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琛應該是在忙，沒有馬上回復。

  江漓漓很急，卻不能表現出來。

  她不確定，如果不是重名，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麽巧的事情……那麽這個收購案，她是促成，還是讓大家知道張邁科的真面目？

  沒錯，他們的甲方要收購的，就是張邁科的公司。

  資料顯示，張邁科回國後，創辦了一家文化傳媒公司，經營的很好，是近幾年國內最成功的文化傳媒公司。

  張邁科因此成了文化傳媒圈的新貴，一度非常受關注，說他是青年才俊一點都不為過。

  但有一點很奇怪，江漓漓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按理說，互聯網時代，信息四通八達，這麽優秀的年輕人，應該家喻戶曉才對。

  “這家公司的創始人——張邁科，還挺神秘的。”沈羨寧湊過來，無意間解答了江漓漓的疑惑，“據說他從不接受媒體的采訪，也從不透露自己的私生活。他的資料，還有他過去的事情，網上沒有任何消息。”

  “……”江漓漓心想，張邁科或許是不得不保持這樣的神秘。

  “還有，你知道最讓人意外的是什麽嗎？”沈羨寧賣弄了一下神秘才說，“是他竟然願意被收購。”

  “對哦！”江漓漓接上沈羨寧的話，“他的公司發展得這麽好，他將來一定是一個名利雙收的結局，他為什麽會願意被收購？”

  “嗯哼！”沈羨寧說，“我們的甲方一提出收購，他就表示可以談談，這也是我們的甲方那麽大方的原因。”

  江漓漓好奇之下，連身體都朝向沈羨寧，問道：“他有沒有說他為什麽願意被收購？”

  沈羨寧搖搖頭，“他沒有接受采訪，所以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不過，我想了一下，也許是因為人家淡泊名利吧。反正他現在賣掉公司，掙的錢也足夠讓他下半生無憂無慮了。”

  “也許……”

  也許是因為“名利雙收”，往往伴隨著高度曝光。

  如今網絡太發達了，一切都不是秘密，張邁科害怕自己越成功，曝光度越大，他在M國坐過牢的事情，就會被曝出來。

  所以，他選擇見好就收。

  換言之，他不是淡泊名利，而是太愛惜現在擁有的名利了，想趁著自己的過去還沒有曝光，先收割一波。

  收割完畢後，就算過去的事情被曝光，對他和他的公司也沒有什麽影響了。

  沈羨寧以為江漓漓是讚同他的話，感慨道：“這樣的人，現在很少見了。”大家都在追名逐利的路上，張邁科這樣的人的確是少數。

  江漓漓基本可以確定了，這個張邁科，就是給蘇雪落造成噩夢的那一個。

  她看著沈羨寧，隻想說他們家寧寧，看人的眼光還是歪得可以。

  她十分嚴肅地對沈羨寧說：“你以後找女朋友的時候，一定要帶給我們看看。”

  沈羨寧不解，“怎麽的呢？”

  江漓漓還是不忍心傷害沈羨寧，說：“……讓我們高興高興！”

  “OK！”沈羨寧十分樂意。

  江漓漓的笑容慢慢收斂，注意力回到了張邁科身上。

  她是揭穿張邁科的真面目，還是……

  不等江漓漓琢磨出一個答案，被收購方的代表，還有他們的律師就到了。

  對方一行有六七個人，江漓漓一眼認出了張邁科。

  不是因為她剛剛看過張邁科的資料，而是因為張邁科的氣質太過於特殊了。

  張邁科身材瘦長，留著比一般男性更長的頭髮。

  他膚色蒼白，臉上幾乎沒有生氣和血色，襯得他下眼瞼的一圈烏青格外明顯。

  仔細看，他狹長的眼睛裡，似乎有一種黑沉沉的東西，散發著一種讓人敬而遠之的陰鬱。

  很難想象，他跟蘇雪落是同齡人。

  他看起來，明明就比蘇雪落蒼老了不止十歲。

  不是因為他長相顯老，而是他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鬱鬱不得志的遲暮老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年輕人的陽光活力。

  蘇雪落那句形容一點都沒錯：張邁科就像一個常年生活在陰溝裡，從來沒有見過陽光的人。

  江漓漓突然理解了媒體為什麽不追著采訪張邁科。

  因為采訪一個這樣的人，需要承擔很大的心理壓力。而這個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張邁科一個值得采訪的優秀青年。

  媒體寧願轉移目標，把力氣花在其他人身上。

  這也是這麽多年，張邁科的惡行沒有被曝光的原因。

  或許，張邁科覺得自己可以瞞一輩子吧。

  “漓漓，”沈羨寧低聲說，“你覺不覺得這個創始人給人的感覺……”

  “很不舒服。”江漓漓接上沈羨寧的話。

  “沒錯！”沈羨寧雖然小聲，但是內心在瘋狂點頭，“我總覺得他這張臉會出現在犯罪畫像上……”

  江漓漓深深的看了沈羨寧一眼，說：“你找了女朋友，不帶給我們看也行。因為我發現，你看人還是蠻準的，我們不需要擔心你的眼光了。”

  “？？？”

  沈羨寧想問，這是什麽驚天大轉折！

  所以，江漓漓剛才根本不是期待他找到對象的意思，她是覺得他眼光太差，需要他們幫忙把關？
  太氣人了！

  “漓漓，羨寧，”唐遇走過來，先是跟張邁科一行人打了招呼，接著對自己的人說，“去會議室了。”

  “好。”

  江漓漓點點頭，轉頭看了張邁科一眼，不巧正好對上張邁科的目光，她忽然覺得渾身一陣冰冷。

  沈羨寧的話很準確——張邁科給人的感覺，就是很不舒服。

  “唐律，”江漓漓低聲說，“我有件事，要私下告訴你。”

  唐遇沒有問是什麽事，重不重要，直接把江漓漓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示意她：“說吧。”

  簽約前最後的談判在即，這段時間是非常寶貴的，唐遇這樣，說明他是真的毫無保留地信任著江漓漓。

  江漓漓也決定不要保留什麽，於是把她從林綻顏那兒聽說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唐遇。

  唐遇沒想到張邁科在國外還出過這樣的事，皺了皺眉，問道：“你確定嗎？是同一個人？”

  “我現在不能百分之百確定，要等子琛……”江漓漓話沒說完，宋子琛就回復她消息了，她笑了笑，“靠譜！”

  “什麽？”唐遇不是很能理解地看著江漓漓。

  江漓漓直接把手機懟到唐遇面前，說：“唐律，我這回可以百分百確定了，張邁科就是一個變態人渣！”

  平時就算罵人，江漓漓也很少這麽直接。

  更奇怪的是，她這麽罵了一個人之後，唐遇發自內心地相信，她說的就是真相。

  還沒接過手機，唐遇內心的天秤，就已經偏向江漓漓了。

  當然，最終他還是把手機接了過來——

  宋子琛給江漓漓發了一個人的資料。

  張邁科——他們的甲方要收購的那家公司的創始人。

  通過這份資料就可以確定，江漓漓剛才說的變態人渣，就是張邁科。

  他們遇到了一件概率極小的事情。

  唐遇看著江漓漓，問道：“你還知道什麽？”

  “別的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猜到一些。”江漓漓說，“唐律，我朋友不會放過這個張邁科的。張邁科坐過牢的事情，一定會被曝光，而且他不會有好下場。”

  唐遇半信不信，“你這個朋友……？”是什麽人？

  “他很厲害！”江漓漓說，“唐律，你只要知道，我說到的，他一定都可以做到。”

  “這樣的話，這個收購案要不要繼續談下去，我們的甲方就要重新考慮了。”唐遇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現在去找劉總。對了，一會開會的時候，你盡量不要多說什麽。”

  “好，我盡量。”江漓漓說，“那我先去會議室。”

  唐遇“嗯”了聲，徑直朝著劉總的辦公室走去。

  沈羨寧看見江漓漓一個人進來了，問道：“唐律呢？”

  “馬上來了。”江漓漓看了看對面的眾人，“大家等等。”

  對方的律師說：“剛才我看唐律不是要進來了嗎？”

  江漓漓當然不能說實話，擠出一個笑容，並且盡量不去看張邁科，模棱兩可地說：“可能是臨時有什麽事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唐律讓我跟大家說，他和劉總還沒來的話，就麻煩大家等等。”

  “你姓江？”張邁科突然盯住了江漓漓。

  江漓漓一顆心突然一顫，故作鎮定地迎上張邁科的目光，說：“是。”

  “江律師，”張邁科就那樣陰陰冷冷的、定定地看著江漓漓，“你好。”

  江漓漓不知道張邁科為什麽要特意認識他，很小心地回應道：“張總，你好。”

  “張總，”沈羨寧笑眯眯的接過話，“我特別喜歡你們公司出的一部動漫！你們什麽時候出續集啊？我和很多粉絲都等著呢！哎呀，您不知道，等更新很痛苦的！”

  沈羨寧連招呼都沒和張邁科打，表現的很自來熟，就連張邁科都愣住了。

  他不管不顧，繼續道：“張總張總，您回答一下我？我晚點就在粉絲群告訴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