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幾次一樣，負責接待江漓漓和沈羨寧的，是莊雅妍。

  但這一次，江漓漓明顯感覺到，沈羨寧見到莊雅妍的反應，漸漸趨於平淡了。

  以前，哪怕隔著一定的距離，她都能感覺到沈羨寧的雀躍和期待。現在對他而言，莊雅妍好像真的只是甲方了。

  沈羨寧是被她和唐遇說動了，還是無意間發現了什麽？
  莊雅妍臉上掛著親和力十足的笑容，迎向江漓漓和沈羨寧，“沈助理，你和漓漓——噢，在公司應該叫江律師——你們誰跟我去一趟葉總的辦公室？”

  江漓漓恍惚記起來，莊雅妍一直是這樣跟她和沈羨寧打交道的，絲毫沒有破綻。

  她以前都沒有發現端倪，現在希望沈羨寧看出異常，太強人所難了！

  “沈助理去吧！”江漓漓不動聲色地說，“匯報工作，他比較擅長。”

  沈羨寧衝著江漓漓眨了眨眼睛，“你不趁機去見一下你們葉總？”

  江漓漓眯起眼睛笑了笑，“我們回家後有的是時間！你平時沒什麽機會見到葉總，你去吧！”

  “……”沈羨寧做了個往心臟插刀的動作，“莊總監，我們走。”

  江漓漓沒有浪費時間，著手開始處理事情，一邊等唐遇來。

  葉氏今天要和普安公司簽訂合約，接下來的會議很重要。

  另一邊，進了電梯，莊雅妍狀似無意地問：“沈助理，你和漓漓關系好像很好？”

  “我們是工作上的搭檔。”沈羨寧不置可否，“一定的默契還是要有的，不然配合不好，工作效率就低了。”

  莊雅妍不知道沈羨寧是不是故意避開了重點，但她有辦法扭轉回來，“我不意外。漓漓一直都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

  “哎！誰說不是呢！”沈羨寧很乾脆地把天聊死，“否則，她也不會成為你們的老板娘啊。”

  “……”莊雅妍有一種沈羨寧把刀拔出來插到了她身上的感覺，擠出一抹笑，沒再說什麽。

  兩個人走出電梯，迎面碰到夏白薇。

  夏白薇抱著幾份文件，對著沈羨寧皺了皺眉，“怎麽是你上來了啊？”她是去給盛唐的律師送文件的，沈羨寧上來了的話，一會兒她面對的就是江漓漓了啊！
  沈羨寧意識到，他和江漓漓剛才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應該堅持讓江漓漓上來的，這樣她就可以避開夏白薇。

  夏白薇“哼”了聲，“只能說江漓漓太倒霉了。”說完，她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電梯，下樓去了。

  沈羨寧在心裡暗叫不好，一見到葉嘉衍，開口先說的不是工作，而是轉告了夏白薇剛才那句話。

  葉嘉衍一定會很著急，說不定還會衝下去護著江漓漓！
  然而，現實中，沈羨寧對上的是葉嘉衍無動於衷的臉。

  哎，說好的霸道總裁呢？！

  莊雅妍看出了沈羨寧的擔憂，調侃道：“沈助理，你要不要下去看看漓漓啊？”

  沈羨寧很機智地說：“葉總都沒有動作呢，哪裡輪得到我？”

  葉嘉衍不但沒有誤會江漓漓和沈羨寧的關系，還安慰沈羨寧說：“不用擔心漓漓，她和夏秘書……說不好誰會受欺負。”

  在沈羨寧的印象裡，葉嘉衍是個很嚴肅、很不好接近的人。

  但現在，他看起來就像在跟他閑聊！
  沈羨寧也放松下來，笑嘻嘻的問：“葉總，你的話……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嗯哼！”葉嘉衍抬起頭，“就是漓漓沒有那麽好欺負的意思。”

  沈羨寧深有同感，拉開椅子坐下，“我也這麽覺得！”

  莊雅妍聽得心裡一陣陣膈應，跟葉嘉衍說了聲她還有事要忙，就出去了。

  這個時候，樓下的辦公室裡，夏白薇剛好把文件放到江漓漓的辦公桌上。

  直覺告訴江漓漓，來者不善。

  她後悔了。

  早知道就聽沈羨寧的，趁機和葉嘉衍見一面，現在就不用面對夏白薇了。

  夏白薇本來以為上去匯報的人應該是江漓漓，特意避開她下來的。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天意。

  夏白薇的目光像被強力膠水黏在了江漓漓身上一樣，遲遲沒有移開。

  “夏小姐，”江漓漓毫不畏怯，迎上夏白薇的視線，“對我這麽感興趣？”

  “……是挺漂亮的。”夏白薇就像在自言自語，“難怪葉嘉衍說，如果不是你，他一年前不會結婚。”

  “……”

  江漓漓保持著微笑，心裡卻微微一震。

  葉嘉衍居然直接告訴夏白薇他們結婚了。

  “我叫人查了一下你，你並不是葉嘉衍最好的選擇。”夏白薇已經知道江漓漓的身世背景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江漓漓輕飄飄地反擊，“我只知道，他選擇了我。”

  “就算這樣，你也要有危機感。”夏白薇笑著說，“不要以為嫁給了葉嘉衍，他就永遠是你的、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

  江漓漓繼續淡定地微笑——這種警告，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收到了。

  “你這個表情，”夏白薇端詳著江漓漓，“我看得出來，你對自己很有自信。”

  “因為我相信嘉衍。”江漓漓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我也很相信我自己。”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我準備辭職，回我們家公司上班了。”

  “……”

  江漓漓憑直覺判斷，夏白薇一定還有別的話沒有說。

  她剛剛受了那麽大的打擊，怎麽可能心平氣和地告訴她好消息？
  果不其然，夏白薇接著說：“我走了，閔憶婕出差可是快要回來了。閔憶婕背後，是閔家，她本人也一點都不遜色。”她說著打量了江漓漓一圈，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你——自求多福喲！”

  江漓漓聽出了夏白薇的諷刺，說：“夏小姐，就算你覺得我不是閔憶婕的對手，也不需要你來為我祈禱。”

  “……”

  夏白薇沒有說話，她想看看江漓漓接下來會說什麽。

  江漓漓笑了笑，繼續道：“不管我和閔憶婕之間會發生什麽，不管我們之間的惡鬥會是什麽結果，你都已經……出局了。夏小姐，你有必要替一個比你強的人祈禱嗎？”

  “……都說你沒有看起來的那麽好欺負，看來還真是。”夏白薇抬了抬下巴，居高臨下地說，“好吧，那我就祝你和閔憶婕……兩敗俱傷！”

  “……”

  江漓漓第一次聽到這麽“別致”的祝福，懵了，回過神時夏白薇已經離開。

  她和閔憶婕會不會兩敗俱傷，還不知道，不過，她和莊雅妍，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夏白薇對於莊雅妍的意圖，似乎絲毫都沒有察覺。

  這麽看來，莊雅妍在公司，確實把自己對葉嘉衍的情愫掩藏得很好。

  她還指望沈羨寧發現什麽……太天真了！
  辦公室的門，自動關上。江漓漓很想投入工作，注意力卻已經被夏白薇帶偏了。

  閔憶婕……

  她有一段時間沒有記起這個名字了，但這不代表她已經不記得這個人。

  相反，她一直都知道，閔憶婕才是真正的狠角色——這一點，夏白薇也沒有說錯。

  這段時間，閔憶婕跟團隊到國外出差去了，所以一直沒有什麽動靜。

  不過，她快要回來了。

  夏白薇這一波剛平，閔憶婕這一波又要起了，而莊雅妍這一波從來沒有平靜過……

  江漓漓只能感歎自己太難了。

  不過，不管怎麽樣，目前她都應該以工作為重。

  她剛調整回狀態，唐遇就來了，帶著她直接去了會議室。

  葉氏和普安公司要敲定最後的合作細節，主要是葉嘉衍和普安的楊總談，雙方律師雖然都在，但都很少說話。

  這對江漓漓和沈羨寧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學習機會，兩個人都比平時認真很多。

  在C市，葉嘉衍已經和楊總談得差不多了，一些細節方面的事情，雙方都可以很快地達成共識。

  最終，合同正式簽訂。

  會議室的氣氛，一片和諧，就連葉晉康和葉守恆看起來都很開心。

  不僅僅是因為和普安的合作，對葉氏來說太重要了，也因為接下來，這個項目是要交給葉守恆負責的。

  葉守恆如果能管理好這個項目，拿出亮眼的成績，他失去的信譽和形象，都可以挽回。

  簽約結束後，公司高層都離開了，只有葉守恆留了下來，說：“楊總，您很少來S市吧？”

  “很少，我對S市不熟悉。”楊總笑著說，“所以，葉總已經替我安排好今晚和明天的行程了。”

  “楊總，”周揚聲適時地說，“今天晚上，我們先帶您嘗嘗S市的特色菜！”

  楊總是個愛美食的人，點點頭：“好啊！”

  葉守恆想插話，卻根本找不到縫隙，葉嘉衍和楊總也沒有邀請他晚上一起吃飯的意思，隻好識趣地離開了。

  周揚聲要先送楊總回酒店休息，楊總看向葉嘉衍，“晚上見。”

  “您先休息。”葉嘉衍點點頭，“晚上見。”

  江漓漓全程圍觀大佬打交道，等到周揚聲和楊總離開後，松了口氣。

  她的下一口氣還沒提上來，就聽見葉嘉衍說了句讓她差點窒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