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守炫這一聲歡呼，很好地回答了一個問題：
  一個成年男人究竟能有多幼稚？

  江漓漓一臉無奈，陳雪莉則是一臉無語。

  葉守炫絲毫不在意她們的眼光，大搖大擺地進屋了。

  江漓漓看著葉守炫的背影，開始發愁——

  她要怎麽跟陳雪莉解釋，葉守炫其實是個蠻有紳士風度的人？

  就算她說出花來，人家也不會信的吧？

  “漓漓姐，真的很對不起啊。”陳雪莉再一次跟江漓漓道歉，“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家人。”

  “沒關系，是我的疏忽，我忘記提前跟你打聲招呼了。”江漓漓組織了一下措辭，試著替葉守炫解釋，“其實，守炫這個人……一開始認識的時候，是會覺得他很討厭的，但是……”

  陳雪莉已經猜到江漓漓要說什麽了，接上她的話：“我覺得認識久了，我只會覺得他更討厭！”

  江漓漓：“……”

  “所以，”陳雪莉繼續道，“我們最好是只有這一面之緣！”

  “他不常來，你在這裡工作的時間，應該也不會太長。”江漓漓說，“說不定你們真的只有一面之緣。”

  “一面就夠了！”陳雪莉說。

  江漓漓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看了看時間，說：“嘉衍差不多回來了，你先回去吧。”

  “不行。”陳雪莉的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季隊的意思是，我必須看到葉總回家了，才能離開。”

  “好吧。”江漓漓無意破壞季慎之定下的規則，“那你先進來。”

  葉守炫也在客廳，看見陳雪莉進來，他立刻拿起雜志翻看起來，把陳雪莉無視得很徹底。

  “我去準備晚飯。”江漓漓突然覺得這個局面很有趣，故意說，“你們聊。”

  陳雪莉直接選了個距離葉守炫最遠的位置。

  葉守炫當然不甘心認輸，翻了一頁雜志，慢慢悠悠地說：“我不是跟誰都有話聊的。”

  陳雪莉毫不客氣地懟回去，“不是誰跟我聊天，我都會回應的。”

  “呵！”

  “哼！”

  接下來，兩個人就很默契地誰都不理誰了。

  神奇的是，他們這麽無聲地僵持著，竟然也不尷尬。

  葉嘉衍回來的時候，甚至覺得他們是熟人。

  陳雪莉一眼認出了葉嘉衍，起身走到他面前，“葉總，你好，我是陳雪莉。”

  “你好。”季慎之也給葉嘉衍發過資料，所以葉嘉衍知道，陳雪莉就是負責貼身保護江漓漓的人，於是說，“往後一段時間，要辛苦你了。”

  “葉總，別這麽說。”陳雪莉說，“季隊吩咐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好的。請放心，我一定會保證葉太太安然無恙。”

  “我先跟你說聲謝謝。”葉嘉衍說，“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陳雪莉去跟江漓漓說了聲，直接從廚房的後門離開了。

  客廳這邊，葉守炫終於放下雜志，看了外面一眼，說：“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奇怪的女孩子。”

  “第一次？”葉嘉衍說，“我以為你們很熟。”

  葉守炫臉上冒出無數問號，“你這麽聰明的人，為什麽會有這麽愚蠢的感覺？”

  “看你們沒有交流，也不尷尬的樣子。”葉嘉衍挑了挑眉，“你們真的不熟？”

  “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一定是我們一生中僅有的一次見面，我們真的不熟。”葉守炫停頓了一下，強調道，“可能是因為我們太不熟了，所以我們有陌生人之間的那種自然。”

  葉嘉衍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跟人家說了什麽？”

  “……”葉守炫突然心虛了，不敢說話。

  葉嘉衍眯了眯眼睛，“她是來保護漓漓的。如果你說了什麽過分的話，盡早跟人家道歉。”

  “我道過了，她不接受，因為她不需要。不過你可以放心，我看她這個人挺公私分明的，他不會因為我而不好好保護你老婆。”葉守炫冷哼了一聲，“再說了，他對我也不見得有多客氣啊。”

  “……”

  葉嘉衍無奈極了，又實在忍無可忍，拿起一本雜志狠狠拍了一下葉守炫的腦袋。

  “哇！”葉守炫捂著腦袋，瞪著葉嘉衍，“你幹什麽？”

  “讓你長長記性。”葉嘉衍說完，進了廚房。

  江漓漓看見葉嘉衍，說：“晚飯準備得差不多了。”

  葉嘉衍還是挽起衣袖，走到江漓漓身邊幫忙，一邊問：“今天一天下來，你感覺雪莉怎麽樣？”

  “挺不錯的啊。”江漓漓說，“雖然看起來脾氣不太好，但我覺得她是個對事不對人的人，我喜歡。”

  “我感覺也不錯。”葉嘉衍說，“看來，只有守炫不這麽認為。”

  “他們鬧了點誤會。”江漓漓把事情的始末告訴葉嘉衍。

  葉嘉衍皺了皺眉，“這個守炫，什麽時候能成熟一點？”

  “等到他碰到對的人了，一定會成熟起來的。”江漓漓說，“我倒是覺得，你不用替他擔心。”

  “我不擔心他。”葉嘉衍說，“我是不希望爺爺擔心他。”

  “有你在，爺爺怎麽會擔心他？”江漓漓看了看葉嘉衍，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太對勁，聲音不由得低下去，“爺爺的情況，是不是不太樂觀？”

  “嗯。”過了半晌，葉嘉衍才接著說，“我回家的路上，王叔給我打了個電話。”

  江漓漓停下手上的活兒，看著葉嘉衍：“王叔說了什麽？”

  王叔打給葉嘉衍，無非是提醒他，老爺子雖然沒有什麽大問題，但身體狀況已經越來越差了。醫生來看過，讓他們盡量多留意老爺子，多陪陪他，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醫生這番話在暗示什麽，已經很明顯了。

  不管是老爺子本人還是家屬，都應該做好準備。

  “明天我們就去看爺爺。”江漓漓攥住葉嘉衍的手，“接下來只要有時間，我們就去陪著爺爺。不對，沒有時間我們也要抽時間去。”

  如果這真的是老爺子最後的時間了，沒有什麽比陪著他更重要。

  “好。”葉嘉衍也攥緊了江漓漓的手，“我們明天就去。”

  “我明天也去。”葉守炫全都聽見了，走進來說，“放心吧，我知道怎麽讓爺爺不再擔心我。”

  葉嘉衍示意葉守炫，“把碗筷拿出去擺好。”

  葉守炫“嘖”了聲，“你使喚我倒是很順手。”

  三個人吃飯的時候，氣氛免不了有些低沉。

  他們一直都知道，那個糟糕的日子一定會到來，但他們不願意去細想，那一天來了之後究竟會怎麽樣。

  而現在，隨著那一天逼近，一切似乎都清晰起來。

  飯後，葉嘉衍和葉守炫去了樓上的書房，江漓漓給她爸爸媽媽打了個電話，說她和葉嘉衍已經回到S市了。

  “我們知道。”秦婉說，“我們都看到新聞了。”

  江漓漓這才想起來，昨天登機之前，她和葉嘉衍被記者攔住，問了幾個問題，後來那些問題的答案，跟他們在遊樂場的照片一起被報道了。

  換做以前的話，她一定會覺得有些別扭。

  她一直都覺得，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著的感覺，怪怪的。

  但是這一次，因為有心理準備，也因為知道這是必然的，她感覺好接受多了。

  江淮樾和秦婉還沒有更新他們對江漓漓的認知，以為她一定會很別扭，開導起了江漓漓——

  “漓漓，這種關注，你要習慣一下。”江淮樾說，“按照葉氏的發展趨勢，你以後需要面對記者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多。”

  秦婉給江漓漓支了一招，“漓漓，你就這麽想——這也是你和嘉衍並肩作戰的方式之一。”

  “我都知道。”江漓漓讓父母放心，跟他們閑聊了幾句，最後還是不可避免地說到了老爺子的情況。

  “我們打電話問了一下王叔，已經聽說了。”江淮樾叮囑道，“明天是周末，你和嘉衍要是有時間，多陪陪老爺子。陪伴的缺失，是永遠無法彌補的。漓漓，我們不希望你和嘉衍留下這種遺憾。”

  “我們打算明天一早就去爺爺家。”江漓漓說，“這次，我們是帶著好消息去的。”

  “老爺子一定會很高興的。”江淮樾說，“你們早點休息。”

  “嗯！”

  江漓漓掛了電話，看向樓上——

  葉守炫還沒下來。

  他和葉嘉衍在聊什麽，需要聊這麽久？
  為了解開這個疑惑，江漓漓泡了一壺茶端上樓，放在茶幾上，說：“試試這個新茶！”

  “謝謝嫂子。”葉守炫倒是毫不客氣。

  葉嘉衍想到什麽，說：“漓漓，我和守炫在聊公司的事情，你留下來聽聽？”

  “我？”江漓漓指了指自己，“你們聊公司的事情，是我可以免費聽的嗎？”

  葉嘉衍失笑，“因為你是葉太太。而且，守炫剛才給了我一個不錯的提議，跟你有關系。”

  江漓漓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什麽提議啊？”

  “公司目前沒有法務部。但是，法務部遲早要建立起來。”葉嘉衍看著江漓漓說，“我想把這件事交給你。”

  “我？”江漓漓的眸底布滿了不可置信。

  “沒錯。”葉守炫說，“將來，你就是公司的法務部經理。以後大家稱呼你，不是江律師也不是葉太太，而是江經理。”

  江漓漓又看向葉嘉衍——

  葉嘉衍點點頭，肯定了葉守炫的話，同時強調道：“當然，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你願意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