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你……”

  孫敏敏看著江漓漓，表情要多無語有多無語。

  她原本以為江漓漓是一個很謙虛的人，畢竟她出身一個學術氛圍濃厚的家庭。

  日常的言談舉止中，江漓漓的確很謙虛。

  唯獨事關葉嘉衍的時候，她掩飾不住自己的滿意和驕傲。

  江漓漓回過神，也意識到自己過了，“……抱歉。”

  孫敏敏倒不是不滿江漓漓的反應，細說起來，她更多的是羨慕，“……這說明，你嫁給了對的人，你們的婚姻生活很幸福。”

  “我們也經歷了很長的磨合期。”

  江漓漓想告訴孫敏敏，沒有誰跟誰是天生一對，也沒有人天生就會幸福。

  她和葉嘉衍迎來光明之前，也經歷了黑暗。

  “所以，差別在於人……”孫敏敏停頓了許久，緩緩說，“說起來很可笑，我和葉守恆結婚這麽多年，一直在磨合。”

  “……”

  江漓漓不由得想：這樣的話，還有磨合的必要嗎？
  “不是我們沒有辦法磨合，而是他根本沒有這個心思。”孫敏敏苦笑了一聲，“他從我們結婚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有婚外情。”

  “……”

  江漓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孫敏敏在正當紅的時候，選擇嫁給葉守恆，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賭注。

  很明顯，她賭輸了。

  安慰一個慘敗的人，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葉嘉衍在磨合期，對你一定很有耐心吧？就算沒有，他至少不會背叛你、背叛你們的婚姻。”

  孫敏敏的語氣，接近於肯定。

  江漓漓的心情很複雜，垂下了目光。

  她很慚愧——在別人眼裡那麽好的葉嘉衍，她竟然懷疑過他很長一段時間。

  但是，她一直不說話，也不是個辦法。

  她顧不上自己的問題有些尖銳的事實了，隻想讓孫敏敏面對現實，說：“既然你明知道葉守恆有問題，為什麽還試圖把過錯歸結到別人身上？這樣自欺欺人，沒有什麽意義吧？”

  孫敏敏的目光透過高樓大廈之間的空隙，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我總覺得，我們的婚姻變成這樣，是我的問題，我沒有當好葉守恆的太太。”

  江漓漓並不意外這個答案，問道：“你現在想明白了嗎？”

  “剛才，我人就在辦公室，他和秘書當著我的面，依然敢做一些親昵的舉動。”孫敏敏長籲了一口氣，“我突然明白了——不是我的錯，完全不是。結婚第一天，我就很努力地當好他的太太，想經營好我們的小家，是他背叛了我！”

  江漓漓知道，孫敏敏已經想開了，她可以跟她談談了。

  她看了看手裡的資料，說：“我要先把這些文件送回律所。”

  不能經他人手的保密文件，她不可能抱著滿街跑。

  “你什麽時候下班？”孫敏敏一臉堅決，“我可以等你。”

  江漓漓要了孫敏敏的電話號碼，給她發了一個地址，說：“你去這裡等我，我把文件送回律所就過去。”

  孫敏敏知道這個地方，直接過去了。

  江漓漓上了車，讓司機送她回律所。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但整個律所都沒有人下班，連行政工作人員都在忙。

  江漓漓把文件送到唐遇的辦公室，不打算說她在曲總監那裡遭到了“考驗”，但唐遇還是一眼看出了異常，問道：“怎麽了？不順利？”

  江漓漓很好奇，“唐律，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唐遇也不隱瞞，“很明顯是剛剛發生過什麽的樣子。”

  江漓漓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乾脆把她沒能回答曲總監的那幾個問題交給唐遇。

  對於唐遇來說，這不是難題，但有一件事，他想不明白——

  “曲總監為什麽要故意問你這些？”

  江漓漓搖了搖頭，示意她也不知道。

  雖然有一些頭緒，但那都是她的直覺。

  她總不能憑著直覺告訴唐遇，閔憶婕是幕後黑手……

  “她對你……”唐遇像是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一樣，“有敵意？”

  江漓漓繼續搖頭，“她沒有理由對我有敵意。”

  “你覺得沒有，不代表她也這麽覺得。”唐遇想了想，“以後需要和葉氏的設計部門打交道的事情，交給羨寧。”

  “唐律，這樣……是不是有點明顯？”江漓漓說，“畢竟人家只是問了我幾個問題，也沒對我怎麽樣。”

  “不管她為什麽這麽做。”唐遇說，“我們是乙方，盡量少給自己惹麻煩。”

  麻煩事越少，他們的工作進展才能越順利。

  江漓漓點點頭，“知道了。”頓了頓，她又說，“唐律，我還有點事……”

  唐遇已經知道江漓漓要說什麽了，“你先下班。”

  江漓漓沒有和唐遇客氣，離開律所後，直接去了那家她發給孫敏敏的咖啡館。

  這家咖啡館不大，從開業就實行預約製，只有少數幾位客人可以隨時來。

  秦婉喜歡這裡的手衝咖啡，江漓漓沾了她的光，可以不預約直接過來。

  她把孫敏敏約到這裡，是因為這裡的預約制度，可以最大程度保護客人的隱私。

  不管怎麽說，孫敏敏也是明星。

  江漓漓到的時候，看見孫敏敏坐在臨窗的位置，手上捧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面前是一小份精致的蔬菜沙拉，和一份分量很少很少的主食。

  林綻顏為了保持身材、保證上鏡效果，飲食方面也很控制，但她總是跟她說，在女明星裡面，她算是非常放肆的了。

  她一度懷疑林綻顏的話，今天看了孫敏敏吃的東西，她終於知道林綻顏有多“放肆”了。

  孫敏敏也注意到江漓漓了，招招手示意她過來，說：“我幫你點了一杯喝的，你看看要不要再點點吃的。”

  “喝的就可以了。”江漓漓說，“我一會回我爸爸媽媽家，跟他們一起吃飯。”

  孫敏敏看著江漓漓，很突然地笑了笑。

  江漓漓不解，“我的話，有哪裡很好笑嗎？”

  “江漓漓，你一定是從小到大都過得很幸福吧？”孫敏敏看著江漓漓，“以至於，當你表示出自己的幸福時，一切都太自然了，別人甚至沒法妒忌你。”

  “……”

  江漓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總不能像聽到孫敏敏肯定葉嘉衍的時候一樣，很認真地“嗯”一聲。

  孫敏敏自顧自進入正題，“你說你可以幫我。說說吧，你要怎麽幫我？”

  “現在對你有利的方法，只有一個。”江漓漓強調道，“但是，你必須想清楚。”

  孫敏敏大概猜到江漓漓要跟她說什麽了，閉了閉眼睛，“我已經想清楚了。”

  猶豫的人，反倒變成江漓漓了。

  據她所知，這麽多年來，孫敏敏一直在容忍葉守恆的背判，沒有做出任何反擊。她看起來，就像打算容忍一輩子，現在為什麽這麽果斷了？

  這件事，可是會影響到整個葉家。

  還有，如果知道是她給孫敏敏出的主意，葉晉康和葉守恆一定不會放過她……

  孫敏敏仿佛知道江漓漓的顧慮，說：“我不會告訴葉守恆，這一切是你告訴我的。你放心，我是真的已經想好了。”

  江漓漓不再有什麽顧慮，完全站在孫敏敏的角度替她出主意。

  整個過程中，孫敏敏都沒怎麽看她，應該還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用這麽激烈的方法。

  但最後，她抬起頭的時候，眸底只有一片堅決，仿佛已經打定了主意。

  她也不傻，知道江漓漓不會平白無故幫她，走之前很直接地問：“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我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江漓漓問，“有沒有人暗示過你，或者是直接告訴過你，我和葉守恆之間可能有什麽？”

  “……”孫敏敏遲疑了一下，“有。”

  江漓漓不意外，甚至是早就料到了。

  她和孫敏敏，雖然說都是葉家的人，但幾乎沒有過任何接觸。孫敏敏不了解她，也不應該對她有什麽敵意。

  孫敏敏只是看見一張照片，就相信她和葉守恆真的有什麽——除非她喪失了理智，否則她肯定接受過什麽暗示。

  江漓漓需要知道那個人是誰。

  “誰告訴你的？”江漓漓看著孫敏敏，“她是怎麽告訴你的？”

  孫敏敏避開江漓漓的目光，“抱歉，這個……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那你告訴我，你覺得，發照片的人是她嗎？”江漓漓沒有放棄，盯著孫敏敏追問。

  孫敏敏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我不能確定。”

  江漓漓好歹是律師，一些細節，根本逃不過她的眼睛。

  她拆穿了孫敏敏的反應，“你覺得是同一個人，對不對？”

  “……”

  孫敏敏乾脆不說話了，拒絕回答的態度十分明顯。

  江漓漓也沒再追問，說：“你不想說，也沒有關系。我會向你證明，我和她，到底誰更值得你信任。”

  “你要怎麽證明？”孫敏敏不明白江漓漓的自信來自哪裡。

  “很簡單。”江漓漓說，“你很快就會發現，她只會讓你陷入更深的痛苦的深淵，我會把你從深淵裡面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