手。

  徐力誠也沒有想到，韓繼楊的嫉妒會讓他喪失理智到這個地步，於是把韓繼楊趕到了國外，並且切斷了和韓繼楊的聯系。

  離開前，韓繼楊見過季慎之，他終於醒悟，原來是季慎之反套路了他。

  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韓繼楊走後，季慎之沒有成為徐力誠的女婿，只是成為了徐力誠最得力的助手。

  最終，徐力誠的結局，S市所有人——應該說每一位國民都有目共睹。

  聽完這個故事，蘇雪落的臉上寫滿了驚訝。

  不過，仔細想，她又覺得這沒有什麽好驚訝的。

  季慎之沒有這點心機的話，他不可能臥底八年，還成功瓦解了徐力誠的勢力。

  說來說去，這個故事裡，最慘的人還是徐雯雯。

  蘇雪落很佩服季慎之，但是她有一點想不通，問道：“徐力誠沒有懷疑過你嗎？”

  “他當然知道，那筆交易開始之前，我就已經發現韓繼楊做的手腳了，我完全可以幫他避免那次損失。”季慎之很淡定地說，“我後來告訴他，我沒有那麽做，是不希望以後每一天都要提防韓繼楊。我要借這個機會，讓他看清楚韓繼楊的氣量。還有，一些格局太小，智商還不夠的人，趁早踢出局比較好。”

  “……”

  蘇雪落可以想象季慎之說這番話的樣子。

  她立刻理解了，徐雯雯為什麽那麽喜歡季慎之。

  這個男人的魅力，真的不僅僅在於他帥氣的外表，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可以非常迷人。

  別說徐雯雯領略過他的魅力，她只是見過他年輕時的樣子，後來花了八年都忘卻不掉他。

  季慎之覺得蘇雪落的神色有異樣，問道：“你在想什麽？”

  “不怪徐雯雯。”蘇雪落搖搖頭說，“真的不能怪徐雯雯。”

  季慎之：“……”

  “好了。”蘇雪落臉上笑意盈盈，“我們說正事吧。”

  季慎之嚴肅起來，“發短信給我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韓繼楊。”

  韓繼楊回來了。

  糟糕的是，韓繼楊出國後，季慎之就沒再關注過他，也沒想過他會卷土重來。

  他不知道韓繼楊現在實力如何，有多少破壞力，能給他們造成多大的威脅。

  蘇雪落盡力讓季慎之放松下來，“別慌，你曾經的手下敗將而已。”

  季慎之倒是不敢這麽想，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韓繼楊……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尤其這一次，韓繼楊一來就盯上了蘇雪落，這說明韓繼楊很了解他。

  他的底線就是蘇雪落。

  不管韓繼楊想做什麽，蘇雪落絕對不能出事。

  蘇雪落握住季慎之的手，“嚴叔叔知道了嗎？”

  “我跟他說過了。”

  “知道敵人是誰，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啊。”蘇雪落說，“先把敵人的底細摸清楚。”

  季慎之不忍心毀了蘇雪落的樂觀，說：“已經在摸了。”

  然而，結果並不理想。

  他從收到短信開始，就想到了韓繼楊，並且著手調查。

  但是，什麽都查不出來。

  韓繼楊在國外這些年去了哪裡，經歷了什麽，他如今成為了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們全都無從得知。

  這也是季慎之所有不安和焦慮的來源——

  他不知道韓繼楊這個對手，究竟有多強大。

  “慎之，你先看我！”

  蘇雪落先是把季慎之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接著當著他的面，刪掉了那條短信。

  末了，她聳聳肩，表示自己一點都不在乎這條短信。

  季慎之明白蘇雪落此舉的意圖，說：“我本來打算帶你去一家餐廳……”

  “去啊！”蘇雪落根本不管季慎之接下來要說什麽，自顧自打斷他的話，“為什麽不去？不要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破壞我們今天的心情。”

  剛才，蘇雪落還驚慌無措。

  季慎之只是告訴了她一些事情，她就迅速調整好心態，現在看起來儼然是一副無人能敵的樣子。

  季慎之不得不感歎，女人真的是一種十分神奇的生物。

  他點點頭，“都聽你的。”

  一路上，蘇雪落一邊欣賞外面的風景，一邊跟季慎之聊天。

  她收到短信的時候，之所以那麽慌，是因為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她始終相信季慎之。

  季慎之已經有頭緒了，她相信他很快就會把一切查清楚，並且摸清這個韓繼楊的底細。

  退一步來說，這件事已經讓季慎之很忙很焦慮了，他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她就沒有必要加重他的不安和焦慮了。

  她要樂觀，要和他步調一致，一起面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