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薇明白，葉嘉衍肯定的是他和江漓漓的感情。

  至於他要疏離的，當然是她。

  可是，她原本要問的不是這個啊，葉嘉衍為什麽主動給了她一個這麽扎心的回答？

  夏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女兒，當然不是愚鈍之人，很快就又想明白了——

  葉嘉衍根本沒考慮過她想問什麽，也不想考慮，他給她這個答案，就是想告訴她，她什麽都不必問了。

  他和江漓漓感情很好，對他或者對江漓漓有想法的人，都應該識趣一點，自己死心。

  夏白薇不是沒有承受能力，而是這一切對她來說太突然了。

  她那麽認真地把江漓漓當成對手，一心想超越江漓漓，卻不知道，早在一年多以前，她就已經輸給江漓漓了。

  她有很多想對葉嘉衍說的話，已經湧到唇邊，最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夏小姐，”最後，反而是葉嘉衍開口問，“你喜歡這份工作嗎？”

  夏白薇猶豫了片刻，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對於這個公司的其他人來說，工作或許是最重要的，但對她來說，工作只有附屬價值——

  這份工作可以讓她接近葉嘉衍，她才會做。

  喜不喜歡什麽的，談不上，她對這份工作根本沒有感覺。

  “你應該知道，”葉嘉衍說，“上一個在這個崗位的人，是莊總監。”

  “我知道。”夏白薇很客觀，“葉總，我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像莊總監做的那麽好。”

  “因為這個崗位不適合你。”葉嘉衍說，“晚點莊總監會去找你，你跟她談談。”

  夏白薇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上，說：“葉總，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葉嘉衍沒有拒絕。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有多喜歡江律師？”

  夏白薇知道，喜歡一個人到了什麽程度，是無法量化，也很難描述的。

  所以，她很期待葉嘉衍的答案。

  葉嘉衍沒有思考，很自然地說：“一年前，如果不是她，我不會結婚。”

  “……”

  夏白薇差點想後退。

  葉嘉衍的每一個字，都給了她的內心一記重擊。

  ——他不會考慮除了江漓漓以外的人。

  雖然她隻問了葉嘉衍一個問題，但葉嘉衍這個答案，可以回答她所有問題。

  葉嘉衍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夏白薇，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夏白薇點點頭，“葉總，我懂了。”

  她剛出去，莊雅妍就接著進來了，兩個人擦肩而過。

  莊雅妍一眼看出了夏家千金神色不對，直接問：“葉總，你跟夏小姐說什麽了？”

  “沒什麽。”葉嘉衍對莊雅妍，也沒有隱瞞，“就是我和漓漓的事情。”

  “你直接告訴夏白薇了？”莊雅妍露出一個意外的表情，“夏家千金，受得起這麽大的刺激嗎？”

  葉嘉衍淡淡的說：“她不抱不該有的期望，這件事就刺激不到她。”

  “……”

  莊雅妍不知道夏白薇有沒有受到刺激，但葉嘉衍這句話讓她覺得……很刺耳。

  多無情的話啊——不對他抱有不該有的期望，就不會被他和江漓漓結婚的事情刺激到。

  當初，她被刺激得想殺了江漓漓。

  這麽說的話，她對葉嘉衍是抱了多大的期待？
  葉嘉衍一直在看著莊雅妍，見她不做聲，叫了她一聲，“雅妍？”

  莊雅妍回過神，臉上習慣性地綻開一抹笑，“你叫我上來，一定是有什麽事吧？”

  “抽空跟夏小姐聊聊，給她推薦一個合適的職位。”葉嘉衍頓了頓，又說，“如果她想走，不用挽留。”

  莊雅妍更意外了，“你跟她說了要把她調走？”

  “嗯。”

  葉嘉衍的聲音，仿佛是在回應一件再尋常普通不過的事情。

  “不管怎麽說，她也是夏家的人。”莊雅妍有些擔憂，“葉總，這樣……不會惹怒夏家嗎？”

  “她是夏家的人，我才會這麽做。”葉嘉衍說，“親耳聽到我說我結婚了，她多半會死心。”

  莊雅妍有經驗，搖搖頭說：“恐怕不是那麽容易的。”

  葉嘉衍笑了笑，“容不容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家教和驕傲，已經不允許她還對我有什麽想法了。”

  隱隱約約的，莊雅妍被這些話刺傷了。

  她是第一個知道葉嘉衍結婚的人，至今還是沒有辦法對他死心。

  是因為她沒有自己的尊嚴和驕傲嗎？
  不，是因為她曾經離葉嘉衍那麽近，而且是唯一離他那麽近的女人！

  可是最後，她卻被江漓漓捷足先登。

  她不甘心！

  當然，這些想法，她連一點端倪都不能透露出來。

  葉嘉衍的目光太犀利了，而且最近一段時間，他好像在注意她。

  莊雅妍不動聲色地說：“原來是我把問題想複雜了。”

  葉嘉衍挑了挑眉，“嗯？”

  “漓漓拜托過我，讓我想辦法把夏白薇調到別的崗位。”莊雅妍雙手交握在一起，“我挺為難的，還在想辦法呢，沒想到你已經直接辦好了。”

  葉嘉衍一向擅長抓重點：“你為什麽為難？”

  莊雅妍若有所指地說，“我擔心把握不好分寸，會得罪夏家。”

  言下之意，江漓漓對她提出的，是一個不知道分寸的要求。

  “你考慮太多了。”葉嘉衍說，“漓漓已經把夏白薇徹底得罪了，你找理由把夏白薇調走，她也不會記恨你，只會把帳記在漓漓頭上。”

  “葉總，”莊雅妍試探性地問，“你不覺得漓漓這樣做有什麽不妥嗎？”

  葉嘉衍只是說：“她有自己的立場和想法。”

  “……”莊雅妍輕歎了一聲，然後笑了，“真是羨慕漓漓。”

  葉嘉衍沒有接莊雅妍的話，“去忙吧。”

  “好！”莊雅妍說，“我去找夏小姐談了。”

  葉嘉衍點點頭，看著莊雅妍轉身後，就投入工作了。

  莊雅妍走到辦公室門口，回頭看了看葉嘉衍——

  他微低著頭，目光專注在文件上，從她的角度，看不清他的五官。

  但是，氣質這種東西是藏不住的。

  這麽看過去，依然能感覺出來，他是一個非常帥氣迷人的男人。

  這樣一個男人，竟然完完全全屬於江漓漓，不管江漓漓做什麽，他都無底線地縱容支持，哪怕江漓漓要做的事情會得罪人，甚至會給他帶來麻煩。

  始終在為他打算，為他考慮的人，只有她。

  葉嘉衍為什麽一點都沒有察覺呢？
  那個江漓漓，究竟哪裡好？！

  遠在環球大廈埋頭工作的江漓漓，似乎是感應到了別人對她的不滿，打了個噴嚏。

  唐遇正好從她的辦公桌前經過，問道：“感冒了？”

  江漓漓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感覺……不像。”她要是感冒了，罪魁禍首就是葉嘉衍！
  “注意點。”唐遇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過於溫柔了，又補了一句，“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

  江漓漓對上唐遇的目光，很認真地點點頭：“唐律，我一定保持一個健康的身體，好賣命工作！”

  唐遇笑了笑，往前走了。

  江漓漓看著唐遇的背影，感慨道：“我們唐律真好！”

  “唐律都這樣說了……”沈羨寧看著江漓漓，“你還覺得唐律好啊？”

  “你是真的不了解唐律，還是裝的？”江漓漓也盯著沈羨寧，“他最後那一句，就是為了不讓我多想啊，聽他的前半句就夠了！”

  沈羨寧給了江漓漓一個讚賞的眼神，“我就是想看看你夠不夠了解唐律。”

  “……”

  就在江漓漓無語的時候，她收到葉嘉衍的信息，只有很簡單的幾個字——

  “你不用怕夏白薇了。”

  哎，什麽意思？
  沈羨寧不是故意的，但他就是瞥到信息了，也十分不解，“漓漓，你什麽時候怕過夏白薇？”他上次去葉氏才聽說，江漓漓把夏白薇刺激得都失控尖叫了。

  她們到底應該誰怕誰啊？
  江漓漓示意沈羨寧不要聲張，“我就是……跟我們家葉總開了個玩笑。”

  沈羨寧懂了，接上江漓漓的話，“然後你們家葉總就把夏白薇‘哢嚓’了。”

  “呃……也沒有那麽血腥。”江漓漓想了想，“夏白薇應該只是會……調崗或者離開公司吧。”

  “這個……”沈羨寧意味深長地說，“對夏白薇來說，已經很血腥了！”

  “……”

  江漓漓想了一下才明白沈羨寧的話。

  葉嘉衍想解決夏白薇這個難題，最好的方法就是告訴夏白薇他們沒有可能。

  在別人面前，葉嘉衍就是個鋼鐵直男，他絕對說得出這種話。

  夏白薇好歹是夏家千金，也有自己的驕傲，葉嘉衍都這麽說了，她當然會放棄葉嘉衍，保全自己最後的尊嚴。

  整個過程，沒有刀光劍影，也沒有血流成河，但是，夏白薇承受的“痛苦”，一點都沒有少。

  這一切對夏白薇來說，的確稱得上……“血腥”。

  但是，站在葉嘉衍的立場，這一切無可厚非。

  吃完中午飯，江漓漓沒有休息，和沈羨寧先唐遇一步去葉氏。

  用沈羨寧的話來說，他們是去打頭陣的，唐遇來了就可以直奔主題。

  他們沒有預想到的是，今天的“主題”，比他們以為的複雜多了……